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白颔首,忍气吞声道:“我并无此意,只是现下陈太尉也在,殿下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太尉考虑一下。”
三皇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玩世不恭地看着江季:“江季白,你少拿陈家绊我,我跟你可不一样,我从不在乎责任什么的,我就学不会忍气吞声。”
这句话戳到了世子爷的痛处,江季白猛地抬眼,他深呼一口气,沉声道:“殿下随心所欲,季白…佩服!”
“佩服吗?”三皇子忽地出拳,从江季白脸旁略过,直接砸在了江季白身后的四皇子身上:“那就给我闪开!”
四皇子惨叫一声,江季白回身,见四皇子捂着右眼惨叫不止。
江季白伸手去扶:“四殿下…”
“放肆!江季白!你眼睁睁看着他打我!”四皇子愤怒吼道:“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我要告诉父皇!”
三皇子活动着手腕上前,恶狠狠道:“那你也得有命告状!” 他毫不留情地踢向四皇子的肚子,江季白抬腿压制住他,“三殿下,你先冷静…”江季白话没说完就被三皇子打断了。
“江季白,你少掺和!”三皇子冷冷道。
“江季白,你们就是一伙儿的…”四皇子大喊大叫。
旁边还掺杂着二皇子的咳嗽声:“咳咳咳咳…咳咳了咳!咳咳咳咳咳…”
江季白一个头两个大。他原本是在拉架,可四皇子竟然偷袭他,他出于正当防卫就打了四皇子。三皇子也在打四皇子,江季白反应过来,忙去护着四皇子,于是挨了三皇子几拳,期间他还要防备着四皇子偷袭,场面混乱不堪,最后还是侍卫发现了他们。
正在咳嗽的二皇子一见人来,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最后,只有他们三人被带到正殿。
正殿里站着后宫嫔妃和皇亲国戚,三人跪在大殿上,颇为狼狈。
反观太子一党,正怡然自得地在一旁看戏。
弘道帝勃然大怒:“荒唐!宫里正是忙乱,你们不但不帮忙,还惹是生非!哪里还有一点皇家子弟的样子!”
江允善上前一步,行礼道:“陛下息怒,是阿衍不懂事。”说完,她看向江季白,轻声问:“阿衍,怎么回事?”
陈妃见状,也上前一步:“是臣妾管教不严,请陛下责罚。”
陈太尉一来就碰上刺客行刺,现在自己的宝贝外孙三皇子还这幅狼狈样子,他沉吟道:“陛下,这事想来是另有隐情。”
被问的二人皆没有开口,一个是懒得解释,一个是就不想解释。
然后,没被问的那个嚎开了:“父皇要为儿臣做主啊——”
弘道帝面色不虞看着四皇子,呵斥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四皇子忍住哭腔,告状:“父皇,三哥伙同江季白欺负我,他们骂我是宫婢之子,还打我…”
“父皇明鉴,”三皇子打断四皇子的话,隐忍皱眉道:“儿臣绝不敢口出狂言…”
“你就有!”四皇子紧咬着三皇子不放:“二哥还被你气晕了!”
三皇子茫然无措道:“四弟何出此言?二哥不是被你误撞才晕了吗?”
“你污蔑我!父皇,他污蔑我!”
“够了!”弘道帝忍无可忍道:“大殿之上,你们当什么地方了!”
三皇子急忙俯首:“儿臣知错。”
江季白看着三皇子惺惺作态,又看着四皇子气急败坏,不发一语。
“谁来说,到底怎么回事?”弘道帝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父皇,就是他们…”四皇子着急开口,就被弘道帝给打断了。
“你给朕住口!”
四皇子悻悻然地闭嘴了。
“儿臣有罪。”三皇子适时开口,他痛心疾首道:“确实是儿臣先动手的。”
“四弟因父皇夸赞季白,所以心生不满,便对季白恶言相向,儿臣听不下去,就…起了争执。”三皇子低声道。
“你…你!你…”三皇子气得说不出话。
弘道帝沉声问:“季白,是这样吗?”
江季白给人当了挡箭牌,心有不瞒却无可奈何,他俯首:“季白未能及时劝解二位殿下,请陛下责罚。”
三皇子也请罪:“请父皇责罚。”
四皇子懵了,他气道:“父皇,三哥说谎!我…他…他才不是因为江季白打我,他是因为…”
弘道帝不耐烦道:“行了,你小小年纪,嫉妒心如此之重,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这时,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启禀陛下,刺客已尽数抓捕。”
弘道帝一掌拍向扶手,面色阴沉道:“朕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陈太尉上前一步,行礼道:“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陈爱卿但说无妨。”
“如今宫中闯入刺客,想来宫外也不安全,臣请奏陛下取消过几日的秋猎。”陈太尉忧心忡忡道。
弘道帝蹙眉,显然不同意道:“朕会怕区区几个刺客?”
“防患于未然啊陛下。”陈太尉劝道。
弘道帝看向温玄:“温爱卿认为呢?”
“秋猎一事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臣认为还需从长计议。”温玄斟酌着回答。
弘道帝点了点头:“爱卿所言有理。”然后,他皱眉,闹心道:“刺客的事,还要劳烦爱卿费心了。”
温玄道:“臣责无旁贷。”
陈太尉不阴不阳道:“温大人果然年轻有为。”
“晚辈哪里比得过太尉大人。”温玄淡淡道:“太尉老当益壮,方才护驾之势,晏清自愧不如。”
温玄说的是陈太尉为了保护弘道帝摔倒一事。
两党之争,在场之人皆心知肚明。
陈太尉脸色变了,他哼道:“温大人打算如何查?若是人手不够,老夫倒是可以借人给你。”
“晏清先谢过太尉的好意,不过区区几个刺客,刑部人手还是够的。”温玄瞥了眼经过侍卫,不咸不淡道:“就先从今晚值夜的侍卫查起吧。”
闻言,江季白蓦地抬头,果然要查侍卫,但愿温白有本事混过去。
“哦,差点忘了。”温玄点了点额头:“今晚值夜的御林军是光禄司的人,这光禄司…可是太尉管辖的,晏清先知会一声,若不小心动了太尉的人,还望太尉不要介意。”
“哼!温大人一心为公,难不成老夫会徇私?”
“自然不会。”
两人你来我往了几句,弘道帝听得心烦,便开口打断了,他对跪着的三人道:“你们三个,去太和殿门前跪着,一个时辰后才准离开。”
“是。”三人应道。
江季白起身,等三皇子和四皇子出去后,自己才跟去。经过人群时,他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还真是恃宠而骄了。”
“就是。”
江季白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加紧步伐走了出去。
江允善紧跟着他,等到没人了,江允善才不冷不热地开口:“刚跟我顶完嘴就去跟皇子打架,你真是愈发出息了。”
江季白顿足,他启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往前走。
“为何不解释?”江允善问。
江季白不冷不热道:“重要吗?”
江允善沉默了。
“他们想看的就是我恃宠而骄,至于真相如何,没人在乎。”江季白自嘲道:“你都不信,我还指望别人吗?”
江允善继续沉默。
说完,江季白甩开江允善,大步朝太和殿走去。
江允善站在原地,看着江季白越走越远。这时,一个婢女拿着一件披风过来了:“郡主,这是您让奴婢取来的披风。”
江允善没有动,婢女顺着江允善的眼神看过去,只看见了江季白的背影,她道:“郡主,要不奴婢给世子送过去?”
“…不必了。”江允善接过披风,淡淡道:“天冷了,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十月底,天渊城的夜晚有了很深的凉意。
温白跟江季白分开后就跑去了刑部,可他还没到地方就碰见了张平,张平说他看见了宫中的信号弹,恐生变故,所以匆匆赶了回来。
温白将衣服还给张平后,不愿意穿张平满是酒味的便衣,于是就只身穿着里衣离开了,分开后,温白才意识到自己出宫的令牌还在衣服里,但张平已经离开了,无奈之下,温白打算去刑部凑合一晚。
晚上的刑部只有一两个站岗的人,温白轻车熟路的避开他们,溜到了温玄的门前。
他在花盆下面找到了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没办法了,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温白想。
温玄这办公房间布置简单,压根就没能休息的地方,温白挪了几张椅子,凑合着躺下了。
第26章 秋猎
夜已经很深了,温白翻来覆去地眯了一会儿,觉得硌得慌,他又坐了起来。环视四周,他瞄见了案几后面那软垫,整个室内估计也就这么个软和东西了。
温白边打哈欠边踱了过去,快到地方时,他眼睛一花,右脚绊住了桌腿,摔在了软垫上。
扑通一声,案几被他推开了些许,桌上的公文纷纷掉落在地。
温白坐着愣了会儿,然后慢吞吞地捡地上的公文。
所有公文都是合着的,只有一本公文半开着,温白刚想随手合上,却瞥见了几个字,“御贤王…”温白眯起眼睛,他将公文又打开了些,心里默念道:“御贤王安置私兵,图谋…”
突然,门嘎吱被推开了,温白手一抖,公文再次掉回地上。
温白忙抬头,和刚进来的温玄来了个四目相对。
温玄愣了下,然后蹙眉:“你怎么在这儿?”
“啊…”温白迅速反应了过来,他灵机一动,道:“我下午睡过头了,不巧出宫令牌也丢了,便想着在这儿凑合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