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倾山河 第97章

  温白忽然想起来了,冲门外叫道:“还有我的马,也好几天没吃了。”

  常文政听着温白有气无力的叫声,担心别人听不见,声如洪钟地叫道:“还有他的马!”

  温白终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常文政左右打量着他:“你怎么跟个要饭的似的?”

  温白平静地开口:“你到这儿用了几天?”

  常文政思量着:“二十来天吧。”

  温白吼得十分没有气势:“我用了半个月,累死了!”

  “好好好…”常文政安抚着暴躁的温白:“你别嚷嚷了,歇着吧,饭一会儿就好。”

  温白摆了摆手:“死不了,对了舅舅,你没事吧?”

  常文政纳闷儿:“我能有什么事儿?”

  温白警惕道:“剿匪可还顺利?”

  常文政点头:“挺顺利的。已经把他们包围了,就等他们弹尽粮绝了。”

  温白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道:“舅舅,朝廷几年都灭不了的山匪,你几天就压制住了,不觉得奇怪吗?”

  常文政闻言,怔住了,他这几天一直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听温白这样说,顿时明白过来了,正好饭菜也端了上来,温白顿时两眼放光。

  常文政扶起他:“边吃边说。”

  温白刚要去撕个鸡腿,就被常文政一筷子把手给敲了回来,温白“哎呦”一声,就把手缩了回来,常文政把一碗汤推了过来:“先喝汤。”

  温白只得接过,边吃边把自己为何前来说了一遍,最后满足地打了个嗝,道:“之前,皇上为了削弱我哥整了那么大一幺蛾子,这次一定不简单,我已经给我哥送了信,这几日你一定得小心为上。”

  常文政捋了捋胡子:“难为你了。”

  “这有什么。”温白笑:“我权当游山玩水了,幸好来的及。”

  常文政面色沉重道:“你且休息一晚,明日让人护送你先回城内太守府,你表哥舅母都在那里。”

  “我不。”温白想都不想地拒绝了:“两个人遇事可以商量些,再说了,我原本就是为此事前来,一走了之算怎么回事?”

  “你在这儿有什么用?”常文政皱眉道。

  温白淡定道:“活跃气氛。”

  常文政忍不住笑了:“你别闹了,打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教了我那么久,就是让我当缩头乌龟的?”温白挑眉反问。

  常文政道:“那也不是让你当莽夫的。”

  温白迅速瞥了常文政一眼,将脸扭向一边,无赖道:“小爷又不是你的兵,不用听你的。”

  常文政苦笑:“这里可没天渊城那么舒坦。”

  温白贫嘴道:“总比我来的路上舒坦。”

  江季白带着十几个随从在路旁的一家饭馆用饭,慕云栓好马后进了饭馆,江季白刚从柜台回来,慕云道:“公子,我打听过了,这里离韶关还有三四天的路程。”

  “温白比我们早出发,又一个人,比我们利索,想必已经到了。”江季白思索道。

  慕云给江季白倒了杯茶,安抚道:“韶关并没有传来消息,应该是还没事,公子莫心急。”

  江季白重舒一口气,他担忧地看着晴空,自言自语道:“这天变得比我想象的快。”

  慕云拿过一个信筒,递给江季白:“郡主来信了,她们也马上抵达韶关。”

  江季白攥紧信筒。

  但愿常将军无事,韶关无事,温白平安。

  常家军在山下蹲了三天了,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温白都怀疑是许文远有贼心没贼胆,放弃了他的计划。

  韶关太守催着让常文政攻山,常文政无奈之下只得上山了,临走时让温白在山下老实待着,温白闲着无聊,就去找一些看守的士兵聊天去了,没多久,就又和人家打成一片了。

  可是温白恍恍惚惚地看见山下有黑影,一开始以为自己眼花,就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真的有一批黑压压的部队,温白摇着身边的侍卫:“兄弟…那是不是有人啊?是援军吗?”

  侍卫探脑一看,惊了:“山匪!”

  “山匪?”温白大吃一惊:“他们不…不是在山上吗?”温白匪夷所思地抬头看了看那座山头,侍卫连忙去通报副将。

  温白打量着那群正在靠近的人,没理由这么多人可以悄无声息的下山,是原本就在山下?还是…山上有密道。温白一下子就慌了,那舅舅会在山上遇到什么?

  温白往营帐那里跑去,许多人都跑去防守了,没人理会他,温白牵着马独自上山了,刚到达山顶,就碰见了一身盔甲的常文政,常文政步履匆匆,看见匆忙赶来的温白愣了下:“你怎么上来了?”

  “山匪把山给围住了。”温白冷静道:“这应该是个空寨子吧?”

  常文政颔首:“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

  “山上应该有密道。”温白推测。

  常文政沉声道:“已经被封死了。”

第101章 中计

  常文政之前包围整座山时,山上确实是有人的,一开始上来时,常文政以为他们都躲起来了,后来搜寻一番,才发现并没有,也想到了密道,可找到时发现,密道早就被封了。

  “这些山匪训练有素,根本就不像普通的流寇。”温白看着四周的操练场,下结论道:“怕是陷阱。”

  温白又问:“舅舅,你带了多少人?”

  “吴太守说山匪只有两百多人,是前朝余孽,我只带了三百人。”常文政皱眉道。

  “不止。”温白背后发凉:“我刚刚看下去,山下至少有五百人。”

  “难道是…吴太守说错了?”

  常文政一生戎马,战场上有许多至交好友,都是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为人光明磊落。关于人心的复杂,常文政了解的还不如从小生活在温家夹缝中的温白。

  “舅舅。”温白抹了一把脸:“你怎么还不清楚呢?吴太守在此地和那帮土匪纠缠那么多年,怎么会不清楚对方的人数?而且,他最近一直催你攻山,这不奇怪吗?他怕也是许文远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常文政否认道:“不不,老吴与我是老交情了。”

  “舅舅,”温白郑重其事道:“世道变了,人心不古,之前你说杜如晦大人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可是后来呢?他也是贪赃枉法时人中的一员。”

  常文政沉默了,温白看他有些落寞,也于心不忍,故作轻松道:“世道虽然在变,倒是有些东西也没变。”

  “什么?”常文政郁闷道。

  温白笑眯眯道:“舅舅的拳拳爱国之心啊。”

  常文政被逗乐了:“你这小子!”

  温白紧接着道:“为那些人黯然伤神不值当,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吧。”

  常文政重新振奋了精神,接着,他紧张道:“你舅母和表哥还在太守府。”

  “吴太守不敢动他们。”温白安慰常文政道:“他要真有那个底气,直接就了结您了,犯不着把您诓骗到这里。”

  温白叹气:“但愿大哥能及时赶过来…奇怪,桑海距离韶关比天渊城近,为何大哥还没有消息?”

  “晏清心思玲珑,想必整在赶来的路上。”常文政道。

  也是,担心也无用。

  温白看了看常文政带领的一二百个人,心里盘算着,山下还有近百个人,忍不住问道:“密道可以重新弄开吗?”

  常文政摇了摇头:“被硫磺封死了。”

  “还备有硫磺?”温白道:“还真不是普通土匪。”

  常文政笑着打趣:“你小子行啊,遇事挺镇定。”

  温白嘿嘿一笑:“那不是因为您在这儿吗?”

  “数你会说,我看这事了结之后,你也别去桑海了,跟我去岭南吧。”常文政笑骂着拍了温白一巴掌。

  温白扮了个鬼脸:“那不成,我还要去找江季白呢,这都快一年了,我说去找他也没去。”

  常文政斟酌着问:“江世子真的只是做生意?”

  温白犹豫了一下,点头:“嗯。”

  常文政看了温白一下,不再多问。

  他吩咐下去:“派五十个人去寻找其他的出口,剩下的按兵不动,保持警惕。”

  “是!”

  温白和常文政刚要转身,就看见不远处一队士兵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常文政驻足,温白想要上前看清一些,就被常文政用胳膊揽住了:“当心!”

  温白眼神儿好,道:“是李副将。”

  常文政放松了警惕,李副将带着三十几个人奔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常文政跟前:“将军…属下该死!拦不住敌人…只剩下这么多弟兄了…”

  常文政托住他的手,沉重道:“是我大意了,起来吧。”

  李副将缓缓站了起来,还没有站直,就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刺向了常文政的胸口,在场的士兵一片哗然。

  温白愣住了,他愕然地长着嘴巴,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常文政身体抖动了一下,他失声:“舅舅…”

  常文政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副将,抬脚把他踢飞了,自己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温白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了,急忙扶住常文政,哆嗦道:“舅舅!你流血了…”然后,温白冲四周嘶喊道:“军医呢?快叫军医啊——”

  场面乱成了一锅粥,常文政脸色憋的通红,他死死地抓着温白的胳膊,避免让自己倒下去,指着一脸痛苦的李副将:“你…要杀我?”

  李副将举着那把匕首,有些恍惚,即使被刺了,常将军也没有想杀了他,只是把他踢开。

  李副将痛不欲生道:“将军,属下实在是有苦衷啊…属下对不起您!”说完,就用那把匕首自尽了。

  常文政虽然满心疑惑,但抵不住胸口传来的剧痛,昏厥了过去,只听到了温白语无伦次的呼唤,还有周遭士兵的惊叹声,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士兵们把常文政扶进了寨子里,正好军医也过来了,温白焦心地看着军医面色凝重地给常文政包扎诊治,末了,温白焦急地问道:“大夫,我舅舅他怎么样了?”

  军医重重地叹了口气,对温白道:“二公子,老朽就不与你说废话了,将军他伤及心肺,怕是有性命之虞。”

  温白傻了:“性命…之虞?”

  军医沉重地点了点头,温白半天没缓过神儿来,他连连摇头:“不是的…大夫,我舅舅他一生戎马,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他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对不对?”

  军医无奈地叹气:“二公子,您先照看好将军吧。”

  直到军医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温白才勉强回过神,他拉住军医,声音沙哑道:“大夫,要是有人问起,还麻烦大夫说将军…未伤及要害,修养几日就好…”

  军医边退下边道:“二公子放心,老朽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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