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职业少卿自救指南 第142章

  众人面面相觑,后知后觉才想起了君子游曾写过某本不入流的话本,收益颇好,甚至还出了续作这回事。让这样一个胸中文墨都用在了下流事上的文人做太傅未免……

  渊帝也是被萧北城这话噎了个饱嗝儿,一时无言以对,心说这两人从前好的连穿一条裤子都嫌腻歪的不够,现在居然反目成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这厢还没想出什么有力的说辞替人辩解,君子游却幽幽自己开了口:“缙王处处针对,处处打压我,未免显得太刻意了。您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直言,何须把事情做得这么难看,挡了我的官路对您是有什么好处吗?”

  “打压?君少卿的话也太难听了些,虽说本王压过你,可打……好像还是没有的吧?”

  这下连渊帝也听愣了去,好家伙,这一来一回,他竟然没听出这两人究竟是在真情实感的骂架还是不着痕迹的另类恩爱。

  渊帝都不明所以,群臣更是不明觉厉,心里想什么的都有,连他们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的场面都臆想了出来,那叫一个香艳……

  也不知君子游说了句什么,似乎正中萧北城的痛处,他蓦地一拍桌子,吓得众人都抖了抖,指着君子游的鼻子开骂:“朝野风传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是靠诡棺案重新上位,真是笑死人了,那案子至今都没给个说法,刑部和顺天府都要成了义庄,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还会不会有新的棺材出现,到你这儿就结了案,你还真有脸官复原职啊?”

  这话说进了群臣心坎里,许多人这个时候已经认定萧北城是真的和君子游闹掰了去,由着从前这位少卿令人不敢苟同的做法,甚至生出了拉拢缙王的心思,全然未觉这话却是给了君子游垫了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君子游状似赞同萧北城的话,点了点头,又拍了把袖子,背起手来站在众臣面前,笑得从容,“我知道,不止是缙王,在场许多大人一直都抻着脖子想要一个结果,不管你们是等着二十多年前的林溪辞林大人之死的真相,还是单纯想知道那七具棺材从何而来,今天,我就给你们结果。”

  他一边说着,一边拎起了他随身带来的东西,一点点剥去缠在上面的白布,露出了那东西的真身€€€€竟是一把半人多高的长弓。

  萧北城一眼便看出,这是在江陵时他出面为自己解围时所用的东西,当日天色昏暗形势又危急,无暇细看,今日一见,这把弓虽是由木雕而成,其上龙飞凤舞的镂刻却甚是逼人,气势不同凡响,可见并非俗物。

  露华宴上,在御前堂而皇之地现了凶器,这可是要命的大罪,渊帝还没说什么,就已经有那瞧他不顺眼的老臣先开了口:“君子游!你大胆!”

  “胆子不大,换你们这群鼠辈来结这案子吗?”君子游冷静还击,随即笑吟吟地看向渊帝,以武人之礼向天子抱了拳,“皇上,微臣斗胆,在今夜露华宴上为皇上助兴,献一技之长。”

  渊帝这老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自然不会驳他这话,当即点了头,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还能给人什么意料之外的惊喜。

  君子游清浅一笑,衣摆一掀,竟从靴筒里抽出一支比他半条腿还长的箭,难怪他从进来就一直杵在那儿不动,不是不想坐,是根本坐不下。

  这下可吓坏了那些心虚的老头子,生怕他把矛头指向自己,今晚上就得被人横着抬出去。

  众人都是心惊胆战,君子游却是不慌不忙,剑尖在烛火上一扫便燃了起来,旁人哪知道他还有什么把戏,吓得又是一声惊呼。

  而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楼台上,朝着东南方向象征性地摆手拜了一拜,道一声:“诸位,瞧好了。”便拉满了长弓。

  如今箭在弦上,有些人看出他所指的方向,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心下一惊,便想去拦人。可他们的速度到底是不比君子游,他还僵在原地犹豫了一瞬,直到火苗燎着了手指,才松了挽弓那只手的力道。

  一瞬间,随着一声悦耳的脆响,长箭犹如流星般划破夜空,拖着长尾,嘶鸣着冲向黑暗。

  众人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还有那至今不知他此举何意的,更是满头雾水,看着君子游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面修罗,满心惶恐与敬畏。

  “这,就是我想呈现给各位大人的€€€€真相。”

  他特意拖长了音调,显得毛骨悚然,话音刚落,火光便从他身后“腾”地烧了起来,远隔数里都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他背靠着熊熊烈火,面容与神情在背光的映照下显得不真切,却给人以不容忍抗拒的压迫感。被他的气势所逼,此前还咄咄逼人的官员也息声做了哑巴。

  “死去的人,死去的事,该过去的就翻篇了,谁要是非揪着当年的烂事追究个因果是非来,君府大门常打开,欢迎随时来找我理论。不过事情发生那会儿我还没投胎呢,我所能做的,就是送你们去见我那素未谋面的好爹爹,真相如何,由他亲口说的,总比我这个后辈红口白牙胡咧咧的可信度高。”

  君子游冷笑着将长弓立在身前,两手交叠扶着弓顶,令那些曾对林溪辞有过了解的老臣有了一丝错觉,仿佛面前之人就是当年叱咤风云,最终却黯然退场的林溪辞本人。

  “但有一点我是要提醒诸位大人的,听说我爹当年在朝中就是个鬼见愁的刺头,谁都敢欺,谁都敢惹,横行霸道无恶不作,通常这种人死后也能搅得地府不得安宁,也许你们见了他,还是会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也没关系,到时候你们就给我托梦,我念着你们生前对我的好,多烧点儿四书五经给你们,读书人,咱们还是得以德服人,不是吗?”

  此言一出,无人敢应。

  气氛僵冷了一阵子,很快便有太监慌慌张张来禀:“皇上,皇上不好了!景陵走水啦!!”

  渊帝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顺带一脚把哭着扑上前来的传信太监给踢了下去,“慌什么?啊,慌什么?那不叫走水,那叫纵火。烧着,必须让它烧着,什么时候咱君少卿,君太傅尽兴了才能灭,滚一边儿凉快去!”

  那太监稀里糊涂地从楼梯上滚下去摔得鼻青脸肿,旁观的老头子们都不敢吭声,一个个心如明镜,如果在不恰当的时候说了不恰当的话、做了不恰当的事,那便是自己的下场€€€€甚至更惨。

  “臣多谢皇上体贴,不过要是再不让人扑火的话,您为太后祈福而栽的那半山林子可就要成灰了。”

  说到这儿,渊帝的脸色才稍微变了变,手在桌面底下勾了一勾,在身后侍奉的桓一居高临下瞥了那人仰马翻的太监一眼,声调上扬,慢吞吞地,丝毫觉不出慌张的意思。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皇上亲自提水去灭火吗?废物东西。”

  那太监像皮球一样被踢了一圈,晕头转向地跑了,他走后许久,人们才慢慢品出不对劲来。

  ……桓一。

  这个被软禁慈宁宫三年之久的太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看起来针锋相对,其实就是在打情骂俏,露华宴吃的不是珍馐佳肴,是满满的狗粮!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第196章 明狱

  一场大火,烧得人心惶惶,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又让众人满心困惑。

  露华宴让满朝文武的心随着事情发展忽上忽下颠簸了几个坎儿,一些年纪大的老臣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已经开始气短了。

  不过难得能有这样的机会,君子游暂时还不想放过各位大人,见众人的心思都飞去了火场,终于入座,笑眯眯地用指骨节敲了敲桌面,声音不响,却足以让所有人精神紧绷。

  “其实这话本不应由我来讲,不过今日官复原职的人可不止我一个,若是这喜气都让我一人占了可就是不讲理了。”

  说着他拍了拍手,从渊帝身后的屏风内传出一阵€€€€的响动,布料摩擦的声响格外明显,随后便是轮轴转动的“吱呀€€€€”一声。

  从屏风后缓缓走出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或者说是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的更为恰当,毫无疑问,此人便是已经退出官场多年的黎婴,而在他身后侍奉的人,则是一直没有出席,被缙王占去了位子的江临渊。

  旁人这会儿心里都打着鼓,紧着猜测两人出场的用意,衡量黎婴若是回到相位是否会对自己造成影响,根本无暇注意到那人唇色微红,眼神有些迷离,衣衫略显凌乱的模样,更没察觉江临渊则是一脸通体舒畅的餍足,虽然酒席还没来得及叼上一口,却已经被更重要的东西喂饱了去。

  君子游不禁佩服这两人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仅隔着扇半透不透的屏风都敢在一国之君眼皮子底下做这把脑袋揣进大腿根的下流事,这万岁爷要是回了头,他们是做完还是不做完?

  等人们震惊完了,黎婴的状态也稍稍恢复了些,君子游人模狗样对渊帝颔首一作揖,“皇上,您要的人,我给您请回来了。”

  原本渊帝并没有指望他能说服黎婴回心转意,他贵为天子,劝了三年都没劝动这棵铁树就已经够没面子的了,可偏偏君子游这一壶沸水浇下去,非但没烫烂他的根,反而让他开花结了果,这下倒好,一国之君的老脸更没处搁了。

  不过跟黎婴回朝相比,他丢的那点儿脸都不算什么,说不定传出去还能得个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美名,这样一想也就不那么气了,当下连要杀人的眼神都缓和了几分,忙命人在上位收拾一处空座,黎婴往那儿一瘫,就比下面跪坐一地的官员们高出半个身子,地位差距立刻了凸显出来。

  这下君子游心满意足了,两手往膝盖上一搭,环视了一圈,看到不少熟悉的脸孔,有板着张老脸与满座慌张之辈格格不入的老侯爷秦之余,有曾与他不合,如今却又肯低三下四求他帮忙的刑部尚书叶岚尘。

  说到这叶岚尘,迟€€那小子的话到底……

  还没深思那狗东西的屁话是实是虚,就见叶岚尘扭过头去咳了起来。

  他压抑着声音,在厅堂中显得并不明显,但对身体却造成了很大的负担,憋了不大一会儿,他便涨红着脸用帕子捂了口,结果竟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指间都被染红了。

  君子游甚是惊愕,看来迟€€那老小子“弃暗投明”不是没有原因的,照叶岚尘的情况看来,他至少已经病了几年,非要算个时间,大抵便是三年前君子游离京那会儿,况且坐在他附近的官员都是一脸习以为常,看来当真是病了许久,没几天好活了。

  “少卿,少卿大人?”

  江临渊在旁小声提醒,君子游蓦地回神,看着几十双眼睛巴巴地盯着他,就等他一句放人,心下也生了些恶劣的心思,想给这些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王八蛋一点教训。

  他拍了拍手,立刻有成群的宫女长驱直入,各自停在一位大员身前,手里的托盘上都置着一方锦盒。

  “我为到场的贵客准备了礼品,喝得一身酒气,回去路上得多加小心,这宁心丹可保肝肠不被酒液腐蚀,久服可延年益寿,诸位大人,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不乏有人抱着侥幸心理,想从君子游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这厢已经蠢蠢欲动,连坐麻了的屁股都已经从垫子上挪动起来了。

  君子游见状,“啪”地一拍桌案,吓得在场没人再敢妄动,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死盯着他,很怕自己会成为被针对的那个。

  这个时候,杀鸡儆猴是震慑人心最简单有效的法子。

  君子游冷笑一声,揪着座上的某人一通冷嘲热讽,“缙王,您鬼鬼祟祟往门口挪动一步是为何意?”

  正掐着筷子把一块清淡的芙蓉鸡片夹进口里的萧北城:“……”

  “缙王,我知道您看我不爽许久了,可这是我为露华宴宾客准备的礼品,您就算不想收,也别糟蹋了我的心意。”

  “……君子游你没事找事是吧?”

  “放屁,狗东西别不知好歹,给我吃!”

  不等萧北城骂出后半句,君子游拍案而起,从宫女手中抢了那宁心丹便往萧北城口里喂,后者也没猜到他居然会留这一手,下意识想把人往外推,怎料那人居然煞有介事地叫了起来:“哎哟哟,我这病还没好呢,缙王你怎么能上手打人呢?”

  萧北城一愣,趁他怔着没动,君子游眼疾手快,直接把那丹药塞进他嘴里,紧接着顺着嘴角给他灌了小半壶酒,硬是把那指甲盖子大的丹药强行给他喂了下去,呛得他咳了好半天,都没能把那东西吐出来。

  “你……你动真格的?”

  君子游没搭他的话,起身又环视了一圈,脸上笑眯眯地,浑身却腾绕着一丝肉眼可见的杀气。

  他问:“还有哪位大人需要君某亲自喂药?以前伺候我爹伺候习惯了,这点小事很乐意为各位代劳,还有谁是像缙王一样有自己想法的?”

  群臣哪里敢出声,纷纷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渊帝,心里盘算的是皇上九五至尊在此,总不能让一个才刚回朝的小崽子胡作非为吧?

  察觉到气氛不对,渊帝赖账耍起了酒疯,装得挺像,还往桓一身上泼了小半杯酒,哼哼唧唧地吵着回宫,兔子一样溜了,就放任他的一群好爱卿在这儿跟君子游大眼瞪小眼。

  那人笑意不减,“还有谁,是需要君某帮忙的?”

  到头来,除了叶岚尘之外,到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能躲过君子游的魔爪,被迫服下了他的宁心丹,掐指算着这玩意儿下了肚以后还有几天好活,都是提心吊胆地回了府。

  至于叶岚尘没有服药的原因很简单,他吐血吐得厉害,别说丹药,就是清水也难喂进去半滴,渊帝前脚刚走,君子游便命人将他带到自己府上安置。

  也是冤家路窄,碰巧他身边没人,唯一一个能喘气还长了手脚的就是屁颠屁颠跟来的迟€€,结果这个背义弃主的狗东西还是免不了跟他的叶大人打交道。

  众臣各怀心事地散了,送走最后一个老家伙,君子游便站在庭前,两手拢在袖里,遥望火光映天的景陵。

  背后,一个黑影正在向他靠近,缓缓抬起手来,在他颈后悬了须臾,正要落下,他居然开了口:“桓一公公,是该说好久不见,还是该说……初次见面?”

  回过头来,身后的人果然是身姿挺拔,面貌未变,依旧成熟稳重的桓一。

  君子游随手端了杯酒,送到唇边虚晃一招,扬手朝对方泼了过去。

  桓一被淋了个透心凉,倒也不恼,轻笑一声,勾起兰花指来弹去了挂在衣襟上的酒滴,很快他脸上的假面就在酒水的浸透下翘起了边,索性直接撕了去。

  让君子游意外的是,这薄薄一层□□遮盖下的面容年轻俊秀,鼻梁高挺,颧骨突出,眼窝微陷,这样立体的五官可不是中原人的长相。

  “君大人真是好眼力,在下自叹不如,虽说你是大理寺少卿,总会注意到一些旁人不易察觉的细节,不过我还是想多嘴问一句,到底是哪里露了馅儿?”

  “你身子前倾的幅度,太大了。”

  君子游横出一步绕到“桓一”身后,一拍他的后背,脚尖又一点他的膝盖。

  “很容易就让人看出你是个身材颀长高大的人,是刻意屈膝才强行降低了身高,这样一来无论站立、走路还是坐姿,上半身都免不了前倾,并且幅度与老人的驼背是有明显差别的。”

  “桓一”拍了拍手,对君子游这一番推理表示了赞叹:“果然是曾享誉京城的君少卿,在下佩服,佩服。”

  “桓一呢?或者说作为真正桓一的替代者,那个曾经名为‘小二’的太监,如今身在何处。”

  “连这都已经猜到了吗?君少卿,你真是给了我太多惊喜。不错,二爷的确是前任厂公不假,当年林溪辞在死前为桓一公公下了致命的剧毒,一直到死他都没能找出解法,最终在西厂密室中盘坐断气,直到七年之后,羡宗崩逝,二爷才得见他的遗体,并遵照他遗书中所写,仪容成桓一公公生前的模样,统领东西二厂,助慕王登基,执掌大权。”

  “可惜,都是肉骨凡胎,没人能超脱生老病死,他自己同样也是恶疾缠身,在慈宁宫挣扎了三年,到底还是死了。”

  “生老病死难逾,人心更是难测。他如果真是病死,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了。如今东西厂势力受削,合并归属于仪鸾司,不复当初的职能,所以皇上在看到一个覆着面具,崭新的‘桓一’出现在面前时,没有惊慌,没有意外,轻易地接受了我替二位前辈重出江湖的事实。”

  说了半天也没点到正题,君子游打了个呵欠,已经没了耐心,“长话短说,你到底是哪根韭菜萝卜大头蒜?”

  “我是……你的未来的夫君。”

  闻听此言,君子游一个酒嗝噎在胸中,差点儿憋得背过气去。他打量此人一番,总觉着自己被调戏得太过轻易了。

  “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又重重点了点对方的胸口,恨不能一根指头把人戳出一个跟头,“扯开□□看过自己什么德行吗?把您那第三条腿拉出来遛遛?太监都想着睡我,真是怪了事了,今儿个母猪上树了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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