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嘉誉示意独孤纶去看桌上的山海沙盘,微笑着道:“阿纶你瞧。”
独孤纶走近了两步,看着桌上的沙盘,他道:“天渊城北部地势平坦,先前我们兵力悬殊,不易妄动,如今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对。”拓拔嘉誉点头。
独孤纶语气里稍微不满:“那主公为何犹豫?”
“我让阿纶瞧的是天渊城东部。”拓拔嘉誉指了指大雁关的所在地,继续道:“大雁关距宣城仅隔了一条落月河,进了宣城,那就离天渊城不远了。若我们此时发动进攻,且不说那三十万郢军会不会打道回府,御贤军和温家军若是也紧随其后,我们只有十万人,这几十万兵力加起来,阿纶,你觉得我们有胜算吗?”
独孤纶沉默了,拓拔嘉誉继续道:“而且,虞国人也在虎视眈眈,我可不想称为众矢之的。”
“那主公打算如何?”独孤纶不解道。
“按兵不动。”拓拔嘉誉淡淡道:“任郢军跟御贤军和温家军闹得不可开交,我们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江季白口碑甚嘉,他会不会像策反大雁关的军队那样策反剩余的郢军?”独孤纶担忧道。
拓拔嘉誉浅笑:“陈卓尔的父亲还在江承均手里,他不会不管他父亲。再者,如今御贤军锐不可当,但温家军背后的人是太子江承煜,看着风头正盛的江季白和跟江季白走的那么近的温家军,你猜江承煜会如何想?”
拓拔嘉誉深深吐出一口气,道:“所以啊,看似御贤军和温家军占尽便宜,可由于效忠的人不同,二者的隔阂还是存在的。”
“郢军,御贤军,温家军。”独孤纶思索道:“可真是一滩浑水,那我们就坐视不理吗?”
“非也。”拓拔嘉誉挑了挑眉毛,明明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上却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魄,他道:“我们要做的是让浑水更浑,独孤将军,你去桑海,放出消息,说温家军有意投靠江季白,还有…顺便向太子殿下传递一下我们的友好之意。”
“属下领命。”独孤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主公远见,属下自愧不如。”
拓拔嘉誉的脸上还是一层浅浅的笑意:“将军是宝刀,锋利即可。”
独孤纶抱拳道:“主公谬赞。”
“阿纶。”拓拔嘉誉突然道:“若是当初在齐国宫内,阿姐没有回来救我,而是随你逃出宫去,你们两个的孩子现在肯定都不小了。”
独孤纶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所以啊。”拓拔嘉誉笑了起来:“阿姐心中,还是我比较重要的。”
独孤纶心一沉,脸色陡变,拓拔嘉誉觉得好玩,半开玩笑道:“我会替阿姐报仇,血洗郢国王宫,让江氏子弟给她陪葬,在此之前,阿纶可要好好辅佐我呀。”
独孤纶莫名地从拓拔嘉誉的脸上看出一层狠厉,觉得更不自在了,只得道:“属下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的拖把小白兔长成了大灰狼
第161章 合作
不出十日,部分郢军已西渡落月河,包围了大雁关西门,他们在落月河沿侧安营扎寨,按兵不动。
御贤军和温家军的几个主帅凑在一起商量对策,一群人喋喋不休地讨论着,江季白只是听着,温玄也没有发言,温白心不在焉地说几句,不时地看着江季白。
直到一个观影走了进来,温玄站起来,走了过去,观影跟他耳语了几句就离开了。
温玄走回来道:“郢军正在落月河东侧修建堤坝,他们又把持着落月河西侧不让人靠近,如今快至七月,梅雨一来,大雁关地势低平,遭殃的是我们。”
“那怎么办?强攻吗?”有人道。
江季白摇头道:“我们刚上过战场,粮草兵器还没有补给到位,郢军人数远超过我们,且有备而来,我们胜算渺茫。”
顾延岳迟疑问道:“那就坐以待毙吗?”
四下一阵沉默,眼下的确没什么办法,温玄就叫人各自回去了,只剩下了温白,江季白和顾延岳几人。
温玄转头看江季白:“你有法子了?”
“没法子,只能强攻。”江季白道。
顾延岳不解道:“世子刚刚为何不说?”
江季白如实道:“不知道有没有奸细。”
“你自己也说了,毫无胜算。”温白皱眉道。
江季白叹气道:“那也得把郢军先赶过河啊,不然等梅雨一到,我们只会更遭殃。”
“世子,我可以带军前去。”顾延岳道。
江季白摆了摆手:“我带军去…”
没等江季白把话说完,温白就抢先道:“我跟你一起。”
江季白淡淡道:“用不着。”
温白还要争辩什么,就被温玄按住了肩膀,温玄示意他闭嘴,对江季白道:“你继续。”
江季白继续道:“我会带军先破坏郢军在落月河东侧的防线,到时候还需要借温大人的观影一用。”
温玄点头道:“好说。”
江季白继续道:“敌人有备而来,防线被破坏,他们肯定会迅速反应过来,这就需要顾将军迅速带兵占领落月河沿侧,温大人坐守城内,预防变化。”
“我呢?”温白着急道。
江季白不咸不淡道:“你去接应粮草。”
“凭什么!”温白气不打一出来:“你怎么不去接应粮草?”
温玄差点笑出声,他安抚地拍了拍温白的肩膀,道:“粮草事关我们军队的生死存亡,交给你,我们放心。”
“少忽悠人了!”温白抖落温玄的手,不痛快道:“你们不就是怕我病发吗?之前没你们的时候,我照样从桑海打到霆灵城,现在…你们…你们竟然让我押运粮草,瞧不起谁呢!”
温玄凑近温白耳边道:“这也是江季白对你的保护,他为什么这样?不就是因为在意你吗?你们正在闹矛盾,你不得顺着他点儿?”
温白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可是江季白从始至终都没个正眼给他。
等会议结束,温白还没靠近江季白,江季白就被江允善拉走了,江允善在场,不好解释什么,温白只得作罢。
江季白正在等温白过来哄他,就被江允善拉走了,他略微有些不满:“阿姐,你干吗?”
“有人找。”江允善白了他一眼。
江季白莫名其妙道:“谁啊?”总不会是郢军吧。
“虞国人。”江允善言简意赅道。
江季白脚步顿了下:“什么?”
江允善拉着他:“总之,赶快回去。”
刚一进门,江季白就看见了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冲他施了个礼:“见过江衍世子。”
“阁下不必多礼。”江季白虚扶了下那位老者,客气道:“阁下如何称呼?”
“老朽姓王。”王响道。
王响,虞国丞相,太子季呈徵的老师,季呈徵囚禁虞帝,独揽大权,全是他暗中操持,江季白自然晓得。
他从善如流道:“原来是王老,季白不知,有失远迎。”
“世子客气了,老朽突然拜访,莫要打扰到世子才好。”王响还是说着场面话,不入主题,等待江季白先开口。
江季白不急不躁,笑道:“久闻王老大名,如今一见,是季白之幸。”你不提,我也不提。
王响欣赏地看着江季白:“世子玲珑心思,想必已经猜出老朽所来为何了吧?”
“先生身份尊贵,劳您大驾的事,季白也猜出了一二。”江季白不紧不慢道:“只是如今,御贤军被困在大雁关,帮不了贵国多少,贵国还是想要合作吗?”
“世子不必谦虚,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世子尽占,眼下只是一时之困,老朽猜测,世子应该是有了应对之计了吧?”王响眯眼打量着江季白。
江季白笑了笑:“狗急跳墙罢了,算不得应对之策。”
王响继续打量着江季白,明明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偏偏能沉得住气,怪不得有如此成就。
“我们诚意合作,看中的就是世子的为人,不然世子认为为何我们不去找温家军而是来找御贤军?”王响循循善诱道:“温家军后面那位不如世子。”
江季白沉吟:“先生打算如何合作?”
“御贤军如今是蛟龙困于浅滩,我们愿助世子脱离困境。”王响道:“之后合力攻入天渊城,诛暴郢,还天下太平。”
“再之后呢?”江季白认真问道:“一山不容二虎,我们再来个龙争虎斗,鱼死网破?”
王响爽声笑了起来,他捋着胡子,大胆又欣赏地看着江季白:“敢问世子,为何举兵造反?”
江季白思索了下道:“初为家仇,再为百姓,为社稷,为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世子与我们太子一定谈得来。”王响目露慈光:“我们太子也是个心怀天下的人,两个心怀天下的人,会再生事端吗?”
“这…”江季白不好说,他又不认识虞国太子。
王响站了起来,微笑道:“世子好好想想吧,前有郢军三十万,北还有拓拔军队十万,若想攻入天渊城,我们是最理想的合作伙伴,我们会让世子看到我们的诚意的,先告辞了。”
江季白行了个晚辈礼:“先生慢走。”
等王响一离开,江允善就进来了,江季白道:“你都听见了?”
江允善颔首,问:“你打算如何?”
“能合作再好不过,不过,我并不了解那个虞国太子,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并不好建立。”江季白分析道。
江允善看着江季白,道:“听你的,你是御贤军的统帅。”
第二天,温白一大早就去了接应粮车,这一来一去得两天左右。
江季白和温玄策划了一天,找出了落月河畔兵力看似最薄弱的地方,经过一番部署,次日凌晨发动了突袭。
江季白原打算将河畔的郢军赶走,郢军肯定会有一段反应时间,趁这段时间让顾延岳带军占领河畔。
可是江季白刚把郢军赶走,就觉得不对劲了,未免也太简单了,顾延岳已经带兵冲了过来,可是他看到对面没有反应,就警惕了起来:“世子,不对劲。”
“嗯。”江季白来回看了看,眉头紧皱:“先撤!”
“河畔不要了?”顾延岳莫名其妙道。
“你看这河流。”江季白牵着马缰绳道:“明明有风,水流却不急,上流应该有埋伏。”
顾延岳一看,还真是,于是高声道:“全军听令,撤!”
“来不及了!”江季白猛地抬身,拿剑去挡射过来的箭雨:“准备防御!”
御贤军中一片惨叫,江季白没有受伤,想来是观影军在暗中保护他。
“顾将军!”江季白按着马背跳到了顾延岳的身后,给他砍飞了一只箭。
顾延岳的马中了好几箭,倒下了,江季白的马也不知道被人流带去了哪里,郢军从上游开来的船上冲了下来,双方陷入了混战。
顾延岳和江季白背靠背互相防御着,江季白懊恼:“是我大意了,我以为他们只会等梅雨来淹了我们,没想到还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