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季白的后背,江季白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他…长大了呀,温白想起十岁时两人一起在河边洗澡时,江季白的后背不如现在的好看。
察觉到药酒洒错位置后,江季白将头发拨到胸前,试图将胳膊从上面绕到背后,“我来吧。”温白轻轻从江季白手里拿过药瓶:“你看不到。”
“江季白,你几岁了来着?”温白没头没脑地问。
江季白:“……”温白是傻了吗?他几岁温白不知道?
他道:“七十。”
温白一本正经地点头:“嗯,真是长大了。”
“你有病吧。”江季白侧脸道。
“说实话,我以前没觉得你好看。”温白不轻不重地将药酒推开。
江季白:“我也没觉得你好看!”
温白凑近些许,他前襟带着凉意,轻轻地贴到了江季白的裸背上,在江季白耳边道:“我没别的意思啊,是许娴说的,你这模样,挺…挺招人的,你自己当心些,别叫人占了…我的意思是,就是我不在的时候,你保护好自己。”
江季白往后靠去,直接靠进了温白怀里,他枕着温白的肩膀,仰头往后看:“你把脑子冻坏了?”
温白深呼吸一口气,略显懊恼道:“我也觉得。”
他一定是被许娴影响了,他老看江季白好不好看干吗!
温白低头,从上往下打量着江季白的脸,咦?这就算是这种死亡角度,江季白的脸怎么还这么耐看!
“江季白,我…”温白启唇,他想说些什么,或者说,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安慰的话就别说了。”江季白直起身子,从温白怀里起来,他侧脸:“我知道。”
温白以诚待他,他都知道。
温白嘟囔:“你知道个屁,我自己都不知道。”
“什么?”
“…没。”
腊月初,奔走四方的商贾归来,带回许多新鲜玩意儿,天渊城愈发热闹。街市上马车云挤,通常是水泄不通的,这时,马车上的贵人便会探出头来抱怨几句,发现路照样堵后,便气恼地缩回了头。
江季白端坐在椅子上,发着呆似的看着窗外,就在去年,他也是这些乘坐玉马香车贵人中的一个,如今就如丧家之犬…
“嘿!”
窗口猛地蹦出一个脑袋,江季白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口道:“许姑娘。”
许娴挠了挠头,靠在窗台:“我不用猜就知道你在这儿。我爹最近又在兴风作浪,户部事多,温白今天应该过不来了。”
江季白蹙眉,问:“你觉得我是在等他?”
“不然呢?”许娴扮了个鬼脸:“等我吗?”
“我无事可做,随便坐坐,没等谁。”江季白将面前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许娴撑着床沿,轻轻一翻便坐在了江季白的对面,她学江季白盯着窗外,看着车水马龙,她道:“我娘死的早,爹嘛…他那熊样你也看见了,最初我也觉得无依无靠的,仿佛世上就剩下我一个,后来嘛,就习惯了。”
“换句话说,无牵无挂的,也不错。”许娴回头,对江季白道。
无牵无挂…
江季白奇怪道:“那阿三呢?”
许娴被噎住了,她屈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笑道:“…他也有自己的事。”
“你跟他不是形影不离的吗?”江季白给许娴添了杯茶。
许娴蹭了蹭下巴,微微不解道:“是吧,你也看出来了,之前我们多好啊,可是最近…他总是早出晚归的,似乎在故意躲着我。”
许娴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我是变丑了吗?”
“没有。”江季白善解人意道:“他或许是有相好了吧。”
许娴动作一滞,江季白轻呷一口茶:“开个玩笑。”
“心里有负担吧,你是丞相之女,寻常人都会觉得高攀,况且…”江季白放下茶杯,眸光带了些嘲弄:“你爹又那个熊样儿。”
许娴:“季白兄,你这样说…我是不介意的,不过这会不会有碍你君子的…”许娴忙住口,季白兄如今这样,她怎么还提君子?该打该打!
“无妨。”江季白淡淡一笑,似乎是为了安慰许娴,他玩笑道:“君子…是我装的。”
许娴有些许怅然,接着,她猛地站了起来,“季白兄,带你去一个地方,走!”
江季白后仰:“去哪儿?我不想…出去。”
“嗐,你呆着也是呆着,不无聊吗?”许娴无语道:“你再呆下去,就成望夫石了,快走。”
江季白只好站了起来,随许娴去了。
“你说的好玩的地方,就是…这儿?”江季白语气似乎有些失望。
周遭环境嘈杂,抬头看去,“复还来”三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许娴抱臂,得意道:“这可是我的收入来源。”
第53章 赌
“你自己去吧。”江季白转身便走。
许娴后退一步,挡住他的路,“别啊,季白兄,你就当散心呗。”许娴赔笑道。
“散过。”
“心情好多了吧?”
“醉了场,没用。”
许娴抚掌问:“你一直闷在客栈也不是事儿,你知道如何让自己忘了那些烦心事吗?”
江季白默默看着许娴,许娴道:“吃喝玩乐!”
江季白不以为然:“曾还有人说一醉解千愁,也不过如此。”
“醉酒浇愁愁更愁嘛,人可没说吃喝玩乐愁更愁。”许娴感慨地问:“吃喝玩乐虽说会消磨人的斗志,可也能让人暂时忘却不快,你知道我何时成这儿的常客的吗?”
思及二人刚刚聊过的话题,江季白斟酌道:“令慈去世后?”
“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我那时才几岁?”许娴放声大笑:“是最近。”
江季白随口问:“你最近有不快的事?”
“我啊,最近桃花运旺得很,却是朵老桃花儿。”许娴叹气。
江季白皱眉:“还是皇帝?他真的要你进宫?”那阿三怎么办?
“所以喽,”许娴一手叉腰,一手在脸前扇了扇:“我来败败我的名声。”末了,她又道:“顺便捞点银子。”
是捞点银子,顺便败败名声吧,江季白微微摇头:“那你捞,我先走了。”
“啧,见外呢你!”许娴拉着江季白的袖子将人往里拉:“这好事儿我能不叫上你。”
江季白:“……”
无非就是温白担心他寻短见,因此叮嘱了许娴。
许娴声势浩大地进了赌坊,几场下来,输得惨不忍睹!
江季白无一丝兴致,他随手买了壶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后来,他看许娴几乎输了个底朝天,就道:“你别猜骰子了,你点背。”
“我…我…”许娴掐了掐自己的人中,猛地撸起袖子:“我还就真不信了!”
江季白抿了口酒,随口道:“大。”
“啊?”许娴回头:“什么?”
“这一轮猜大。”江季白瞥了一眼那正在摇骰子的人,不紧不慢道。
许娴半信半疑道:“他这都还没落定呢…不是季白兄,你不会又喝醉了吧。”
“押大吧。”江季白看向投注处那里。
几轮下来,押大者赢得次数远远多于押小者,这样一来,原先押小的人都跟风去了押大处。许娴原本固执己见,非要压在小处,眼看要血本无归,她只好押了大。她小小地赢了一把后,场上形势逆转,押小的几个人突然赢了,押大处的银子一下子就被押小者一哄而上。
其中,也包括许娴刚赢回来没多少的银子。
“那…那就大、大了。”许娴犹犹豫豫地将一点碎银子放到了押大处。
其中,还有人嘲笑:“妹子,还没输够啊?”
“呵!”许娴翻了个白眼,叉腰仰面看着那人:“姑娘我钱多,管得着吗你?”
骰盅被缓缓打开——
“大!”许娴叫道,吓得周围人一哆嗦。
“啊啊啊!是大,季白兄季白兄,是大!是大呀!”许娴激动地跳了起来。
赌场上,向来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在江季白的指示下,许娴渐渐将银子都赢了回来,不少人也开始跟着江季白的指示押注。
投骰人见状,便将骰盅往桌上一放,挑衅地看着江季白:“兄弟是行家啊。”
“略窥门径罢了。”江季白懒懒道。
“你说你也不押注,在这儿指手画脚的,这像什么话?”投骰人语带讥诮:“你这么厉害,咱俩来几局?”
四周人开始起哄:“来几局!来几局!”
江季白晃了晃酒瓶,眯眼从瓶口往里面看了看:“没钱。”
“没钱?!”那人声调高了起来,顺手一拍桌子:“没钱你来什么赌坊!”
许娴将银子往那人跟前一砸,喊道:“瞧不起谁呢!有钱,我们有!季白兄,上!”
江季白将捎带拿回来递还给了许娴:“用不着。”
许娴以为是江季白脸皮薄,忙道:“当是我借你的,而且,这都是你帮我赢回来的。”
江季白摇了摇头,道:“我不一定会赢,这钱要是输了,就不值当了。”
“那你…不跟他玩了?”许娴小心地问。
“玩!”江季白将酒瓶往赌桌上使劲一放,酒瓶发出一声脆响,他抬眼看向投骰人,挑衅:“来么?”
投骰人当下就被激怒了:“你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