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职业少卿自救指南 第170章

  如今的太后已经没了初见君子游那时的霸气,褪去一身华服锦衣,卸了满身金银玉石,也便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者。

  她披散着花白而浓密的长发,未施脂粉,没有刻意掩饰老态,看上去便年迈了许多,穿得也很朴素,身边只留了一位嬷嬷照料,甚至连掀开帘子这种琐事都需要亲力亲为。

  萧北城越发地相信,在过去数年间,这位太后在宫中的地位是一落千丈。

  太后虽然年老,眼神却是不差,她上前来拍了拍萧北城的肩,又捏了捏他的脸颊,前后端详一番,发出了感慨:“瘦了,清绝,又瘦了。”

  “多谢皇祖母关心,但今日前来,恐怕没有时间寒暄,子游……”

  “你在意的王妃落在了司夜手里,生死未卜,你扮成他的模样掩人耳目地进宫,便是迷惑那仍笼在黑雾中的第三方势力,为了救人你不得不从哀家口中问出旧事的细节。”

  萧北城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无奈,“看来什么都瞒不住皇祖母的眼。”

  “哀家老了,在这深宫里熬了几十年,都快成了妖精,要是连你们这些娃娃的心思也看不懂,岂不是白活了这些年,空占了凤位?可是清绝,哀家是宠你不假,可林风迟命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他也只在你心里是个无可取替的存在,换了别人,谁在意他啊……”

  “是的,我在意,所以我绝不能让他有事。”萧北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太后之间的距离,从腰间解下随身佩戴的香囊,送到太后面前。

  对方神情一滞,显然认出了这是什么,下意识伸手来拿,却因他及时收手的动作而没能得逞。

  萧北城的情绪仍无波动,“这个法子的确是低劣了些,身为晚辈,我不该拿这个要挟您,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绝不能出任何纰漏,所以我宁可之后跪在慈宁宫给您赔罪,也不能让您把这个秘密吞下去。”

  “清绝!”这一次,太后加重了语气,“不管他是林风迟还是君子游,他对你都可以没那么重要,不过是年轻了些,好看了些而已,这世上好人千千万,你何苦就吊在他这儿不放呢!”

  “皇祖母,人总有放不下,割不开,舍不掉的东西,至少我希望这一次,您能站在我这边,帮我这一次。”

  说着,萧北城解开配囊,从中倾倒出一种暗褐色的干花与碎末,摊开掌心,递到太后面前。

  “也是,为了将您自己从那段尘封的过去解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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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罂毒

  这场祖孙之间的默斗没有硝烟,两人沉默不语,就这么相互对峙着,都在等待对方松口,紧绷的情绪出现裂痕的一刻。

  最终,还是太后败下阵来,从他掌心中捏了几颗干硬的花籽,跌坐下来。

  “早在那姑娘说这东西丢了的时候,哀家就意识到不妙了,还曾设想多种可能,把所有会成为威胁的人都铲除了。可是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居然会落在你这儿啊……”

  萧北城随她坐了下来,将残渣倒回香囊,收紧了束口,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端详着上面陈旧的纹样,陷入回忆。

  “说实话,子游在后宫投毒案结案后便把这给了我,当时我还不知这东西究竟出自于谁,现在想想,应该就是那起案子里最大公无私的人了吧,如果我没记错,她是潇妃。”

  毒妃案最后,出了馊主意害人的宁嫔戴罪立功,由两个月氏宫女引出了藏在幕后的真凶,当庭洗清了萧君泽之母俞妃的嫌疑,并扯出了身为受害者的梨妃与花魁绮凰勾结惑主之事。

  被同伙摆了一道,陷害得身败名裂的梨妃一时气愤,拖着病体对毒害于她的仪贵人大打出手,这些都是后宫藏着掖着,不愿宣扬的丑事,可在那之间,有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却被人忽略了。

  €€€€那便是大义凛然指出凶手的嫌疑,仪贵人所居的流华宫主位,潇妃。

  潇妃出身将门,自小就被父亲带上了战场,见识过了拼杀的腥风血雨,后宫的勾心斗角在她眼里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屑理会,更不屑参与,也就不会与什么人结仇结怨。

  至于她究竟有没有非得指名道姓地揭露凶手,令真相公之于众的正义感暂且不论,她身为局外人,根本没有必要参与到别人的案子里,弄得不清不楚不说,自己还要惹一身骚,谁会乐意给自己平白找点麻烦?

  说是争宠也有些勉强,皇上对后宫嫔妃失去兴致已经不是秘密,还曾戏称她们为“残花败柳”,要是真的还有人能留住君心,他也没必要去担着被斥为“昏君”的风险去采外面的野花,况且这位潇妃娘娘本就不爱与人拈酸吃醋,不然也不至于别人的儿子都住了东宫,她的肚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曾树敌,不为争宠,那么这个没有正当理由出手的女人,究竟为什么会跟着和一把稀泥呢?

  萧北城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从小定安侯秦南归口中得知了林溪辞的过往,那人在随行南巡的途中病情一度加重,江湖游医以罂粟花籽为其麻痹痛楚,减轻了他的病状,却未能从根源解决问题,导致病情延误,愈发严重。

  而后来经过查证,那罂粟花竟然是从宫里流出去的……

  萧北城深吸一口气,憋了许久,才随着话一起吐了出来,“皇祖母,听说您父辈是道明国的贵族,那边气候温和,土质湿润,很适合罂粟花生长,您藏了些带到大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太后低垂着眼睑,没有答话。

  “当年因为林溪辞林大人在先皇面前进言,使得您唯一的女儿远嫁,您当时心中一定不甘,可您心肠软,没有杀他的勇气,便只是想法子让他的病情恶化,对吗?”

  提到林溪辞,太后额角一抽,眼睛也跟着睁大了些,半晌才长长叹了一声,“是,但不全是。那时哀家也是个妒心很重的女人呢……”

  她念叨着将两手从袖中伸了出来,取下了腕上佩戴着的十八子小叶紫檀念珠,搁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

  “他是在南巡途中提出让挽挽远嫁月氏的,先皇身边是有哀家的眼睛不假,但消息就算飞鸽传回来,也得几天的时间,所以哀家其实在他动身以前就做了准备。只是那时哀家仅仅是因为他狐媚惑主而愤恨,想不懂为什么一个男人也能深得君心,嘴上说着为国除害,其实心中只有私怨……”

  “为您通风报信的人,是桓一吧?”

  太后没有否认,“后来得知挽挽是因他而远嫁的时候,哀家就后悔没有杀了他了……但是有了那一次,先皇已经对哀家起了疑心,哀家不能再动手了,否则挽挽必将受哀家这个亲娘连累,到时她就算想回大渊,也是无家可归的……”

  “我相信您之后都没再对林大人出手。”

  “因为哀家意识到了,先皇封锁后宫,并不是因为林溪辞在他心中真的那么重要,而是他早已对我们这些年老色衰的旧人失了兴趣,就算没有林溪辞,悦妃、西域美人……也个个都比我们讨喜。他是个无情的人,喜欢看人斗得你死我活,却连一丁点的真心都不舍得施舍,这样的男人,没必要为了他增添自己的业障。”

  看来太后也是因为看清了这一切,才选择了收手。

  萧北城自知作为后人,没什么资格去评判先皇的为人,更何况道听途说来的琐事也未必能拼凑出真相,他不想怀着太多的个人情感去解决问题。

  “那么,桓一呢?”萧北城追问,“据我所知,林大人生前为桓一下了毒,那人过世后不久,他也步上了林大人的后尘,那么之后,您与易容成桓一代掌东西厂、那位真身为‘小二’的太监,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小二最初是哀家宫里的人,后被桓一看中,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后生。桓公公年纪大了,又不是能长命百岁的妖怪,他也知道该给自己找个继承人,可他走的时候,小二还是个半大孩子,担不起大事,所以桓公公死在了阴暗的密室里,好些年都没被人发现,直到先皇驾崩,皇帝快登基了,小二才在巧合之下发现了机关,遵照遗命,成了第二个桓一。”

  世上没那么多的巧合,恐怕这个机缘也是人为造成的,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人想再追究到底是谁促成了“桓二”和“桓三”这三代厂公之间的微妙关系,少顷,萧北城又问:“看来这就是二代厂公亲近皇祖母的原因了,晚辈还想知道,这个人手握重权,做了什么才成为了皇上的亲信呢?”

  此时他口中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换成了渊帝,提到这个仅有养育之恩,而无母子真情的儿子,太后的目光黯淡了下去,这也就印证了萧北城的猜测。

  €€€€看来,三年前太后垂帘听政,独断专行的局面,果然是被人精心伪造的假象。

  太后似乎不愿提起,看向萧北城的眼神中多了些许哀求的意味,是想求他不要追根究底,可对方一心想救君子游,这也是没得商量,太后掩面叹息,无可奈何,只得老实交代。

  “先皇是被人杀害的,而非如史官所载,是急病突发而亡。哀家从一开始就对先皇的死因存疑,可没多久,挽挽,你的母亲也……哀家受不住这打击,一度也想过随他们而去,唯一支撑着哀家活下去的执念,就是盼着新皇能揪出凶手,还他们一个公道。”

  “但皇上没有追究。”

  太后有些哽咽,“皇帝……渊儿他杀了史官,强行将先皇死因改为急病,根本没有彻查的意思,哀家甚至一度以为是他……”

  如今太后依然不知究竟是谁杀死了她的丈夫与爱女,知情的萧北城怀着这个秘密,有些坐立不安,“那皇祖母又是如何信任了皇上?”

  “圣贤皇后走得早,他毕竟是哀家一手养大的,哀家了解他的心性,知道他不会做出弑父夺-位的混账事,哀家觉得,他定是有难言之隐,新皇登基,根基不稳,总是要靠威严立足的,哀家也很理解他,所以并没有强迫他一定要给出个交代。”

  “但皇上似乎对皇祖母提了很过分的要求。”

  太后长出一口气,“不算过分,至少哀家觉得,他的请求在情理之中,还可以接受。”

  萧北城闻言话音一冷,满是不解,“难道让您做一个手揽大权,罔顾祖宗礼法,会永留污名的恶人,您也……”说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失言,及时住了口。

  太后没有追究他的僭越之责,因独女早逝,她将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唯一的亲人身上,自然不会苛责萧北城。

  她说:“清绝啊,你还年轻,很多事都是不懂的。你无法理解哀家与他并无血亲,却依旧真心待他的原因,哀家养了他二十年,二十年啊……早就情同亲生母子,哀家希望他能做好这个皇帝,不论代价是什么,都愿意帮他。”

  萧北城哑然,恐怕这份母子情只存在于太后一厢情愿的幻想,与渊帝营造给她的幻象里,就如镜花水月,脆弱得一触即碎。

  “皇祖母,您,从来就没怀疑过吗?”

  “他装傀儡也好,扮猪吃老虎也罢,全都是为了在这个皇位上活下去。哀家虽不认同他为铲除威胁而杀了自己的兄弟,可以晗王那个性子,如果是他继位,一定也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渊儿,如果他们之中注定要死一个,那哀家情愿活下来的是自己的儿子。”

  太后也有着身为人母的自私,这让萧北城愈发感到悲哀,接下来的话,也便不忍说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颈椎病犯了…明后天的万更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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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懿旨

  “不知皇祖母是否听过民间的流言,传说太祖皇帝与林氏皇后曾发生过不可言及的往事,先皇其实是……”

  “无稽之谈!!清绝,你可是皇族,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怎能从你口中说出,你太让哀家失望了!”

  太后的确将她的难过与痛心写在了脸上,同时眼底略过了一闪而过的惊慌,如果这真如他所说是无稽之谈,那她大可训斥萧北城是不动脑子听信了谣言,甚至自甘堕落,做了谣言的传播者。

  然而她没有,萧北城确信他看到了太后的动摇,她在害怕。

  “那么,谣言是从何而出的呢?”萧北城拿出了《肆野事》,摊在面前,翻到“墓王篇”,眼波沉静,并没有因为太后的的怒斥而失了分寸,语气依旧平静,“我虽不知留言是何时从何人口中传出,却知道是谁否认了这个说法,在林溪辞林大人的手迹中,他否认了太祖皇帝与林氏皇后的私情,并断言羡宗与大靖废太子李重华之间不存在狸猫换太子的可能。”

  “他……他一个晚辈,怎么可能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话至此处,太后的鄙夷尽数化作无奈,“实话说,这流言就像人人都能传染的疫病一样,蔓延得极快,连哀家都几乎信以为真了,林溪辞身为靖室余孽,就算他想得到皇位认同了这话,哀家也不会感到意外,可他偏偏……”

  偏偏选择放弃了可以洗清污点的机会,甘愿以自己一生的清名作为代价,成全了羡宗,很难让人想到除感情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他付出到如此地步。

  萧北城想,也许此刻知道了真相的太后,也在感慨着林溪辞对羡宗用情至深吧……

  “哀家不知传言是真是假,但哀家清楚记得,早在先皇在世时就有这个说法了,他并不在意那些无端的恶言,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哀家认为,他一直把林溪辞视作自己的所有物,哪怕流言是真,也能心安理得坐在皇位,不被外力影响,但渊儿不同,他太过在意自己的身世,不可能接受自己身上流着靖室血脉。”

  所以渊帝有两种选择,首选是坐实自己正统继承人的身份,此路不通,那便除掉所有可能成为威胁的绊脚石。

  不得不说,晗王这一步棋下的真是绝妙,一击抓住了兄弟的致命弱点,令他哪怕身在皇位,也整日提心吊胆,不得不疑心身边所有人,最后甚至因为子虚乌有的假象套路了自己两个儿子的一生。

  “敢问皇祖母,皇上早年是否格外在意自己的身世?”

  说到这个,太后倍显无奈,“他自小是在哀家身边长大的,一向亲近哀家,整天跟在身后跑来跑去,讨喜得很,但不知是谁对他说了他生母并不是哀家一事,有一天他突然疯魔似的逼问实情,哀家迫不得已告诉了他,他便开始追查圣贤皇后之死。”

  从此可以看出,渊帝的确十分在意身世与血缘,晗王正是利用了这点,一击致命。

  到这个份儿上,萧北城认为林溪辞并无在名单上设陷的理由,那么妙法教背后真正的势力是渊帝这点应该无需质疑,可是为什么?

  他已经手揽大权登上帝位,普天之下万事万物都握在掌中,有什么理由残害自己的百姓呢?

  无民则国不为国,君不为君。萧北城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渊帝此举究竟为何。

  “也许,是为了李倾雅吧……”太后如是说道,“靖明宗在死前命令殉葬的那位六公主。”

  诡棺案时,这位小公主的棺椁是最先被打开的,推测出她的身份后,众人不禁唏嘘,惋惜她这一生过于短暂的同时,也对当时的情形有了猜测。

  如此想来,妙法教为控制人心而树立的信仰象征,就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女童,难道,这是在悼念枉死的公主吗?

  “皇祖母可曾听过诡棺案时,子游险些丧命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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