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治。”温玄语气冰冷道。
弘道帝冷哼道:“你这是得寸进尺了?”
“他这样离死也不远了吧。”温玄一字一句道:“他若死了,你什么也得不到!”
弘道帝被温玄目中无人的态度给激怒了:“放肆!你不想活了吗?”
“臣一心求死,请陛下恩准。”温玄不卑不亢。
弘道帝不知想到了什么,古怪地笑了声:“行,我给他治。”
温白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浑身如火烧了般难受,他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他使劲咬着嘴唇,只感到丝丝痛意,眼睛还是睁不开,要死了吗?
温白在心里苦笑,想不到上次见江季白竟然是永别了,他心里抑制不住的思念江季白,死前再也见不到了吗?
真是不甘心啊。
要是死前可以满足自己一个愿望,他想陪陪江季白,他想给江季白道歉,他想告诉他,他说的那些话都是胡扯的。
他愿意跟他…回江南。
他是愿意的啊。
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下,灌进了耳朵里。
忽然,他脸上一凉,仿佛置身于冰水之中,温白使劲咳嗽起来,一下子醒了,他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接着,温白猝不及防地被人捏住脸,温白抬眼看过去,对上了连谌带着蔑视的眸子,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他就被侍卫强迫着张开了嘴,一碗药汁被灌进了自己嘴里。
一杯灌下去,温白被呛的不住地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温白迷迷糊糊间看见了一个侍卫还端着三四杯,温白咳嗽完后,连连摆手,有气无力道:“别…别灌了,我自己喝。”
“呦!二公子倒是痛快,不怕是毒药?”连谌阴阳怪气道。
“死也得死的舒服些不是?”温白照样似笑非笑。
连谌冷哼一声,不容置疑道:“接着灌!”
温白:“……”娘的!
温白被灌了四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汁后,就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恍惚间,他仿佛躺在一张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了江季白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温白嘟嘟囔囔道:“季白,你怎么在这儿?”
温白半支起身子,揉了揉眼睛,不解道:“不对,我怎么在这儿?这是…”
这可是御贤王府江季白的房间啊,自己从小到大在这里蹭了很多次床,自然不会认错,难道是在做梦?温白抬起右手咬了自己一口,嘶…好像有些痛,难道不是在做梦?那就是刚刚是在做梦了?
现实中,御贤王府没事,昭远公府也没事,舅舅也没事,温白悄悄松了口气。
江季白好像刚洗完澡,穿着里衣就走了过来,发丝微湿,空气中还有淡淡的熏香味道,温白不自觉地就想到了那次拒绝昌繁公主时,江季白那一身打扮,令人过目不忘。
温白甩了甩头,丢开脑子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对江季白笑道:“江季白,我刚刚做了个梦…”
还没有说完,温白就被江季白捏住了下巴,温白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还没有回过神,就觉得双唇一软,被江季白吻住了。
接着,江季白欺身过来,单膝跪坐在温白身侧,一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还捏着温白的下巴。
江季白散开的头发挡住了温白两边的视线,温白呆若木鸡地看着江季白,江季白微闭着双眼,倒没有上次的紧张,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他鼻间充斥着江季白头发上的皂角清香,弄的温白也心烦意乱的,温白不自觉地抬手搂住了江季白的腰。
江季白轻轻抬头,松开了温白,温白有些尴尬,正想说些什么,江季白就在他耳边带了些委屈的语气道:“为何推开我?”
温白道:“…我这次也想推开你来着。”
奈何鬼迷心窍!!罪过罪过!
江季白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就起身了,朝门外走去,温白着急道:“你去哪儿?别走啊。”说着,温白急忙下床去追。
一出门,眼前白雾一片,温白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动不了了?
白雾逐渐散去,温白眼前清晰了起来,这里是…昭远公府?对了,这是自己的院子。
前面那个小孩子那么眼熟呢?这不就是自己小时候吗?
府上看着像是在办丧事,四五岁的温白乖乖地坐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少仆人过来开始巴结,也是,老爷在夫人丧事期间就把小少爷接了回来,这是得多重视啊。
温白对谁都笑,一点也不认生,突然,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冷着一张脸过来了,仆人见状,纷纷行礼道:“见过少爷。”
小温玄训斥道:“都不用干活的吗?嫌活儿太少了!”
仆人们纷纷散开了,只留下陪温玄过来的温叔,温玄看着一脸傻乐的温白,啧了一声,刻薄道:“莫不是傻的吧?看着一脸蠢样儿。”
温叔知道小温玄不满意在自己母亲丧事期间,父亲就把这私生子了回来,只得哄着:“小少爷年纪还小,不太懂事。”
温玄脸沉下来了:“谁承认他是小少爷了?”
温叔:“……”
温玄摆了摆手,烦躁道:“看见他就闹心,走!”
温白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招人烦了,还开心地晃着腿儿,冲温玄招了招手,友好道:“再见,再见。”
温玄:“……”看来真是个傻的。
后来,府上的仆人发现,老爷真的是对这私生子不太上心,只是接回来,然后就不管了,再说了大少爷对这私生子也不待见的紧,仆人们也对温白冷脸以对。
一开始,他们还会按照主人的礼仪给温白准备衣食,后来索性连饮食也懒得管了,温白整天跟个野孩子似的窜来窜去,还乐呵呵地跟猫狗抢吃的。
直到有天温叔嘴闲跟温玄提了一句温白的近况,温玄原本正在温习功课,听到这之后,脸又沉下来了:“仆人如此,府里的风气可想而知了。”
说着,温玄带着温叔就去了温白的院子里,温白浑身脏兮兮的坐在台阶上,宝贝似的举着半块同样脏兮兮的饼子,温玄居高临下地现在温白面前,皱眉道:“哎,不能吃了啊。”
温白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冲温玄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半儿,递给温玄道:“喏,给你吃。”
忽然,温白又看见了温玄身后的温叔,认真想了想,又把自己的饼子掰了一半,递给了温叔,乐呵呵道:“吃吧。”
温叔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直到温玄糟心地开口:“拿着吧。”
然后,温玄制止了温白要把饼子往嘴里送的动作,嫌弃道:“跟我来。”
温白听话地跟温玄走了,走着走着,温白忽然兴奋起来了,又蹦又跳的,温玄纳闷儿:“发病了?”
温白指着前面的一条狼狗,举着自己手里的饼子,得意洋洋道:“我抢的!”
温叔心里不是滋味起来,这孩子,可怜儿见的。
“啊。”温玄没头没脑地开口:“这么厉害啊。”
温白又乐呵呵地笑了。
一路上,许多仆人见温玄冷着一张脸领着温白走着,以为温玄讨厌温白,也都做出一副嫌弃温白的样子,温白看见个脸熟的就冲人家打招呼,也都被人家嫌弃地避开了。
温玄哼道:“你看不出她们都讨厌你吗?”
温白像是什么都没放在心上似的,应了一声。
温玄逗弄心陡起,对温白趾高气扬道:“我也讨厌你。”
温白咧开嘴笑了:“我阿娘也讨厌我。”所以,这很正常的吧。
温玄:“……”
温叔擦了擦眼角,可怜的孩子,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啊。
温叔把温白从头到脚洗了一遍,又给他换了身温玄四五岁时的衣服,和温玄一起把温白带到了厨房,命人给他做吃的。
第108章 中毒
原本温索瑜是打算把温白送回桑海老家,可族老不愿意承认温白是温家人,那温白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最后温玄举重若轻地嗤道:“我堂堂温家,难道容忍不下一个孩子?”
四两拨千斤,温白的名字算是添在了温家族谱上。
温白经常去练武堂看温玄练武,第一次被温玄发现时,温白吓得心突突直跳,他清楚温玄讨厌他,那温玄以后不会在这里再练武了吧,温白有些失望,那温玄还要费劲找别的地方,早知道自己就不偷看了。
第二日,怀着一些希望去练武堂,又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温白喜出望外,猫着腰偷偷观摩着,温玄的身法也在温白来后,若有若无地慢了下来,刚好对上温白偷学的速度。
而且,从那天起,练武堂的是桌上总是会摆着两三道小点心,小时候,温白不明白,温玄不吃就离开了,那多浪费了,那就只好自己吃了,不知道何时,温白渐渐明白了,那是某人给自己留的。
温白不自觉地笑了,意识里还有着温玄利落收剑的样子,眼前似乎也出现了温玄的身影,温白又笑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这个不就是温玄吗?
温白猛地坐了起来,抓住温玄的胳膊,不料扯到了自己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的,还不忘紧张温玄道:“大哥,你没事吧?”
温玄翻了个白眼:“担心你自个儿吧。”说着,轻轻扶好他,让他靠在墙上。
温白隐忍地皱着眉,虽然还是浑身疼,不过已经感觉好多了。
“我们没多少时间,现在我说你听着。”温玄轻轻捏了捏温白的肩膀:“一会儿他们会放你走,你就直接赶路回桑海,不要着急回来救我,我已把家主令给你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温家的家主。你一定要保住温家,拿下桑海。”
温白愕然。
温玄继续:“还有,你伤势恢复的不错,我不知道他们给你服用的是什么药,回去之后还得找人给你诊治一番,记住了吗?”
温白紧紧拽着温玄的胳膊,眼睛里满是慌张:“那你呢?你?”
“我不会有事的。”温玄静静道,他抬手拂去温白脸旁的碎发:“对不起,这次连累你了。”
温白泪水夺眶而出,他忙别开脸,咬紧下唇道:“大哥,舅舅…没了。”
温玄动作一滞,脸色变得惨白。
他道:“今日我们所受之辱,他日…必全数归还。”
温玄思索片刻,忽然道:“你也可以离开。”
温白回头,怔怔地看着他。
温玄目光沉静:“远离是非,这些原本就与你无关,反而却连累了你。”
温白低声笑了下,他半带嘲讽半带无奈道:“温晏清。”
温玄蹙眉,臭小子!
“你这人有时很讨厌。”温白道:“自以为是,自命不凡。”
“我要如何是我自己事!”他突然抱住温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掉着,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会救你。”
“嗯。”温玄一愣,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信你。”
“我会护好温家!”
“嗯。”温玄语气平静:“我信。”
“我会救出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