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倾山河 第41章

  江季白抓开温白的手,看着眼前的三人,他觉得心烦意乱:“我想静静,你们别烦我…”

  “静着喝酒吗?”温白质问。

  江季白:“……”

  “好了,跟我回去。”温白握住了江季白的手腕,嘟嘟囔囔:“我跟你说,醉酒浇愁愁更愁,你有什么事不会跟我说吗?”

  江季白不见挣扎,乖乖地跟着温白走了。

  许娴:“……”温白一说就走,她刚刚费了半天口舌都没将人劝走,区别对待啊。

  江季白不知是醉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总之躺在床上就不见动了。

  温白三人来到屋外,许娴忙问:“怎么样了?”

  温白略一点头:“我哥已经把我调到都官司了。”

  许娴一头雾水:“那是什么地方?你为何要去那里?”

  温白因为太累,反应有些迟钝,他刚想对许娴解释,季呈徵示意他休息,对许娴道:“刑部分刑部司,都官司,比部司和司门司。其中都官司掌管刑徒奴婢,与户部对接,季白公子的…文书隶属户部,温公子在比部司,行事方便些。”

  许娴右手食指在桌上描着圈,浅笑:“阿三,你懂得挺多的嘛。”不是挺多,是过于多了。

  “是乘月你对官场之事素来不上心。”季呈徵调侃,言下之意,你懂得少了。

  许娴一笑了之,朝廷各个基本部门,她是有所了解的,可这些部门里的小部门,她并不上心,可阿三为何了解的如此清楚?是博学多闻,还是…意有所图呢?

  这想法在许娴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便放弃深究了。人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她向来是抱着“各人自扫门前雪”的态度处事的,朋友有难,她自然挺身而出,为的是义气;朋友的私事,她从不会主动打听,人都有自己的底线。

  就像她已经发觉出阿三的不对劲,可她没有多问。

  “乘月,阿三,今日多谢你们替我照顾季白,天色已晚,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温白道。

  “温白,你若是需要帮忙,开口便是。”许娴道。

  温白笑了笑:“当然,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季呈徵蹙眉:“乘月,你今日被人偷袭,难保之后不会再遇袭。”

  温白惊讶道:“你被人偷袭?”

  “嗐!”许娴不以为意道:“姑娘我深得盛宠,宫里那群娘们儿眼红了呗。”

  温白微微凝眉:“倒是忘了这一茬儿,那你还是在家里呆着为好。”

  “用不着。”许娴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只要将东宫的令牌往我爹跟前一丢,我爹自然会去找东宫算账,他近来可宝贝我得很。”

  季呈徵顿了下,犹豫问:“你爹…是打算把你送进宫了?”

  许娴嗤道:“国舅爷嘛,他自然是想当的,但他可别指望我乖乖束手就擒。”

  “乘月…”季呈徵担忧道。

  “眼不见心不烦,所以我才不想在家呆着,出来帮忙看着季白兄,还能给我们老许家积德,你就别担心了。”许娴拍了拍季呈徵的手背,笑道:“况且还有你嘛,你会保护好咱俩的,对吗?”

  季呈徵强忍着反握许娴手的冲动,缓缓点头:“嗯,我会,但是…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许娴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姑娘我武功盖世。”

  “阿三,许相想把乘月送进宫可不容易。”温白揉着眉心道:“陈贵妃和皇后,一个仪仗朝廷重臣陈太尉,另一个背靠后起之秀温玄,都不是容易打发的主儿,而且,皇上对舒妃盛宠不衰,人尽皆知,就算许相有本事,也得需要一段时间。”

  许娴认同地点点头:“没错。”

  “只要在这期间,乘月把终身大事定上,那纵使陛下有心,也无能为力了。”温白意味深长地看着季呈徵。

  “闹呢!”许娴拍了温白一巴掌:“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难吗?”温白故作不解地问季呈徵:“你说呢,阿三兄?”

  季呈徵显而易见的为难了,他…何尝不想?

  许娴与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不同,世上聪明的人有很多,可洒脱之人却是罕见,季呈徵心泛苦涩。

  “看来江季白不够你忙的。”许娴打趣:“姐姐的终身大事啊,就不劳你费心了,得嘞,告辞了。”

  温白笑道:“我送你们。”

  三人出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许娴抽着冷气裹紧了衣服:“这妖风。”

  几片枯叶有气无力地落了下来,季呈徵眼神旷远,他沉吟:“入冬了。”

  “是啊,未曾注意,叶子都掉光了。”温白看着光秃秃的树枝,随口吟道:“有花堪折直须折啊。”

  “对吧,”温白笑着去看季呈徵:“阿三?”

  季呈徵微滞,良久方道:“花开花落,本为常理。”

  “这世上的道理就没个准儿。”温白耸了耸肩,半玩笑半无奈道。

  “行了,你别送了。”许娴将温白往里推:“你快去看季白兄吧,我们就走了。”

  温白点点头:“好,路上小心。”

  许娴挥挥手,踏入了风里,季呈徵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瞬的恍惚。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脱下外裳,跟了上去。

  “乘月,”他将外裳披在许娴身上:“当心冷。”

  作者有话要说: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金缕衣》

第44章 醉生梦死

  温白折回屋里,江季白的呼吸声起伏在空气里,温白找来药箱,坐在了江季白的床头,点亮了一盏油灯。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江季白的衣服,江季白猛然惊醒,戒备地抓住了他的手。

  温白无奈道:“是我。”

  江季白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你睡,我给你上药。”温白安抚他道。

  江季白翻身躺下,留给温白一个背影。

  “你不上也得上。”温白语气如常,大力地拽开了江季白的腰带。

  江季白勃然大怒:“温白!”

  温白突然俯身,将江季白的双手按在了床头,他不容置疑道:“江季白,你是我救出来的,你的命你不要,那就给我,我要!”

  江季白愣怔片刻,温白继续道:“你可以无所事事,可以消沉低迷,但你不能糟蹋你的身体,我不准。”

  “你若再糟蹋自己的身体,我就…”温白一时语塞,他思索片刻,目光坚定地看着江季白:“你哪里有伤口,我便往我自己身上那里划一刀。”

  江季白挣扎着,奈何酒喝多了,身子脱力没力气,他怒道:“你发什么疯!”

  “我清醒得很,你不信可以试试。”温白异常冷静道。

  “你…你…”江季白气得嘴唇发抖。

  温白有恃无恐道:“你看什么?不服气吗?那你把我花在你身上的钱还给我,我保证不再干涉你。”

  这无疑戳到了江季白的痛处,他愤恨地瞪着温白:“我没让你…”

  “当我求你了。”温白松开江季白的手腕,将脑袋无力地抵在了他的肩头,声音低低道:“伤没好之前,别再喝酒了。”

  江季白一口气堵在喉间,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温白这一示弱,让他无所适从起来。

  “药给我。”江季白放松了身体,面无表情:“我自己来。”

  “乖嘛。”温白无奈笑了,将药递给了他。

  江季白果真听话,伤没好之前一直呆在客栈里,他每日端着下巴坐在床边,一坐就是一整日,既不吵也不闹,像是被抽了魂儿,还不如喝了酒后发两句牢骚,温白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

  眼下重要的是江季白的奴籍文书,若不把这件事解决了,就算江季白日后恢复了斗志,那也无处施展。

  冬至将近,温白愈发忙碌,江季白丝毫不见好转的迹象,反而随着他伤口的痊愈,他又开始酗起酒来。

  温白他每日奔波在皇宫和客栈两个地方,忙的晕头转向,跟江季白说什么,江季白也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温白没法,只好由着江季白消沉下去。许娴没空的时候,他就拜托客栈老板看着江季白。

  黄昏,温白匆匆从宫中赶回来,他晚上还有轮值,得了空就来看江季白了,话说回来,他已经两天没见着江季白了。

  温白在楼上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江季白,他暗骂一声,迅速下楼,“老板,江季白呢?”温白手撑着栏杆,从楼梯另一侧翻了过来。

  老板微微摇头,语气里满是朽木不可雕也,“还能去哪儿啊,酒坊呗。”

  “又去…”温白嘟囔着出去找。

  他去最近的酒坊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江季白,他担心起来,找了一个眼熟的人打听:“伙计,打听一下,经常来这里的…邋遢鬼,在哪儿啊?”

  “哦…”小厮点头,想起来了:“你说的是每日买醉那公子吧?”

  温白连忙点头:“对,就是他。”

  “嗐,我来这儿也几个月了,从没见过这么爱喝酒的,就没见他有醒着的时候…”

  “那你见了吗?”温白强压不耐烦,尽量客气地询问。

  小厮挠挠头:“咦?今日倒是还未见过。”

  “谁?你说那个醉鬼?”另一个小厮搭腔:“他啊,今日来喝酒,没带钱,被赶出去了。”

  温白愣住了。

  近些日子繁忙,他疏忽了江季白的花销,因为没钱被人赶出去,让世子爷的脸往哪儿搁?温白懊恼,转身出了门。

  不在酒坊,也不在客栈,那是去哪儿了?温白心急如焚,他往回赶,顺着熟悉的街道往回走,他心中火气渐渐燃起,为江季白跑前跑后的,他并不后悔,可江季白这自暴自弃的样子,他看着实为恼火!

  街上人声鼎沸,身影重叠,温白努力辨别着那些背影,希望能看见那一个熟悉的人,很快,温白就放弃了,这里欢声笑语一片,江季白…怎么会在这里呢?

  那他人呢?江季白不会因为没钱而羞愤欲死吧?温白千头万绪,脑海中一片杂乱。

  眼看去刑部的时间将至,温白一筹莫展,他站在一家商肆门口,看着大小商贩,人来人往,心中陡然生出出一股无助的情绪。

  “呦!小白公子,您可是有段日子没来了。”背后传来招呼声。

  温白回身,看清了身后的商肆,正是回味居,经常和江季白来的那家茶点店。

  温白不是滋味地回应:“啊,老板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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