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逢祸
不想再见到你。
江季白如遭雷劈,他红着眸子,死死地盯着温白:“你说…什么?”
温白攥紧手心,他狠狠地闭上眼睛:“我说,我不想再看见你!”
“季白。”夏侯离溪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江季白转身,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溪哥,”江季白语无伦次:“你过来…你帮我问问他,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他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夏侯离溪看着江季白,心中略微不忍,情之一字,果真伤人。
他沉吟:“温公子…”
“你也知道?”温白打断夏侯离溪的话,质问:“你知道他对我…有别的心思?”
夏侯离溪点了下头:“我知道。”
温白冷笑一声:“你们把我当什么?”
夏侯离溪无奈道:“温公子,季白只是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并告诉了你,你…我觉得你并非没有…”
“你带他走吧。”温白淡淡道。
江季白对温白吼道:“我不走!”说完,他回身对夏侯离溪道:“溪哥,你先回去,我等…”他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了下去。
温白缓缓放下自己敲晕江季白的手,他把江季白抱在怀里,看了半晌,他对夏侯离溪道:“夏侯兄,你带他走吧。”
夏侯离溪觉得心中堵塞,明明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为何要闹到这个地步?
他问:“温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温白抬手,缓缓擦去江季白脸上的泪痕,良久他道:“没有,我没有苦衷。”
夏侯离溪:“他是真的喜欢你,他在心中纠结了很久,他真的…很在意你。”
“别说了,夏侯兄。”温白把江季白送到夏侯离溪身边:“快走吧,援军真的要来了。”
夏侯离溪接住江季白:“那你呢?”
“我?”温白笑了笑,他挠挠头:“我继续在天渊城混日子呗。”
“为何不愿与我们同去江南?你在那里也可以混。”
温白笑容渐渐消失:“夏侯兄,很多事没有原因,我就是不愿意去。”
夏侯离溪无奈地点了下头:“那你保重。”
夏侯离溪背好江季白,正欲离开,温白突然伸手拉住了夏侯离溪的胳膊:“夏侯兄!”
夏侯离溪顿足,温白紧盯着江季白,他启唇:“照顾好他。”
“唉~”夏侯离溪轻轻叹气,带着江季白离开了。
温白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开,他何尝不想跟江季白离开?
可大哥下落不明,桑海还不知是什么情况,玘儿也…不知如何,他有许多事要做,江季白当然会为了他留下来,可御贤军身份说不定已经暴露了,他如何忍心让江季白置身于危险之中?
但他跟江季白,互相太过了解,他只能…把话说狠,这才能逼走江季白,可江季白呢…他骄傲的世子爷,低三下四地问他…求他…
温白鼻头一酸,咽下了喉间的堵塞。
事后,常修儒要回岭南置办常文政的丧事,他告诉温白,等岭南安置好,他就去桑海帮温白,二人一起商量温玄的事。
温白自己先回去桑海,却没料到半途中,他失去了意识。
温玄被关了一个月,期间有不少人过来质问他观影的事,温玄咬紧牙关不松口,最后,不少人都对他束手无策。
“嘎吱”一声,门就被推开了,温玄坐在躺椅里假寐,他以为是送饭的侍女,所以并未睁眼。
但四周太安静了,他缓缓睁眼,看见一袭明黄色的衣袂就飘。
温玄不卑不亢地起身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弘道帝和蔼地扶起了他:“爱卿快快请起。”
温玄面上无波:“谢陛下。”
“看不出来,越儿倒是对爱卿一往情深呢。”弘道帝以一副长辈的姿态对温玄调侃道。
温玄从容不迫道:“还要谢王爷厚爱。”
弘道帝了解温玄的性子,泰山崩于眼前而面色不变,夸赞道:“晏清,朕是看着你长大的,同辈之中,就属你最出类拔萃。”
“臣愧不敢当。”温玄徐徐道。
弘道帝神色和蔼,叹气道:“就是有些不听话,你要是如越儿那般听话就好了,可惜了,现在越儿也为了你愈发不听话了。”
“哦?”温玄缓缓开口:“王爷当真是为了微臣吗?”
弘道帝笑的处变不惊:“不是吗?越儿都为了你被废了右手了,爱卿此番言论,可真是让越儿寒心呢。”
“陛下此举才是让王爷寒心。”温玄跪着,语气如常。
弘道帝不怒反笑:“爱卿还真是处变不惊啊。”
“陛下谬赞。”
弘道帝深呼吸一口气,眼神锐利起来:“你还真是油盐不进。”
弘道帝转到温玄身后,徐徐道:“朕知道你一身傲骨不怕死,所以也没打算让你死,毕竟朕是长辈,也不可与你们小辈过多计较!”
“朕最宠越儿,你知道吧?他喜欢的人,朕是千方百计也要为他得到的,不如你就在这里陪着他如何?”
“呵!放心,朕不会昭告四方的,毕竟有辱皇家尊严,只不过日后有人问起,朕也有个说法罢了,也算保住了些爱卿的颜面。”
温玄了然,以江越做挡箭牌来困住自己,皇上倒也真的会物尽其用。
弘道帝注意到了温玄脸色的变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再能忍也不可能一直面不改色,弘道帝心情大好,愉悦道:“不过朕瞧着你的意思,倒也不是对越儿全然无意,不如这样,你把朕想要的东西给朕,朕就把江越赏给你。”
闻言,温玄一脸怒意地抬头,瞪着弘道帝,他这是什么意思,江越一心一意为他,他把江越当什么了,一件随手可用来交换的东西?
“啊哈哈哈哈…”弘道帝爽朗地笑了:“怎么?嫌少?也是,越儿现在也使不了剑了,当真是废物一个了,晏清这般人杰,怕是看不上的,不过有个东西,不知晏清看不看得上呢?”
温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弘道帝挥手,进来一队官兵,他们围着温玄,一行人往外面走去。
温白伤痕累累地蜷缩在潮湿的地面上,双手被捆在身后,发丝黏在脸侧,脸色苍白,眉头紧皱着,呼吸很是沉重。
温白四周站了不少人,正中间的是就是内侍监总管连谌公公。
温白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动了动身子,不由得发出一阵闷哼,接着他又挺了挺身子,将身子使劲直了起来,然后脱力般地靠在了墙上,轻轻松了口气。
温白直视着连谌,发出一阵轻笑:“公公二话不说就把我毒打一顿,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连谌嫌弃地掩住口鼻,闻惯了胭脂水粉味道的他,一点也不喜欢这血腥味,连谌不耐烦道:“咱家再问一遍,观影在哪里?二公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咱家劝你识相点!”
“什么观影看影的,麻烦公公说清楚些。”温白脑袋抵在墙上,笑得气若游丝。
“不识抬举!”连谌黑着一张脸。
温玄和弘道帝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地牢后门处,看见温白遍体鳞伤,温玄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弘道帝很开心看他情绪起伏,悠悠地警告道:“不要声张。”
温玄不语,弘道帝称赞道:“那是你弟弟吧?听说你十分不待见他,不如朕帮你处理了如何?”
温玄死死地瞪着弘道帝,弘道帝满意地笑了,这泰山不就崩了?
连谌质问:“温玄告诉过你什么?”
温白深呼吸一口气,笑道:“你说哪方面?”
“观影!”连谌不耐烦道。
温白纯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啊…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
连谌混到今天地位,自然精明的很,一鞭子抽到了温白的腿上,怒道:“糊弄谁呢!”
温白疼的蜷回右腿,嗔怪道:“疼啊。”
“疼还不说实话?!”连谌怒道。
“公公莫恼。”温白哄道:“您让我再想想,指不定我就想起了那什么观影看影的了。”
连谌冷哼一声,坐到了椅子上,审视着温白,温白也真的摆出了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
半晌,温白慢悠悠地开口:“我常在市井之间厮混,观影不知道是啥,倒是晓得些观人之术。”
温白顿了下,打量着连谌的脸色,继续道:“我看公公一脸菜色…”
温白看连谌又举起了鞭子,急忙改口道:“我看公公一脸阴郁,怕是心中郁结已久,有心病吧。”
连谌征了下,温白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角,接道:“不过公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有什么好郁结的?我斗胆估摸着…是与圣上有关吧…”
说到这里,连谌的脸色已然大变,温白放肆地笑道:“也是呢,再厉害的刀也只是把工具,一把随时可以被主人丢弃的工具,哈哈哈哈哈哈哈…。”
“住口!”连谌又尖又细的嗓音让人听起来尤为难受,他大吼一声,随手捞过一旁的烙铁,发了疯似的往温白胸口戳去,温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第107章 迷梦
温白抽着冷气,看清了烙铁上的印记,这个印记,他在江季白的身上也看到过,原来那时江季白受的伤都是这个阉人弄的。
一直冷静的温白突然怒火攻心,他冷下脸,轻笑道:“恼羞成怒了吗?公公,您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圣上不在重用你了,你该如何呢?你说说你,也没个儿子什么的替你收尸,怕最后也是暴尸荒野,无人问津,听着也怪凄惨的。”
弘道帝兴趣盎然地看着温白,对温玄道:“你弟弟眼神不错,一眼就看出了连谌的破绽。”
温玄的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细汗,眼眶通红,关节握的咔吱咔吱响,杀人的目光看向连谌。
“都说了让你住口!”连谌气的一脚把温白踢飞了一米多远,温白吐出一口闷血,翻了个身,他释然地仰躺在地上,低低地笑了起来:“都说男子汉肚量大,阉人就是阉人…”
“没肚量。”
连谌又是几鞭子甩了过去,弘道帝啧了一声:“你弟弟一心求死,对你果真忠心耿耿,你就舍得?”
温玄杀人的心都有了,要是这里只有他和弘道帝,他早就宰了这老头了,温玄冷静道:“我给。”
弘道帝怀疑自己听错了,笑道:“什么?”
“你要什么我都给,放了他。”温玄深呼吸一口气,淡淡道。
弘道帝噗嗤笑了:“早这么识大体不就好了?”然后,摆了摆手,对身边人道:“告诉连谌,别叫他把人打死了。”
温玄看着有人进去给连谌说了些什么,连谌不甘心地住手了,温白一脸遗憾地看向连谌,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