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职业少卿自救指南 第96章

  不过他也是机灵的,猜到那人是想借此提醒他什么,却又不好明说,思来想去,无非一种可能。

  便是那自小与他一同长大,相貌神似,早该离世多年,如今却又不知去向的兄长。

  难不成……

  君子游不敢深思,只觉着这事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从他碰巧被萧北城救下,到发现父亲留下的手迹,再到发现祖坟中并无君子安的遗体。一切的一切都好似被人精心安排,而他陷于其中而不自知,从始至终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只是个无法自救的跳梁小丑。

  他指尖点着小白猫的额头,喃喃低语:“爹,我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事实证明,君子游的确是个自信到有那么一丝自负的人,虽然明白萧北城的法子是他远避纷争的最好方式,可他所追求的余生却不是在大宅里养养花撸撸猫,与心爱之人执手相伴,长安欢喜一生到老,而是在这京城中搅动风云,成全他活在世上的最大价值。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在回到京城的那夜,缙王毫无悬念的被把守帝都的千军万马刀兵相向。

  车辇行到城门前,沈祠叩门久久未有人应,他便拿出缙王府的令牌自报了家门,“缙王回京,赤牙卫速开城门。缙王回京,赤牙卫速开城门!”

  不说倒还好,守城的将士一听是缙王,纷纷警觉起来,城墙上立刻燃起点点火光,映明的却是一个个箭尖直指头车的弓兵。

  这阵仗显然是在此等候已久,沈祠觉着不妙,立刻通报了萧北城,而得知外界情况的二人居然还悠哉悠哉在车厢里对弈,全然不顾刀子都已经压在脖子上了,还在推杯换盏,相互客套。

  见他们这般反应,沈祠终于急了,赶紧用手挡住了了他们的棋盘,非要引来他们的目光看向自己。

  “王爷,先生!现在进退两难,命都快没了,你们怎么还能这么悠闲啊!”

  萧北城用烟杆点了点他的脑门,“你这个小蠢货,先急的人就输了明白吗?你越是平静,对方就会因为摸不清你的底细而慌张。放心吧,再不济本王也是大渊的缙王,皇上决意杀本王之前,一定会见本王一面的。”

  君子游也附和了这话,“别管外面是什么阵仗,就是天兵天将,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他们胆敢乱发一箭,都是要谋害亲王的大罪。既然对方不让我们进,那就让他主动来找我们,这么简单的道理该学会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便知对方心中所想与自己相同,把沈祠打发出去跟人对峙了,自己倒像没事人似的一杯杯喝着茶。

  不过也没有消遣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动静,沈祠一边挠着头一边进来传信,显然是没看明白局势。

  他说:“王爷,城门开了,城墙上的弓箭手也退了,这是要我们进去的意思吗?”

  “请君入瓮……好一出大戏啊。”

  萧北城饮尽盏中最后一口茶,便朝君子游伸出了手。

  那人两腿一蹬,大有撒手不管的意思,萧北城轻轻掐着他的脸颊,数落道:“自己惹出的祸,别指望本王给你收拾。”

  说着,又把手往前伸了伸,见他不肯,便与他十指相扣,强行握住了他的爪子。

  “请吧,我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君三问少卿。”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就要知道京城起了怎样的波澜,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第134章 子安

  君子游披了衣裳穿了鞋,跟着萧北城出了车厢。

  他们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城,虽被手执长枪的守卫团团围住,却没有一人胆敢上前,见他们走了上来,也无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很显然,这些人还是害怕两人在自己手上出什么岔子的。

  士兵尚且谨慎,想来他们的头儿也是如此。

  君子游大着担子握住离他最近的一人掌中所握的枪尖,就抵在自己心口,对方明显一惊,试探着把长兵往后拽了拽,就觉君子游握着枪尖又走近一步,逼得他再不敢轻举妄动。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不妨说说到底是谁一直在针对我吧,几次差点儿要了我的性命还不够,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怎么,我是刨了谁家的祖坟吗?”

  那守卫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说不出什么,畏畏缩缩的退后,怎料君子游手中力道缩紧,牢牢握住了刀刃,顺着手腕开始淌血,看的萧北城心底都是一惊,何况是旁人。

  “我再问一次,是谁指使你们做了这事。”

  霎时死寂,在场竟没有一个胆大的敢招认幕后之人,抑或是连他们也不清楚自己背后的势力究竟是何人在操控。

  一时只听得血珠坠落在地的脆响,许久,才有脚步声渐近。

  围攻的人群自后方向前让出一条可供人通过的窄路来,一人便独占了旁人的敬畏,缓缓步入君子游视线内,竟是个穿着黑衣,连面容也被盖了黑纱的斗笠遮住的男人。

  “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都要追根究底,不弄个明白就不会罢手。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听了这个声音,君子游蹙起眉头,觉着莫名耳熟,一时却又想不出是在何处听过。

  他下意识看向萧北城,那人却是一脸复杂的神情,令他心中更加疑惑。

  莫非……

  就在他将要抓住头绪时,头顶的阴云倏然消散,月色笼得天地间一片朦胧,却被染了层反常的红晕。

  君子游仰首望去,竟是轮血月高悬空中,难怪……

  黑衣人走到他身前,同样看了眼这难得一见的景致,轻声一笑,缓缓摘下了盖在头上的斗笠。

  “良月廿四。你生的那年,天降异象,荧惑守心,乃大凶之兆。听说老爹死后,你再没为自己庆过生辰,想到这里,我真是可怜你这个重情重义的小家伙。对吧?我的……子游弟弟。”

  最后一句,是凑在君子游耳畔讲的。

  黑纱去了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紧提到了嗓子眼儿,当看到来者的面容时,他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

  满手血污,蹭在唇上,尝进口里,是一股让人反胃作呕的腥气。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长得竟然跟他一模一样,就连说话时的神情,喜欢挑眉的下意识反应都如出一辙……简直就像是他的影子。

  口中的血腥,引来胸中血气的共鸣,震惊之下,君子游一时难忍体内撕裂的痛楚,随着一声猛咳,呕出了胸中淤积已久的血,眼前一片模糊,发软的双腿再无法支撑身子的平衡,摇晃着跪倒在地上。

  他所恐惧的,不敢面对的,残酷又现实的真相,到底还是来了。

  “……子安哥哥,真的、真的是你吗……”

  君子安探出手来,是想触碰那人倏然变得苍白的脸。

  可他还未如愿,身前便多了一人隔在他与那人之间,抱住了大受打击,已无力面对的君子游,不似安慰的埋怨道:“你说你,回来做什么……好话说尽也不肯听,非把自己搞成了这样才好受吗。”

  见萧北城如此关怀,君子安变了心思,伸出的手在空中稍作停留,又悻悻缩了回来,抬眸望一眼那猩红的血月,略显沙哑的嗓音只吐出简短的一句:“不,我是……君子游。”

  听了这话,君子游扯着自己的额发,捂住双耳,不愿听那会将他逼疯的魔音。

  原来筹谋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给人做了嫁衣……如今时候到了,他终于要夺走他多年来苦苦争得的一切了吗……

  “不!我是君子游,我才是,我才是……”

  他无助的呢喃着,却是无法跨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君子安俯下身来,用袖子擦去他掌中的血污,攥着他手上的伤口,一字一顿,是要他刻骨铭心。

  “好弟弟,感谢你这些年来的努力,如今我来接替你,你也该安心去了。早在三年前,你决定逃离这一切时,就注定,我才是君子游了。”

  “不!我的过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不曾经历的,你永远不可能成为我!”

  “那可未必,从你到往京城,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有我的参与,就好比替罗玉堂挖出已经深埋土下的李氏尸体,好让你成为第一发现者,又好比在盗陵案中帮你洗了冷水浴,让病重的你得了缙王的心,再好比替已死的章弘毅与江君把他们的遗体挪到南风阁的地字间中,把这盆脏水扣到暗鸦头上,让小侯爷无从辩驳……桩桩件件,其实你早有察觉的,为何不彻查到底,揪出我来呢?”

  君子游狠狠推开他的手,不顾萧北城的阻拦,往后挪蹭了几步,声嘶力竭的喊道:“你已经死了!君子安,二十多年前,你就已经死了。你个阴间人为何还要插手阳间的事呢,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呵,子游,时至今日还不懂,看来留着你果真无用。”

  话至此处,君子安已起杀心,从袖中抽出的手中赫然是把泛着寒光的刀子,竟毫不犹豫刺向了毫无防备的君子游。

  然而刀尖还未触碰到那人就被阻在了中途,随着一声脆响,一支烟杆横挡在那人身前,为他拦下了致命的一击。

  萧北城慵懒的打了哈欠,回过头来静望着君子安,突然笑了。

  “你想成为这世上任何人都与本王无关,可你偏偏想做的是缙王妃,野心未免太大了。”

  君子安笑道:“王爷说什么呢,当初您可是八抬大轿把我娶进门的,怎现在就不认了?”

  “那你也要能证明,当日进门的人的确是你。”

  萧北城想回手拉起已经呆愣在原地的君子游,却是扑了个空,回头一看,那人竟然不见了踪影。

  他下意识喊了声“子游”,却没察觉到君子安眼中复杂的神情。

  “王爷,现在可是宵禁,您执意找他,是否已经做好被责罚的准备了呢?”

  “少废话,一个冒牌货也敢到正主面前耀武扬威,与其在本王这儿卖惨求怜,不如抱紧你家主子的大腿,日后落难时,也好有人拉你一把。”

  说罢,他便迫不及待转头去寻人了,君子安还不肯死心的追来几步,高声质问:“王爷,如果我真的是君子游呢?”

  那人并未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令君子安更是恼火,眼中掠过一丝狠厉,是要将人赶尽杀绝的毒辣。

  有黑衣人上前询问:“先生,是否要跟去看看?”

  “无妨,缙王寻到了人,定是要带回王府的,还得靠着他坐实我的身份,否则被对方占得先机,要死的人就是我。去盯紧王府即可,如有异常随时回禀。”

  “是,那接下来要送您回侯府吗?”

  “那还用说。”

  君子安垂眸注视着手里的尖刀,指尖从刀刃上划过,立刻多了道血痕。

  他任由血珠滴落,冷漠的注视着自己的伤口,而后缓缓抬眼,看向那一轮已然西沉的血月。

  “这偌大的京城,能给我一隅容身之处的,也便只有定安侯府了。”

  猩红映照下,君子游藏身于黑暗的角落,将自己蜷成了一团,抱着不停发抖的自己。

  胸口痛的几乎令他窒息,可他竟分不清究竟是身体的痛,还是心里的痛,无助地将额头贴在两膝之间,只要张口呼吸,便有鲜血从喉中涌出,止也止不住。

  他茫然无措的用手背擦着嘴角的血,擦着擦着,泪也跟着落了下来,便是失声痛哭。

  天知道……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满目猩红之色,他无助的想要擦去蔓延眼前的血腥,可越是着急,那红晕扩的便越是迅速,无限放大了他心中的不安。

  他紧紧抱住自己,不住的发着抖,双唇轻颤着,嘴角是止不住的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都在骗我,我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绝望时,有一人出现在他面前,用雪白的帕巾盖住了他染血的双手,俯身将他拥入怀中,给予了他温热而紧实的实感。

  那种带有一丝薄荷凉气的熟悉烟香,那独属于他的温柔触感。

  这一瞬君子游感到,只要世上还有一人认可他的存在,他这一生便不是白活。

  “王爷,王爷……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萧北城拉住他的手,抚着他的头,轻声道:“你是君子游,是大渊的少卿,是百姓的小狄公,更是萧清绝的缙王妃。这个回答,可还满意。”

  那人通红着双眼,将头埋进他颈间,呜咽着迟迟未敢点头。

  萧北城便替他揉着后心,令他的呼吸顺畅了些,待他长出一口气后,才将手覆上他的脖颈,稍一用力,那人便晕在了他怀里。

  有€€€€声响渐近,萧北城回过头来,看到了最让他意外的人。

  居然,是那如今只能靠轮椅代步的黎婴。

  作者有话要说:子安哥哥:我jio得你在骂我,并且证据确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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