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职业少卿自救指南 第108章

  “看来姜大夫说他夜盲,此话当真不虚。”

  “王爷?王爷!”君子游唤了好几声,那人才回神,应了一声上前去看,就见那人勾着根细丝,递到他面前,“王爷,您瞧这个可眼熟?”

  实话说,萧北城的确没见过这种头发丝般粗细,柔韧与坚硬程度都是凡物难比的丝线,不过说到铁线,他倒是有几分耳熟,“将军遇害案中,用来杀害章弘毅的凶器。”

  “没错,当时虽然查出杀害章将军的真正凶手是同他一起陈尸南风阁地字间现场中的倌儿江君,但并没有查出江君的真实身份,也就无从知晓他背后真正欲害章将军的黑手。”

  “那时你怀疑是暗鸦的手笔,因为当时西南商行手下的炼金厂曾制出一种与凶器极其相似的细铁丝,现在可还这么想?”

  君子游摇摇头,“严格来说,定安侯府分为两股势力,一者为老侯爷的西南商行,另一者则为小侯爷的暗鸦。虽然京城有关小侯爷与暗鸦的流言不少,但不能听风就是雨,他所做的事未必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如果这件案子真的牵扯从前的事,只怕章弘毅一案也是要重查的。”

  当初这起案子以背锅的刺客在狱中畏罪自尽作为结局,先后由大理寺与刑部两次彻查,如果真的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隐情,只怕三法司中涉及此案的人也要被清理一番。

  就在众人被这个细节吸引了注意时,君子安大着胆子站了起来,朝着方才发现鬼影的花圈处靠近几步,不敢上前,便拾了根竹竿,朝前拨弄着碍眼的纸花。

  他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要不是他撕心裂肺一声惨叫,萧北城也不舍得从他的心肝子游身上移开目光。

  方才还满眼情意温言软语的人,转过头来就是一副不耐烦且极其不屑的神情,连语气都变得敷衍,“你又怎么了,怕见鬼就去宿云观求个保命符,别成天在本王耳边鬼叫。”

  “王……王爷,有死、有死人……”

  听他这话,职业敏感的君子游先跳了起来,紧着往他那边凑了过去,伸着脖子去看究竟哪儿有死人。

  君子安也当真没有骗他,在东倒西歪铺了一地的花圈下面,的确能看到一只惨白的人手露在外面。

  萧北城万般无奈近前来看了状况,见了这情形,便知事情是他们这些个局外人没法轻易处理的了,当机立断命沈祠赶往黎府与顺天府,请来了江临渊与府尹谭九龄,至于师爷白烬则是赶去通报了叶府,是在天蒙蒙亮时,才带着刑部尚书一同赶来。

  “昨夜为了抓人闹得鸡犬不宁,不明不白又到了寿材铺来发现了死人,有没有人能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叶岚尘眼尾染着红晕,说话时还打着哈欠,显然是还没睡醒就被人从暖和柔软的被窝里拉了出来,这会儿心情正不爽呢。

  萧北城懒得多费口舌,君子游还一个劲儿往死者陈尸的地方张望,说明缘由的活儿就落到了沈祠这个嘴笨的头上,跟人解释了好半天才讲明白前因后果。

  这时候被吓得魂魄出窍的君子安被陆川安置在了避人的角落,身上裹着厚被还在瑟瑟发抖,江临渊见了他的情形直摇头,“不如先让君公子回府去吧,大体情形我已知晓,累了一夜,大家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君子安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起身来强装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仰头挺胸用鼻孔瞧人,“别看不起人了,我还不至于被这点小场面吓到,是太冷了……对,是太冷了。”

  他脸色煞白,两腿还打着颤,这话真是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江临渊只当自己的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也不多话了,静观气氛变化。

  叶岚尘是秦南归的人,小侯爷看不上君子安,他自然也不能在外人面前给他什么好脸色,倒是去给蹲在前面的君子游打了招呼,“怎么样,可查到什么了?”

  君子游一脸跃跃欲试的自信笑容,“还没呢,我现在是素人一个,没有官职在身,若无诸位大人在旁,怎敢轻易翻动现场呢。”

  他让白烬帮忙记录了现场的情形,包括花圈倒塌时倾斜的角度这些细节都画在了纸上,做得差不多了,才让沈祠搭手移开了这些碍事的物什。

  他徒手翻开盖在遗体上的纸钱,众人见状都不由捂住了口鼻,生怕被这股子丧气冲撞,坏了福气。

  可当看到遗体的全貌时,人们心下都是一沉。谭九龄瞪着眼睛指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面部与双手肌肤都呈现出悚然之色的死者,说话都结巴了,“这这这……这不是个纸人吗?”

  听说是纸人,君子安终于打起精神,推开挡在身前的陆川凑上前去,连棉被也不披了,似是要为自己找回方才丢失的颜面,拱手笑道:“居然是个纸人,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尸体,是看走眼了,让各位大人看了笑话,失敬失敬。”

  沈祠小声嘟囔,“最先看错的人可不就是你吗……居然还好意思说这话。”话刚说完就被瞪了回来,不敢再多话了。

  不过君子安并没有安心太久,萧北城一句话又将他打回现实,“你见过谁家烧纸人会烧个与真人等大的,也不怕坏了礼制和规矩,被推平坟头。”他说着便俯身用烟杆抵住了遗体的手指,细火点燃了表面的纸层,很快就熄了去。

  而纸层烧糊后露出下面的真身,赫然是一双遍布烧伤的人手。

  作者有话要说:摸摸自己的秃脑壳。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第151章 施暴

  遇了这种耸人听闻的事,换了谁心里都忐忑。君子安胆小,办案经验又少,让他迎头顶上简直是要了老命,一见真的出了命案,他也不吵着嚷着给个说法了,就躲在人群之后做了哑巴,安静如鸡。

  仵作夏茶帮忙搭手清理了遗体周围的杂物,一直到遗体彻底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人们才发现这是一具中年男子的遗体,身体大面积被烧伤,创口表面还贴了一层糊纸人的白纸,都快辨认不出长相了。

  遗体就僵在院中靠近主屋正门的位置,四肢扭曲,双眼圆瞪,是一副可怖的神情,任谁见了都觉着晦气,病中未愈的叶岚尘更是嫌弃的用帕子捂住口鼻,偏过脸去不愿多看一眼。

  “这是……”

  这个时候的君子游倒是忘了冷,把暖炉塞给江临渊,自己则是垫着丝帕去检查遗体了。

  由于在冬夜里冻了太久,遗体已经彻底僵硬,通过尸僵来推断死亡时间已经不准确,君子游便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他仔细看过了死者的状态,面部表情十分惊恐,就好似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以至于双眼圆瞪,嘴巴大张,似乎是准备嘶喊。

  死者的眼珠瞳孔都已经浑浊,在这种天气里想来已经死了有半个月,可他身上的烧伤却还能看到新鲜的脓血被冰封住不久,可说遗体呈现出了两种不同的死亡时间,这一点还真是令人费解。

  “做好记录,便把遗体送至顺天府吧。诸位大人都还有要事,不便在此耽搁,等下我会命人来接手这边的现场。叶大人,请。”

  江临渊最先发话,遣散了众人,临走时回望一眼,那眼神明显是希望君子游能够收敛锋芒,以免大祸临头,对方却是不以为然,看过了遗体的表象便一头钻进了主屋。

  叶岚尘头都不用回就能猜到他这个德行,轻轻一叹,呵出一口白雾,象征性地朝江临渊拱了拱手,“江大人,你高升御史大夫,我还没来得及道贺呢。今日刚好一起进宫,不如下朝时到我府上坐坐?”

  “叶大人盛情,在下却之不恭,便打扰了。”

  这两人像模像样的拍着马屁,好似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真愿就此冰释前嫌,往后相互扶持了一般。

  君子游却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官场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进门正想着这屋里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走路都怕栽了跟头,就听耳边“呲啦”一声,火烛腾的燃了起来。

  “妈呀!!”

  他吓得腿一软,没站住就要朝前倒去,结果一头撞在了某人胸口,还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这温热的触感,这熟悉的烟香……

  “……王爷,别在这种地方吓我啊,真的会死人的!”

  萧北城吐了烟,一捏他的腰际,就让他浑身酥软,瘫在他怀里,不知挣扎了。

  他摸着那人的心口,的确跳的厉害,便蹲下身来,让君子游坐在自己腿上,轻拍那人的后心,待他脉搏平稳了,才轻捏了他的脸颊。

  “你还病着,被丧气冲撞了不好,验尸这种事还是交给仵作去做吧。”

  “夏茶年轻,许多细节都需提点,我总想着在自己彻底撒手以前提拔几个有能耐的人,这样也能放心了。”

  “我知你所指为何,君子游,我不准。”

  看着火光映明的萧北城认真的神情,君子游摇头笑笑,“不,王爷还是不懂,看来直觉这方面还是我更敏感。”

  “也许敏感的不止是直觉……”

  也不知这人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探手摸到了君子游的内衫里。他掌心的温度暖暖的,并不让人排斥,可带来的轻痒却让君子游难以招架。

  “王、王爷……输了,我认输。”

  “知道就好,方才发现了什么。”

  “更多细节还是需要验尸以后才能得知的,只从表象来看,死者的死亡事件存疑,不排除被人动过手脚的可能。”

  萧北城听他一本正经说起了案情,这才放过他,替他整理衣襟时朝外翻了个白眼,“本王一向不喜跟他们打交道,被他们知道插手了这桩案子,还不知道要在皇上面前说什么闲话。”

  “您这就是多虑了,现在御史台跟刑部是站在咱们这边的,唯一一个立场难以捉摸的就是大理寺。自从我们回来,就没听过大理寺卿司夜这号人物,连临渊高升做了御史大夫他也没有出现,可见是个不简单的人。当年被他摆了一道,我差点儿连命都没了,现在想起他来,心里还是不免打怵。”

  刚说完不久,注意到门外异动的二人不约而同看向大门,只见双门被扒开一条缝隙,从中钻出个不知所措的脑袋,见二人掌着灯烛在里面说着悄悄话,居然也不避讳。

  “王、王爷……我能进来吗?”

  这种说不好是胆小还是胆大,又目中无人的性子,除了君子安之外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萧北城叹了口气,显然是拿这厚脸皮的人没什么注意,索性背过身去,当作没看见一样。

  不过君子游对待自己这位干啥啥不行,又有点可怜的哥哥却没什么反感,热情招呼人进屋里来暖身子,好像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

  “进来啊,别怕,这里没有尸体。”

  君子安才刚放下悬着的心,就见萧北城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反问:“谁告诉你的。在你们身后七步之外的木桌上就躺着一具,还是横死的,身子都四分五裂了,可要近前去看看?”

  兄弟俩是截然不同的反应,君子安吓得惊叫一声,扑进萧北城怀里却被不着痕迹的甩了开,可他仍是不死心,抱着那人便不撒手了,扔都扔不走。

  而君子游却是紧着往尸体跟前凑,瞪着两眼非要找出些线索来,否则不肯罢休。

  外面分明是白天,屋内却是漆黑一片,很难看清细节。

  借着萧北城手中的灯火,君子游发现这间屋子的两扇窗子都被黑布蒙了起来,严严实实密不透光,很显然在此之前一定有人在这儿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在暗处视力极差,须得靠触感弥补,艰难地摸索到了将黑布固定在窗框上的细钉,用力一扯,便把整块布都掀了下来。

  明光从窗子透了进来,双眼适应了黑暗的众人一时难以适应,纷纷遮住了眼。

  不过很快君子游便缓了过来,转头仔细观察着桌上被白布层层裹了起来的破碎人形物,不由咽了口唾沫。

  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具肢体分离,还没来得及被拼凑起来的遗体上,而是注视着桌上一些大大小小的水滴状浅色透明油脂。

  萧北城吹熄了蜡烛,拖着不肯撒手的君子安到了桌前,将滚烫的烟斗贴了上去,很快便融化了遇冷凝固的油脂,抽手时还拉起了几条长丝。

  “是蜡。”

  “看起来似乎不是普通的蜡,蜡油通常不具有粘性,这东西至少不能说是纯粹的蜡。”

  君子游正要着手去翻看被白布包裹的碎尸,就被萧北城拦了去,后者望着房内架子上摆放着的瓶瓶罐罐,故弄玄虚道:“比起急于折腾遗体,你更该去看看这里的情况。如果死者身上的烧伤的确是这种特殊的蜡油所致,那么这里很可能就是第一现场。”

  他说的很有道理,君子游自认的确是忽略了重点,朝向屋子里侧看去,不由屏住了呼吸。

  这房间里高至顶梁的木架几乎摆满了半间房,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罐子,还积着厚厚一层灰尘,就像是许久没人搭理过的仓库一般。

  不仅如此,最毛骨悚然的是就在他们方才所占的位置旁边,居然有一具十分完整的人体骨架,骷髅空洞的双眼死盯着外来者的一举一动,齿骨诡异的笑容满含嘲讽,令人不寒而栗。

  就算这里是寿材铺,情况也未免太诡异了……

  这个时候,沈祠和陆川两个小弟进门通报:“王爷,先生,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明了,就是这间吉祥寿材铺的掌柜,金万财。”

  一见了屋内的情形,毫无心理准备的二人也是吓了一跳,又忙着招呼顺天府前来办事的衙差到屋里去调查。

  君子游被陆川扶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问:“死者面容都已经辨认不清了,是如何查出他身份的?”

  陆川回答:“是死者的妻子主动前来认尸,证明死者就是金万财本人。”

  那人听了这话心中起疑,“从遗体的情形推断他至少死了半月以上,死者若有妻子,为何现在才想到找人?”

  “先生有所不知,听说这个金万财是个打妻骂儿的畜……”

  突然意识到失言的陆川赶紧闭嘴,对周围拱手拜了拜,生怕会被怨灵缠上。

  恰好白烬听了他的话,放下手里的活儿前来替他解释,“生人不好说死者的坏话,先生还是意会吧。半年前,死者金万财酒后把妻子徐氏打成了重伤,徐氏为了保命,连夜就带着六岁的儿子投奔到了顺天府,这事府衙也是有记录的。当时顺天府批评教育了死者,死者也有个很好的认错态度,本想着就是夫妻吵架,没什么大事,但大夫验过了徐氏的伤以后,却奉劝府衙让他们分居些日子。”

  “这么说的话,最可能的就是……”

  这并非死者第一次对妻儿施暴。

  作者有话要说:祝天下所有家暴男原地升天。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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