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圆大师立刻点头:“这是应该的,于情于理老衲都该帮忙。”
江季白感激地笑了笑:“我们边走变商量吧,还要告知温大人一声。”
皆圆大师问道:“可是温玄大人?他也来了?”
“嗯。”江季白点头:“他正带我小皇叔在看常将军的牌位。”
“啊?”皆圆不明白,温玄为何带江季白小皇叔看常将军的牌位?
江季白神色如常地解释道:“算是见长辈吧,毕竟温玄大人的父亲远在桑海。”
“……”皆圆心中更不解了:“为何要见长辈?”
江季白才反应过来了,耐心地解释道:“温玄大人和我小皇叔是一对。”
皆圆:“……”
找到温玄后,温玄也同意江季白的想法,由皆圆大师给温白做了场法事,这样又折腾了两天,他们才回到军营中,继续往天渊城的方向去。
季呈徵和江季白两军对天渊城形成夹击之势,特别是虞国军队,在陈卓尔带军加入之后,如虎添翼,势不可挡。
江季白率大军进攻到沁云山附近时却停下了,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望着近在咫尺的天渊城,江季白却下令让军队驻扎休息,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将士们都热血澎湃地希望一鼓作气攻入天渊城,助江世子为王,可是没有料到江季白会有如此命令,不免觉得失望,就拜托江允善去劝说江世子。
江允善正对江季白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他这是打算把天下拱手相让了?
江允善是在山顶找到江季白的,看到江季白那一刻江允善心中的不满全都消失了。
江季白背对着江允善,安静地盘腿坐着,将视线投向天空,天际的朝霞渐渐散去,金黄的晨光从镀了一层金边的云后边渗透开来,懒懒洋洋地洒向大地,山顶,河流,还有不远处的天渊城。
江允善忽然想到,阿衍小时候是个比温白还要调皮不听话的小孩儿,是什么时候起阿衍开始乖顺起来,乖顺地让她以为阿衍本就如此,阿衍对温白的处处迁就其实也有对自己天性的缅怀吧。
江允善默默地看着江季白,江季白的身上也被洒了一层光,他不似平常处理军务时那般正襟危坐,也不似与人交谈时那样腰板挺直,只是随意地坐着,不像是江衍世子,也不是一军统帅,只是江季白。
江允善第一次猜想,除去父亲和自己对阿衍的期望,阿衍想要做个什么人呢?
江允善走了几步,山顶上的凉风簌簌,已至深秋,早上已有冷意,江允善把一件披风搭在了江季白身上,嘱托道:“小心着凉。”
江季白抬头冲江允善一笑:“谢阿姐。”
“一宿未睡?”江允善低眼瞧他。
江季白舒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的天渊城,道:“这里看得见天渊城。“
江允善也看了过去,淡淡道:“季呈徵估计这几日会攻城。”
“嗯。”江季白点头,用一种置身事外的语气道:“他会是个好皇帝的。”
许久,江允善才“嗯”了一声。
总道是天下将要平定,父亲的遗愿也会完成,江允善在一片凉风习习中,心中释然大半。
她低头去看江季白,江季白脸上无悲无喜,忽然,江允善目光一紧,她瞥见了江季白乌发间掺杂了几根白发,于是就按住了江季白,江季白侧身看她,有些疑惑道:“阿姐?”
江允善低声道:“你生白发了。”
江季白明显愣了下,随即恢复平静,笑了笑:“太累了吧,之后要好好歇歇才补得回来。”
江允善叹了口气:“我先下山了,你别呆太久,记得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江季白应下了。
第172章 阶下囚
拓拔嘉誉将江氏子弟赶尽杀绝后,不理世事,任由手下士兵胡作非为,他们在天渊城内烧杀抢掠。
独孤纶屡次劝谏,拓拔嘉誉不听,闭门谁也不见,独孤纶万般无奈之下,为了减少伤亡,只好打开城门迎虞国军队入城,自此,季呈徵一统天下的基础已经基本形成。
季呈徵进城之后,先派兵围住了皇宫,将拓拔嘉誉软禁了起来,制服了胡作非为的拓拔士兵。他安抚民心,提供百姓所需,命手下的士兵帮百姓修葺房屋,搭建粥棚,季呈徵入城三天,天渊城气象焕然一新,又恢复了以前的祥和,仿佛之前的惨状只是一场噩梦。
季呈徵先这样做的原因是他不知如何面对拓拔嘉誉,很久之前,出使齐国见到这个不受宠的小皇子正在被人欺负,自己顺手帮了他一下,那时的拓拔嘉誉是个人人可欺,但心地善良的孩子。
四年前在天渊城重逢,两人境遇均是不如意,不过那时拓拔嘉誉虽然生活不如意,却心志坚定,心地仍旧善良,季呈徵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人人唾骂的拓跋氏残暴统帅与自己记忆中那孩子联系在一起。
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季呈徵在第四天打算去见见拓拔嘉誉。
拓拔嘉誉对于自己的境况如何并不在意,反正他已经报了仇,心愿已了。
季呈徵见到他时,他正懒懒地靠在龙椅上眯着眼睛假寐,季呈徵都有些不忍心打断他了,终究是先开口了:“阿誉…”
拓拔嘉誉警惕地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冷肃,看清来人后,眸光闪了几下,眼中柔和了几分:“好久不见,呈徵哥哥。”
季呈徵唇瓣翕动,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拓拔嘉誉动了动身子,坐正了身子,调侃道:“想不到我们再次的见面竟是你将为天下主,我将为阶下囚。”
季呈徵还在心中斟酌着自己要说的话,拓拔嘉誉却自顾自地说开了:“我还以为先到达的是江衍呢。”
季呈徵心中明白是江衍故意落后的,也知道他为了什么,心中对他不仅多了几分肃然。
拓拔嘉誉看季呈徵脸色微变,抱歉笑道:“呈徵哥哥,我不是说你不如他,只是江衍离天渊城比较近。“
“阿誉。”季呈徵皱眉道:“你为何…要这样?”
拓拔嘉誉笑看着季呈徵,眸中带了几分锐利:“…呵,我不该报仇吗?”
季呈徵:“……”
“当初郢国人也是这样对待我族人,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何错?”拓拔嘉誉质问。
“那你为何放任手下荼毒百姓!”季呈徵提高了声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拓拔嘉誉:“你看过城中的惨状吗?”
“那不关我的事。”拓拔嘉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我大仇得报,什么都不想管了,我手下那么多,他们要杀人我也不能一个一个地拦着,我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咚!”
季呈徵气的给拓拔嘉誉一拳,拓拔嘉誉被砸得唇角流血,仍是漠然地看着季呈徵。
季呈徵情绪微微激动:“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少来指责我!”拓拔继续推开他,皱眉道:“废话少说,要杀便杀。”
“你这样不怕独孤将军寒心吗?”季呈徵突然问。
“独孤纶?”拓拔嘉誉拍了拍袖子上的尘土道:“呵,他也是个自以为是的,当初自以为是地以为我姐姐会跟他走,最后还不是做了阶下囚?他跟我回北墉全力辅佐我,又自以为是地以为我要推翻暴郢,光复齐国,最后竟然还来指责我,哼!”
季呈徵问:“你可知他为何给我开城门?”
“与我何干?”拓拔嘉誉翻了翻眼皮:“无非是怕跟着我遭报应,趁机向你投诚,好活命罢了…”
“他开门的条件是要我留你一命。”季呈徵听不下去拓拔嘉誉的胡搅蛮缠,打断他道。
拓拔嘉誉顿了下,瞥了眼季呈徵,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说你是因为背负着血海深仇,才被仇恨蒙住了眼睛,而且年纪小不懂事,所以你的过失他愿意承担。”季呈徵低声道。
拓拔嘉誉猛地一甩袖子,厉声道:“谁要他多管闲事!”
“他还说了很多。”季呈徵并不理会拓拔嘉誉突如其来的脾气,继续道:“他说今天的局面他也有责任,如果他知道你并不想光复齐国,他是不会跟着你从北墉打到这里的,虽然他也不想,但他的确无形中在助纣为虐。”
“他说你自幼备受冷落,之后国破家亡,虽然很聪明,但是很多人情世故还是不懂,所以才酿成大祸,他本该也劝着些你,奈何身份悬殊,你心门紧闭,他又不善言辞,很多东西他没告诉你是他的过失。”
“千言万语,他希望我网开一面,放你一马。”季呈徵真情实意道:“阿誉,独孤将军是真的关心你。”
拓拔嘉誉低着头,攥着拳头,不发一语。
“你好好想想吧。”季呈徵原本想去摸他的头,不过想了想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辜负了独孤将军的好意。”
季呈徵刚要走,就听见拓拔嘉誉猛然开口:“他人呢?”
“我总要给百姓个交代。”季呈徵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愿意替你顶罪,你说他人呢?”
拓拔嘉誉瞪大双眼,颤抖着声音问道:“他死了?”
“嗯,他在城门前自刎了,都没有给我考虑的机会,不然你以为你为何能安然无恙到现在?”季呈徵停下脚步看他。
拓拔嘉誉故意装出来的圆滑老练荡然无存,像一个受惊了的小兽,无措道:“我让他别管我了的…他凭什么…”
季呈徵不理会他的茫然疑惑,让人关好门就离开了。
一个眼睛都不眨就能亲手手刃仇人的人,会因为一个人的死而如此惊慌无措吗?那这个人该是很重要。
之后江季白和温玄一行人也进城了,城中已经被季呈徵整治地井然有序,回到阔别已久的天渊城,站在大街上,一行人心中都颇为感慨。
由于城中诸多事还没有处理完,季呈徵就暂时封闭了进入天渊城的入口,等登基过后再重开,避免再生事端。
登基之前,季呈徵还有一件事没有做,他去了报国寺。
身着素衣的许娴地给床上的许文远喂着稀粥,许文远瘦骨嶙峋的,看起来病入膏肓的样子,眼睛却还十分有神,鼓鼓地瞪着许娴。
许娴拿手帕随便给许文远擦了擦嘴角,道:“不吃了?”
许文远又瞪了眼许娴,缓缓闭上了眼睛。
许娴呛他道:“哎呀,您现在也就能在我跟前摆个谱儿,要不是我当初怕您惨死家中回去看了眼,你早就为国捐躯了。”
许是提到了许文远的伤心事,许文远悲愤地瞪了许娴一眼。
许娴翻了个白眼,叉腰道:“还不许说了是不是?你老婆儿子跟人跑的时候怎么不带上你啊!许慕那狗玩意儿长那样儿,我早说过他不是你的种,你还把他当成个宝贝疙瘩,你被砸瘫了时他怎么不来救你啊?还不是得靠我?”
许文远有苦说不出,干脆闭上了眼睛,许娴乐了:“嘿!你现在吵不过我了吧!你不爱听是吧?嘿嘿,那我偏要说,你替别人养了十几年儿子,到头来,你那便宜儿子还不睬你!”
许文远气的胡子一颤一颤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刮着许娴。
许娴心道,能生气就好,省的心里没个指望两腿儿一蹬挂了!
许娴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许文远哼哧哼哧地喘着气。
突然,房门被敲响了,许娴赶紧闭嘴了,许文远也放轻了故意,许娴朝外头问道:“谁啊?”
一个声音道:“许姑娘,有人找。”
许娴在城中可没啥朋友,她打量着许文远,悄声地审问道:“不会是你仇人吧?”
许文远眨巴了几下眼睛,一脸茫然。
许娴舔了舔嘴巴,又扯着嗓子问道:“谁找啊?”
外头的声音道:“好像是朝廷的人。”
朝廷的人!许娴脸色大变,吃惊地看着许文远,道:“他们不会知道你是前朝奸臣要来抓你吧?”
许文远脸色也变了,害怕地瞥了瞥窗外,许娴鬼头鬼脑地往外面探头看了看,站了起来:“我去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