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立刻扩散开来,这座宅院不小,刚刚进来时,江季白瞄了眼牌匾:靖王府。
是前朝的王府,那自然不小,搜寻起来要好半天。
江季白刚想去搜查,就被温玄拦住了:“江小世子还是站在这里吧,若是出了事,本官无法对御贤王府交代。”
江季白绕过他,风度依然:“谢温大人关心,在下心里有数。”
温玄没再阻挠他,由他去了。
温玄走到一张石椅旁边,伸出手碰了碰,没有灰尘,看来经常有人坐。
四周虽看起来是荒草丛生,不过有些道路旁的杂草是看得出有修剪过的。
温玄略一沉思,抬头看了看,这座前朝王府规模不小,温玄几个空翻就落到了房顶上,这是王府的最高点。
一开始,散在四周的官兵还在好好的搜查,可是不知怎么了,一个两个渐渐开始不正常了。
有的抱头逃窜,有的高声尖叫,有的丢盔弃甲,有的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就连西边的江小世子也略显僵硬地现在原地。
江季白呼吸急促起来,怎么就几个眨眼的功夫,人都没有了,江季白后退几步,恶心…太恶心了,满地的虫子,交织在一起,层层叠叠的,爬动的窸窣声,江季白寻找着下脚的地方,可发现根本退无可退。
这是怎么回事?是进了什么虫窟吗?江季白忍无可忍地把那些虫子踢开了些,后退了几步,正在思考怎么脱身,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
“鬼啊啊啊——救命啊——”
江季白心头一紧,这破锣嗓子一听就是温白!
屋顶上的温玄也听见了,怎么叫的这么凄惨?
接着,温玄就瞧见了温白从一个拐角处连滚带爬地出来了,他仓皇地站起来,一脸惊恐地跑着,不时地看着身后,脸色煞白,声音沙哑着大叫:“别追我…救命啊——啊——”
温白再次跌落到地上,他往后仰坐着,手脚并用地往后退着,声嘶力竭道:“走开——别过来!”还伸出手在面前大力地挥着。
江季白听温白的声音是时断时续的,更多时候,自己听见的还是虫爬声,但是江季白也听出来了,有东西在追温白,是虫子吗?
不会吧,温白从不怕虫子,七八岁的时候,温白就可以一手长虫,一手蜈蚣的吓人家小孩了,那是什么东西?他断断续续的听温白叫了声什么鬼的,鬼?不是吧,不会有鬼的,难道说,他们碰到的东西不一样?
温玄在屋顶上看温白狼狈不堪地跌打滚撒,明明什么也没有,可是温白为什么如此害怕?温玄在屋顶上跳了几下,朝温白移过去。
突然,背后一股掌风,温玄急忙闪开,看见了一个黑衣人,看身形,应该是女人。
“温大人果真与众不同,心中都没有怕的东西吗?”黑衣女子狞笑道。
怕的东西?温玄心想,难道他们中了什么毒,所以才会出现幻觉,幻觉就是人心中怕的东西。
“呀呀呀!”黑衣女子看着不远处跌跌撞撞的温白,感慨道:“你猜你弟弟看到了什么?”
温玄警惕地动了一下,下面许多人,怪相百出,可是只有温白才让人觉得,那是在逃命。
“你是谁?”温玄开口。
黑衣女子盈盈一笑,答非所问:“人生于世,大人竟然没有怕的东西,该说大人是可喜呢?还是可悲?”
“与你何干?”温玄抽出腰间佩剑,行云流水地打了过去,先收拾了这个人再说。
“走开走开!”温白好不容易站起来,又开始不要命地跑了起来。
温白再回头,发现追着自己的鬼更多了,没了眼睛的鬼嬷嬷,七窍流血的长舌妇,身体畸形的胎灵,还有面部腐烂的僵尸,没了下巴的红衣小女孩…
怎么这么多!
怎么这么多!!
温白咬紧牙关,死命跑着。
忽然,温白顿住了脚步,动作也迟缓起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不…应该说是鬼。
“阿娘…”温白颤抖着声音,后退了一步。
眼前半空中有根很粗很粗的房梁,房梁上有根白绫,白绫尽头挂了个身穿粗布麻衣,长相十分美艳的女子,女子美目无神,空洞地盯着温白。
温白后退一步,那房梁就前进一步,温白往右边跑去,不小心又被绊了一跤,他迅速地爬起来,那美艳的女人已经和鬼群们涌了过来,温白嘶吼道:“别追了!你们别追我了!”
温玄听见了,急忙回身看,心中有些烦躁,终于一个侧踢,将黑衣女子踢了下去,女子惊叫:“啊——”
温玄几个空中凌步,到达了温白面前,温白头发都是散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黑色领口处的颜色被汗水浸得更深了,温玄拽住温白的手,一片冰凉。
温白惊恐地看着他,甩开了他的手,温玄沉声道:“温白,是我。”
温白好像在看什么恐怖的东西,他根本不敢直视温玄的脸:“别碰我!”说着,猛地把温玄推开了,又拼命跑了起来。
温玄一时愣住了,温白的神情是他从没有见过的,就算温白幼时被仆人欺负,脸上也是笑嘻嘻的。
温玄不死心地冲温白叫道:“温白!”
温白狼狈地跑着,温玄正准备把他打晕时,几个黑影又飞了过来,温玄啧了声:“不自量力!”一个空中旋转,又和几人在房顶上开打了。
黑衣女子从草丛里费劲地站起来了,她冲那几个黑衣人叫道:“缠住他。”
温白最终体力不支地摔倒了。
他死死攥紧拳头,猛地回身,看着眼神怨毒的母亲,还有一群神态可怖的鬼,终于崩溃了:“阿娘!!你别追我了!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是你自己要死的!我没有逼你!是你自己受不了的!与我无关!我没有要你死!”
温白缓缓蹲了下来,他无措地坐在地上,泪水溢出眼眶,仿佛开了闸的洪水,哆嗦道:“为什么不放过我?我没有要你死啊…我也不想你死啊…”
温玄听言,眉头一皱,没留神被一个黑衣人划破了手臂,温玄反应过来,一脚把那个黑衣人踢了下去。
之前的黑衣女子又跳了过来,几个黑衣人同温玄纠缠着。
江季白这次是完完整整地听清了温白的话,从来没有听温白提起过自己的母亲,听声音温白离自己不远,这里虫子这么多,温白不可能看不见,如果看不见,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虫子是假的!
一切都是幻觉!
江季白记得没出现虫子之前,左脚边有块石头,江季白缓缓蹲下,刚想去摸自己左脚边,忽然发现左脚边有个鼻涕虫…江季白脸色复杂,鉴于温白叫的太过凄惨,江季白狠了狠心,闭上了眼睛,伸出了左手。
江季白果然摸住了一块石头,心中大喜,果然!
江季白继续闭着眼睛,摸了摸腰间的锦囊里,记得还有之前熬夜看书时没吃完的薄荷糖,江季白摸出了一颗放进了嘴里,掏出手帕,遮住口鼻,就地而坐。
等江季白再次睁开眼时,四周已经恢复正常了,江季白掩好口鼻,看见四周怪相百出的官兵,有些哭笑不得。
温白呢?为何看不见温白,江季白听见了打斗声,抬头就看见了温玄被几个黑衣人缠住了,叫道:“温大人!”
温玄低头,发现江季白恢复了正常,抬头挡住了一波攻击,温玄高声道:“江衍,官兵衣服里有信号弹,你找一下。”
黑衣女子诧异地看向江季白:“哦?恢复了?”黑衣女子对一个黑衣人道:“拦住他!”
黑衣人刚要下去,就被温玄挡住了,温玄冷声:“想下去?”话音刚落,温玄一剑刺了过去,瞥见后面有人偷袭,他抬腿向后一踢,两个黑衣人应声落下屋顶。
江季白打晕了几个官兵,放到了门口空气流通处,还有很多官兵不知跑到哪里了,江季白掏出了一个信号弹,对着天空发射了。
“啾——”一道光亮划破了夜空。
“江衍,”温玄叫道:“温白往后院去了!”
江季白沉声:“我知道了。”说着,往后院跑去了。
第9章 耳刮子
江季白一边找,一边喊:“温白!”
“温白,我来了!”
“温白啊——你跑哪里去了?”
忽然,江季白眼尖地发现房梁上有烟,他利索地翻了上去,发现了一个香炉。
原是这样,江季白抬眼望了过去,房梁上都有香炉,看来他们就是这样放毒的吧。
江季白捂着口鼻,把看得到的香炉都丢进了池塘里,然后继续找温白,沿路看见了香炉就丢掉。
四周寂静,江季白听见了很沉重的呼吸声,他不由得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终于在廊道尽头发现了缩成一团的温白。
江季白很想找出纸笔把温白这幅样子画下来,让他平时那么嚣张。
“温白。”江季白走了过去:“我找你好久…”
温白猛地睁开眼,坐着后退了几步:“别碰我!”
“……”
贞洁烈女似的…
江季白往前靠近了几步,伸出手想要拍他的头,却发现温白死死地闭上了眼,并视死如归地低下了头。
江季白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温白被抓来得早,吸入的毒烟比他们都多,在温白看来,面前的鬼不停地想要靠近自己。
江季白无语了,他看左手边有个房子,心想这房屋看起来门窗都完好无损,毒烟应该淡些,于是他拽着温白的后脖领子就进去了,温白被吓得大叫:“哇——你放开我啊!”
“天呐!救命啊——”
“噢——我的娘呀!”
江季白心道,还你的娘呀,刚刚差点被自己的亲娘吓死。
江季白关好门窗后,温白还惨叫个不停,好像被自己怎么了似的,江季白忍无可忍,一拳打到了温白的脸上:“别叫了,烦不烦!”
温白被打懵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江季白心想:“给你清醒一下。”然后无论出于什么用心,又是一拳。
温白一动也不动,呆滞地看着江季白,脸好疼啊…
江季白心想,不叫了,果真有用。
然后江季白揪起温白的领子,“啪啪啪啪”就是几个耳刮子,边打边想:“天地良心,我可不是真的想要打你。”
“啪”“啪”“啪”…
直到江季白掌心都打麻了,温白好像才有些清醒了:“江…江季白?”
温白皱了皱眉,一说话脸就被扯得生疼,江季白没注意到温白恢复了清明,没控制住,又是一巴掌。
“啪!”
又脆又响!
“……”温白这次是真的懵了,须臾,他翻身而起,怒道:“你敢打我!”说着,就把江季白压倒了,给了他几拳。
江季白始料未及,反应过来时,温白已经砸了他好几下。
世子爷一手护住脸,一手扯住温白的领子,将温白反压了下去,他也怒道:“你有病啊!”不识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