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总算侧着脸看清了元凤的模样,惊艳地张大了嘴。禽族本就好羽毛鲜艳,化为道体也是极为貌美,谢圣即便在现代也没见过比元凤更加好看的人,那是一种超越性别、凡俗,到达了另一种境界的美感。
这一头,谢圣看元凤看傻了,另一头,鸿钧自觉找到了好机会替两个童子了结因果,自袖中摸出一物:“此为须弥珠,可纳百物。”
鸿钧:“……”
鸿钧:“谢圣。”
谢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须弥珠收下,颇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冲着元凤一笑:“见笑见笑。”
并没有捞到感谢,反而惨遭无视的鸿钧:“……”
元凤看看脸色不太好的鸿钧,虽知自己表现得太得意容易得罪圣人,但骨子里的好胜仍旧让他忍不住眉开眼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听说过你,此番前来,是凤宣出了什么事?”
说起来,谢圣的两个徒弟在龙凤二族里,倒还算得上是能排的上号的。龙二是祖龙的亲信敖金之子,凤一则直接算是元凤的子侄一辈。
谢圣赶紧说不是,将想与麒麟见面的意愿表达了一下,经过元凤的允许,由凤族守卫带着收敛了麒麟弟弟的残魂,幸好道祖在此,一番麻烦,还是补全了麒麟弟弟的魂魄。这么一来,《山海经》右上角的那行字才有了变动,多出一个数字来:
【走兽部麒麟贰】
谢圣抚摸了一下数字,心中似有所感:恐怕天道降下功德,便是因为《山海经》给了本该必死的麒麟二兽一线生机,这或许未来能够成为量劫之下惨遭倾轧的诸多牺牲者的最后底牌。
元凤亦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那竹简之后大片的空白,总有种不太快活的预感,仿佛在那麒麟之后,空位以待的,就是他们凤族,甚至是龙族……
他强逼自己不去理会这种奇怪的预感,冲着谢圣道:“圣人会与小谢你一同前来,想必交情匪浅?”
谢圣本还在想龙凤初劫的事情,闻言挠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啥鸿钧会来找自己,而且准确来说,他刚建立山海茶社那会儿,鸿钧就已经出现在他身边了。之前他还想过,鸿钧是不是推算到了自己是天道派来未来要管制他的督察队队长
,打算要提前结果他,可事实上鸿钧却是帮他成就了大罗金仙。
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别看道祖表面冷冰冰不好相处,实则十分心善……
想到这里,谢圣转头冲着“善良、但又不善于表达”的道祖露出嫣然一笑。
我懂你的!
鸿钧心中警铃大作:“…………”
为什么要冲我笑。
仗着道祖心善,谢圣当面忽悠元凤:“这是个好问题€€€€你可知,何为铁杆头粉?”
元凤:“……”
啥铁赶投坟,是什么新式咒人法术?
€€
一番忽悠,谢圣总算在元凤、祖龙心中都留下了“道祖也是我相声的忠实拥簇者”的虚假印象,乐呵呵跟着验证了确实“心善”的鸿钧一块回茶社:“你还要多待一段时间?那你讲道怎么办?”
“尚有百年。”鸿钧淡淡道,“回到三十三天外于我不过须臾。”
相比较之下,他更需要花时间多观察观察谢圣,好来解决心中关于天道的疑问。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他这一线生机究竟该应在何处?
谢圣却自顾自在脑海中脑补出了一副画面:一只老鹰站立在树梢上,下头有许多只蜗牛使出吃奶的力气地往上爬,一边爬一边给自己打气:加油,坚持住,三十三天外就在眼前!与此同时,老鹰已经无聊地跑到地面找别的蜗牛玩儿去了……
谢圣:“……”
这什么奇怪的既视感。
晃晃脑袋,谢圣眺望远方,欣喜地看到熟悉的山海茶社越发的近:“回家啦!”
回应他的是一声长而雄浑的龙吟,敖金在空中化为道体,欣喜地踏云迎来:“小谢老师!你回来啦!”
谢圣:“哈哈哈你……”
谢圣停住脚步:“……你为什么要抱这么多大蒜……”
他乍一看,差点把敖金误认为农民伯伯,身上还沾着泥土,捧着劳动的果实,露出了劳动人民勤劳、朴实、热情的笑容。
敖金赧然,而后又有些忿忿:“嗨,还不是应敖……”
“嘶……”谢圣帮敖金骂龙二,“真是个不孝子!”
敖金直点头:“唉,对。对了小谢老师,这段时间啊我也观察了好一番咱们茶社的相声,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再多加些新的段子啊?”
谢圣:“……”
来了来了,家长和老师抱怨我孩子的功课还不够多,闹腾死我了,老师你再多布置一点!
兴冲冲飞奔而来的孩子龙二:“??????”
龙二:“爹,地里还有洋葱你也帮我摘一下因为我要练功。”:,,.
16、第十六章
“诶呀真好。”谢圣睁着眼睛说瞎话,“父孝子慈。走,我们进去说话……”
龙二:“……”
敖金:“……”
真的吗??小谢老师你的根脚是不是熊精,不然为什么这么瞎。
一行人都被谢圣的言语震住了,就连鸿钧是谁都没问,没有灵魂一样跟在谢圣身后亦步亦趋。鸿钧不出声响地跟在最后,看着敖金父子无言以对的样子,心中只觉一阵舒爽,顺手将施加于自己面容上的法术又加固几分。
如今他的身份不同,更有百年讲道的约定在身,此时若是直接在山海茶社现身,那还搞什么紫霄宫传道,直接在山海茶社那个相声小舞台上头搬个椅子讲课就完了。
谢圣兀自高兴:“哎呀,这次出去,收获还是挺多的。除了要换置的物件,我这次也算是成功出使二族,未来龙族和凤族应该不会再来咱们茶社搞事啦!”
这也算是他们山海茶社目前最最关键的问题了吧!回忆起一开始的夹缝求生,到如今的门庭若市、声名鹊起,谢圣颇有种创业的成就感。不过,这也不是说,山海茶社未来的发展就到此为止了,联系起天道认可的因果道,和只有可怜巴巴一行字的山海经,以及未来洪荒鼎鼎有名的诸多量劫€€€€只能说,路漫漫兮其修远,宝宝我还要继续努力。
走进茶社,谢圣在凤一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对敖金道:“你说的这个问题,其实我在外出的这几天也考虑过。新段子确实难磨,但却有些旁的、更加需要技巧性的节目,可以带到台上给大家表演,也算是丰富一下表演形式。”
因为这门绝活,谢圣也是要传授给徒弟的,这时便将凤一、龙二都叫到跟前来:“在我的故乡,早些时候相声可分成两个门类。一个就是像《争紫气》这样,相声表演者就站在台前,和观众面对面的见着说,这个叫做‘明春’,也叫‘明相声’。”
“还有另一种更难的,则是在表演者和观众之间拉起帷幕,表演者在帷幕后,观众瞧不见人,表演者单凭声音,给大家描绘情节,勾勒画面。这个就叫做‘暗春’,也叫‘暗相声
’。”
说得再简单通俗点,那就是口技。
像这种表演形式,到了谢圣拜师那个年代,已经因为种种原因逐渐绝迹了。比较幸运的是,谢圣的师父来自四川,幼年时因为家学渊源曾学过“相书”,而相书就保留着暗相声这种独特的表演形式。所以后来谢圣拜师,作为关门弟子,自然也学习到了师父这一手绝活儿。
大致解释清楚暗春的意思,谢圣就让凤一和龙二再上台去,告诉大家,为了感谢大家对山海茶社的支持,接下来将给大家带来一个简短的附赠节目。自己随后也走上台去,信手一挥,用法力略微蒙蔽住观众们的视线,在桌后坐下。
这倒省事,也不必另找幕布。
台下观众们又好奇又疑惑,不明白什么表演还要遮着看。那能看个什么东西?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听法力形成的帷幕后传来一声凤族的唳鸣。
那唳鸣声悠长,清鸿,任何丝弦也拟不出那般的声音,动听悦耳之余,更有一种唯我独尊的矜贵之气,瞬间将全场的窃窃私语一举压下。
众人只听山泉潺潺,百鸟啼鸣,凤唳如出深谷,由远及近。但凡屏息分辨,还能察觉出诸多细节:林木唰唰,这是被鸟儿的羽翼掠过而带起的摇摆;鸟声各异,各有远近,熟悉些的还能细数出画眉、黄鹂、春燕、麻雀……一股山林间的自然、清野气息,仿佛随着声音扑面而来。
就连凤一都暗自心惊:师父学的凤唳之声,简直太像真的了,他一个凤族竟也一时听不出分别。
这就体现出了谢圣的基本功之扎实,同时心也细、也巧,来到洪荒后处处留神,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从未停下观察、学习,及时地将新鲜事物补充到自己的作品里去。
观众们听得惊叹不已,如临百鸟朝凤盛景之时,正心驰神往,俄而又是一声雄浑震耳的龙吟。一时间,室内只听龙啸殷殷如雷鸣,凤鸣锵锵如翎箭,二兽扑打、怒吼、嘶鸣之声切实入耳。林间生灵惊慌而逃,发出凄厉尖鸣;岩石崩塌,宛如雷公震怒。树木发出被这场战斗压倒、折断的摧折声,土地崩裂,泉水中断,即便大家未见得当时画面,也能凭借这声音想象出那天地都为之
色变的战斗场面。
龙二都听呆了:师父这模仿的,该不会是他和凤一,与师父初见时的场景吧!
观众们听得心神摇曳。这其中不止有些根本没机会接触过龙族、凤族的小动物,听得热血沸腾,升起一股“叶公好龙”式的澎湃感,恨不能亲眼看见;更有些远道而来,特地前来听讲的,一听这动静,就难免回想起自己在如今这龙、凤、麒麟三族横行的洪荒上小心龟缩、不敢出世的经历,触动之余心中一片兴叹。
正当此时,龙凤吟啸声突被打断:“二位停手,何为在此打架?”
观众:“??”
这还有情节的?
谢圣的声音一变,与自己平日不同,这是在扮演前来劝架的角色:“在下红云,愿为二位尽绵薄之力!”
观众们:“!!”
红云!
谢圣的这场暗春之前,龙二和凤一才表演过《争紫气》。此时听到红云自报名号,观众们立即就能联想到先前《争紫气》的种种,轻松愉悦的记忆被二次触发,心情顿时陡然一松。大家都在期待了,不知道大善人红云又会如何调节这场纠纷呢?
谢圣接下来一人分饰三角,大致的剧情就是红云如何苦口婆心地规劝,一路歪说,最终提到:“你可是说,恨不得将他送进坟墓!”
谢圣粗着嗓子扮演龙族:“不错!”
‘红云’:“便是葬送了自己,也不会后悔?”
‘龙族’:“不错!”
‘红云’:“好叫你得知:婚姻就是男人的坟墓!”
观众们:“嗯€€€€嗯??”
凤一和龙二在台下脸色大变:“……”
果不其然,后头的剧情就是红云如何循循善诱地设套,叫龙族与凤族心悦诚服的相信婚姻就是男人的坟墓,最终硬是将两个死敌,说成了情侣。
台下的观众们笑得人仰马翻,正是因为这事在现实中万万不可能发生,龙族与凤族不共戴天,才更衬得这结局格外滑稽搞笑。
只有龙二和凤一在台下黑着脸,互相对视一眼:“哼!……哕!”
龙二气冲冲地在茶社里巡视了一番,一眼瞧见一个手上没拿票的,气势汹汹走过去使劲拍桌子:“喂!你!就你!不买票怎么溜进来的?这个时间段是相声专
场!给我补票!”
自觉坐到观众席的鸿钧:“…………”
这龙……
敖金就站在台下,拖着腮帮子沉思,等谢圣表演完,自“幕布”后出来,给大家鞠躬下台,才犹豫地问:“红云……跟您什么仇哇?”
这些天,他在茶社中切实地体会过观众们传播、讨论剧情的热情以及离奇程度,毫不怀疑,这个段子说完,这场的观众出去,洪荒又要兴起新的传闻了:
夭寿啦!红云大魔头不光看不得人坏,就连瞧见路边有人打架,都会冲上去强行摁头婚配!
谢圣摇头得意:“你不晓得,我这是在助他。”相信有这些传闻在,红云未来行走洪荒都会轻松一点。
或许是刚说完婚配的话题,谢圣看了看敖金,突然想道:“诶,您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固定的道侣呢?有没有心仪的,要不要我给您介绍介绍?”
关爱空巢老人啊。谢圣用慈爱、怜悯的眼光注视着单身爸爸敖金:就龙二那个不孝样儿,估计以后敖金晚年妥妥的独守空房,等不到儿归。
敖金:“…………”
敖金恐慌了:这是什么可怕的隐喻吗?刚刚他是不是不该问……啊,小谢老师为什么是这种眼神?他是不是隐喻要把我送进坟墓……
敖金:“我,我还想多活几年…………”
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