“女的。”温白摸着下巴,看似十分认真地分析:“虽然脸部烂了些,但从身形看也算是姿色上乘。”
“滚回去后,《清静经》抄写十遍。”温玄不咸不淡道。
温白:“……”没事,上次江季白写了五十遍呢。
“她衣服干净整洁,头发一丝不乱,看似死了很久,但尸体却被保管的很好,倒不像是被掘坟了,而像是…准备下葬,却没有准备棺材,只是随意埋了,应该是时间仓促的缘故。”江季白替温白说道。
温玄淡淡笑了下:“世子果然心细如发,聪颖过人。”
“温大人过奖,这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的。”江季白斜了眼温白。
温白:“……”我没眼。
温玄站了起来,从官兵手里接过手帕随意擦了擦,道:“抬走吧。”
第6章 案情迷
一行人回到府衙时,天色已经不早,他们刚进大门,就瞧见了穿着两堆家仆,一堆陈太尉家的,一堆许丞相家的。
双方看见温玄后都围了过来。
一个年纪略长的家仆陪笑道:“温大人啊,小的奉老爷之命来瞧瞧公子。”
另一堆人也陪笑:“我们也是,我们也是。”
温玄漫不经心道:“哦?两位大人为何不亲自前来?”
老仆道:“老爷还有些公事未办,呵呵呵呵呵…”
温玄乜斜了他们一眼:“是怕丢人吧。”
江季白噗嗤笑了,敢这么怼许丞相和陈太尉的也就温玄了。
“……”老仆一时无言,顿了下,稍微侧身,腆着老脸道:“也就是…送些吃的…”
“那倒不必。”温玄道:“牢饭虽然比不得贵府的饭菜精致,但也绝对管饱。”
许丞相家的人听温玄这么说,早就逃之夭夭了,陈太尉家的人一脸为难地站在原地。
这时,抬尸体的人进来了,不小心撞了那老仆一下,老仆打了一个趔趄,抬尸体的板子也晃了一下,遮尸体的白布被掀开了一角,尸体的右手垂了下来,那老仆看到后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呦!”
温玄以为他是害怕这尸体,正准备让人抬走,就发现那老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尸体垂下来的右手,准确的说,是右手上的碧玉镯子。
江季白看出了端倪,直接道:“你认识这镯子?”
江季白突然发声,老仆又被吓了一跳,他哆嗦着转脸去看江季白,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
“快说!”温白轻快地威胁道。
老仆闻言,回过脸,又被脸前的死人手吓了一跳:“哎呀娘呀——”
温白举着死人手放在老仆面前吓他,自己乐的哈哈大笑。
他放下死人手,笑嘻嘻地威胁道:“老实回答,不然把你也抓进去。”
老仆哆哆嗦嗦道:“这镯子…是我家少爷送给一位姑娘的?”
温玄神情一凛:“哪位姑娘?”
“哪位姑娘?”老仆挠了挠头,使劲想着:“好像是…叫什么…丽的…”
“云丽!”江季白和温白异口同声地提醒道。
老仆恍然道:“对对对!就是云丽。”
温玄吩咐道:“把陈卓尔带出来。”
老仆觉得自己闯祸了,给少爷添麻烦了,哭丧着脸问:“干吗把我家少爷带出来?”
温白指了指他身后的食盒,安慰道:“吃东西嘛,别紧张。”
陈卓尔被带出来后,看见了老仆,两眼泪汪汪地叫道:“陈叔!”
陈叔急忙跑了过去:“少爷啊,你没事吧?担心死老奴了。”
温玄有些不耐烦了,官兵见状,直接把陈卓尔带了过来,陈卓尔莫名其妙,直到看见了那具女尸,吓得往后蹦了一下:“娘啊——”
“认识吗?”温玄问。
陈卓尔难以直视那具尸体,温白提醒:“卓尔兄,你可得好好看看,这可是云丽。”
陈卓尔闻言,低头看了下,其实有些像,叹气道:“昨晚还是好好的,今天就成了这样,唉~世事难料啊。”
江季白眸中玩味顿起,他似笑非笑道:“陈公子,你再仔细瞧瞧,这人死了没一个月也有半个月了,你确定昨天和你在一起的是人吗?”
陈卓尔愣了下,死了半个月了?那…那之前同他欢好的是人…还是鬼啊?
陈卓尔两眼一翻,两腿一蹬,晕过去了。
“少爷啊——”陈叔跑到陈卓尔旁边。
温白打趣道:“这就晕了?心眼儿跟针尖尖似的,胆子也是。”
“大人,这…”官兵有些为难地看着温玄。
温玄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没事,灌两口醋就拖下去吧。”
于是,官兵们不顾仆人们嘶声裂肺的喊叫,把陈卓尔拖走了。
温白看温玄一脸凝重,就扭头对江季白道:“云丽的尸体竟然在贩卖洛逖的黑商那里,这是为什么?”
江季白抬了抬下巴:“你问我我问谁?”
“大人。”赵大人进来了,递过来一本小册子,道:“违禁货物已查阅完毕。”
温玄接过小册子,心不在焉地翻着,赵长史僵硬地站着,有些无语,大人,你拿反了。
赵大人求救似的看向温白,帮个忙,提醒一下。
温白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开什么玩笑?找死吗?我不去!
赵大人又看向江季白,江季白视若无睹。
幸好有个官兵进来,打破了尴尬:“大人,允善郡主来了。”
“我阿姐?”江季白显然没有料到。
江允善,御贤王的女儿,江衍的姐姐,品貌俱佳,卓尔不群,曾被弘道帝称为女公子,比起江衍,他这位姐姐更能让人称道,毕竟有才情的世家公子虽然只手可数,但是女公子可只有一个。
温玄闻言,点了点头:“请进来。”
须臾,走进来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她双十左右的年纪,眉目隽永,面貌恬静,走进来后,对温玄颔首道:“温大人,叨扰了。”
“阿姐。”江季白乖顺地叫了一声。
“嗯。”江允善对温玄打过招呼后,就看向了江季白,她将江季白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没受伤后,才别开了目光。
温白一如往常,笑眯眯地打招呼:“郡主好。”
江允善扫了他一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温玄心里不舒服了,好歹是我温家的人,你嫌弃什么。
温玄冷淡道:“郡主来此,是为何事?”
江允善不同他绕弯子:“温大人,我奉家父之命来接舍弟回家。”
温玄公事公办道:“哦?可是令弟并未洗刷嫌疑,怕是走不得。”
江允善微微一笑,像是早春的阳光,却带着些料峭寒意:“我并非商量,而是告知。”
温玄微微蹙眉:“郡主是要以身犯法?”
江允善处变不惊地勾了勾唇角:“岂敢?不过是陛下今晚办了个家宴,指名道姓要阿衍过去,若是不便…允善如实告知陛下便是。”
四周陷入了一阵沉默。
江季白冲温白使了个眼色,温白会意,趁着没人留意,偷偷摸摸地溜走了。
温玄轻笑一声,示意江季白身边的官兵让开些,道:“郡主言重了,陛下为世间之法,既是陛下要求,晏清岂敢置喙?”说着,让出了一条道。
江允善颔首道谢,她看了江季白一眼,江季白跟了过去,朝府衙外走去。
待他们走出去之后,温玄黑着一张脸坐下了:“把温白带下去关起来。”
“大人…”赵长史战战兢兢地开口:“二公子,不见了。”
温玄猛地抬头,果然,原先站着温白的地方早就没人了。
好小子!最好别回家!
“阿姐怎么来了?”江季白规规矩矩地走在江允善右边。
江允善抬手拿起他头发上的一根草末,皱眉道:“若让别人知道你在牢里过了夜,我们王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江季白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自幼丧母,父亲忙于公事,是阿姐把他带大的。江允善行事面面俱到,在任何人跟前一直都是滴水不漏的,江季白被她教导长大,为人处世也是如此。很多人提起御贤王的这对儿女,无不称赞他们举止有度。
江季白换了个话题:“陛下办了什么家宴?他好久都没有召见过我了。”
江允善道:“我随口说的。”
江季白略显吃惊:“你骗了温玄?”
江允善白了他一眼,大惊小怪。
她不理会江季白的诧异,往前走去。
江季白愣了下,跟了上去,并保持沉默。
他近年来跟阿姐越来越难说上话了。江允善的性格说好听点,是个极有主意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太过独断。
江允善教导江季白,将他打磨成御贤王府最光耀夺目的玉石,似乎也只是为了撑起御贤王府的颜面。对于自己弟弟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江允善从来不放在心上,或者说,她认为没必要放在心上,既然生在公侯世家,那便按着公侯世家的规矩来活。
江允善是这样的,理所应当,她认为江季白也必须这样。
想到这里,江允善不免数落:“我告诉过你,让你别和温家那小子待一起,你偏不听,这下惹上麻烦了,那小子本就是庶子,还如此不作为,真不明白你看上他他什么了。”
“庶子如何?”江季白冷淡道:“庶子便低人一等?”
江允善顿了下,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失身份,她改口:“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他不作为,我怕他带坏你,你明年就要参加春闱,我不希望…”
江允善絮絮叨叨个没完,江季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小到大这样的数落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