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台上给人唱歌,这算什么呀!和捉来一只黄鹂,关在笼子里逗它啼鸣又何区别。
同为站在舞台上的人,谢圣就很不乐意听这话:“这有什么伤脸面的,都是给大家带来快乐。有谁会看不起我吗?大家还不都是唤我谢师。”
再恭敬点的,还有叫谢老爷、谢圣人的。
元凤:“那还是有些不同的,你那是传道育人……”
“你也同样可以呀!”自打兴起这个念头之后,谢圣就仔仔细细考虑过了,此时拖来板凳坐下与元凤说,“不要小看歌咏,这个叫做音乐!平静的音韵可以帮助人澄净心境,激昂的音韵可以催人心生战意,这其中有不少弯弯绕呢,只看你怎么细琢磨了。届时你通过音乐帮助大家修炼,他们修炼有为了,还不得感谢你,欠你因果?与我相声传道有何区别!”
元凤有些心动:“……那,便试试,这音韵传道听着有点意思……容我准备准备,过几日在与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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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凤爱美归爱美,却从不会耽误正经事。他一向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说是过几日,三天一过,便来找谢圣说可以试一试了。
于是,这一日的相声表演完后,凤一特地留下:“为答谢诸位的支持,今日再奉赠一场特别的表演,请大家盘膝调息,沉心冥想。”
台下的观众们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禁议论纷纷,大家来都是听相声的,可这阵仗,不像是要表演相声啊?
正狐疑着,台上灯光骤然一暗,一下惊住了还在议论的观众。一些道行比较深厚的,冥冥之中产生一种预感,接下来的表演很可能会带给他们极大的好处,都默不作声,盘膝打坐,其他的人一看身边人都打起坐了,也从众地渐渐都盘膝闭目,打起坐来。
时至此时,他们的心还在敲着边鼓,心说这打坐有什么意思,这么多人乌泱泱的,刚刚又才听了那么爆笑的一场相声,哪里静得下心?
兀自胡思乱想间,一道极难描述其音色之玄妙的唳鸣声,一下划破他们混乱的思绪,带着极为霸道的气势,占据了他们的听觉,停滞了他们的思维。
元凤坐在幕后,凝神细思,将三百年前自己在龙凤初劫中,战场之上的种种感悟都融汇于吟唱之中,音韵间阐述着自己参悟的道,夹杂着深厚的功力,以涤荡魂魄的威力洗刷着听者的灵魂。
天地间仿佛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充满了玄奥的音韵,徐缓却极为强硬地灌输入耳,成为此间唯一的声音。
吟唱越发雄浑、越发厚重,扑面而来的是强大的威压,耳膜也跟着鼓噪发痛,那简单单一的歌咏声仿佛夹带着金戈之声,令人如同置身战场,杀气与战意扑面而来,令人热血沸腾的同时冷汗凌厉,指尖都跟着震颤。不少客人都在这极富鼓动性的音韵中气息沸腾,只自己也仿佛经历了这么一场无量量劫,伴随着节节攀升的战意,好些原本卡在瓶颈的客人低吼一声,竟纷纷突破境界!
就连谢圣在后台,也听得气血上涌,忍不住锤了罗€€一拳。
无辜的罗€€:“????”
靠,我又做错了什么。
谢圣很激动,抓住自我的手腕:“成了成了,是不是成了?我说的这个法子是有用的!”
“……”罗€€摸着自己才被捣了一下的腹部,酸酸地说,“你他妈的,凭什么,挨打我来,分享喜悦都给他…
…”
就连这方面,鸿钧也要压他一头吗?更况且这还不是鸿钧本尊呢,不过就是三尸之一而已。
谢圣哪管这个,他就跟在听后世的歌唱会现场一样,恨不能冲出去举个小光棒给元凤打call了€€€€恰好此时,元凤的歌咏声戛然而止,耳间只剩下一片嗡鸣,似乎尚有余音在隐隐回响。
凤一和龙二按照原定的计划,赶紧将帘幕拉开。
场下安静了片刻,片刻之后,爆发出热烈的、激动的喧闹声:
“多谢元师点拨!”
“我觉得就差一点了……这特别节目下一次是在什么时候??求求了,能连续买票吗?这其中阐述的正与我的道相合!”
“原来是元凤授道!难怪能被茶社安排在最后攒底,我竟觉得这效果比听相声还要来的直接……”
在这些想要修炼、参道的呼喊声中,也有一道呼喊特别突出:
“小哥哥好帅!!!”
“?谁喊的?”元凤的耳朵敏感一动,何人如此放肆!胆敢与他称兄道弟,如此大不敬!
元凤:“会说话你就多说几句。”
不错,帅比辈分重要。
大家都愣了一下,而后轰然大笑,那些眼巴巴期望着元凤能再来一场的观众们更是铆足了劲,拼命往前挤,绞尽脑汁疯狂夸赞,压箱底夸人的话都掏出来了。
元凤一时陷入了彩虹屁的包围,正享受着众人众星捧月般的追捧和狂热,突觉脚下一震:
“轰隆!”
谢圣在后台也一个不稳,幸好一直扶着自我:“什么情况,地震?”
“师父€€€€”
红云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快看东面!”
谢圣赶紧走到窗边,按红云说的往东一看,顿时骇然。
只见原本矗立在东方,巍峨高耸,峰高入云与天相连的昆仑不周山,竟不知何时向着他们的方向倾倒而来,以至于阳光都被遮蔽,将整片无名山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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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谢圣都傻眼了,张嘴仰望着昆仑山,大脑无意识地自动运转:难道,这是已经到了巫妖大战的剧情点,共工怒撞不周山了??
不可能!十二祖巫现在都还在紫霄宫一块儿听道呢,远没到那时候。既然如此,这昆仑山为何会突然倾倒?
红云凑过来,替谢圣挡着点扬起的灰尘:“师父,我刚刚看得仔细,并没有人进入昆仑山,它像是自个儿倒下来的。不过也就倒到这个程度,便再没动了。”
谢圣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心:“不继续倒了也不行啊,这都歪成什么样了,谁知道什么时候整个儿砸下来……刚好表演也结束了,快把客人疏散了,让山上的人也准备准备,随时搬走吧。”
好好的不周山为什么会突然歪倒呢?没记得有这么个剧情啊。谢圣思索了一会,腆着脸看向自我:“嘿嘿嘿……”
自我:“……”
在谢圣说出什么骚话之前,自我敛目掐指,蹙眉推算片刻:“……昆仑有灵,你与他有一师之谊。”
自我也没想到会算出这么个结果,照理来说,昆仑山作为支撑天地的支柱,是不该生出灵智的,但是谢圣恰巧选址就选在昆仑山旁,日夜以相声传道,竟是点化出了昆仑一丝灵识,再加上元凤今日这一曲,当真将山灵的灵智点醒了。
谢圣一惊:“诶呀?那它突然倒过来的意思……”
就是侧耳聆听呗!竟有点小可爱。
谢圣跃跃欲试地搓搓手:“那我能见到山灵吗?”
自我:“不可,山灵方被点醒,只有灵识,却无灵体。”
谢圣有些惋惜地放下手:“这样……哎,不对。”
方才他光顾着被侧耳聆听的昆仑山灵萌到了,此时突然想起:巫妖大战共工可是会把不周山撞折的!昆仑山倘若没有灵识还好说,这也就是个女娲补天的事儿,可如今不周山有灵识了,那不远的将来,共工那一撞岂不是得把可爱的山灵给撞死!
想到自己与山灵也算是有点化的一师之谊,谢圣一下又紧张起来:“那回头我还是常去它那儿给它讲讲相声吧。”
撩开帘子进入后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正着的元凤也跟
着开口:“我也去给他多唱唱歌……唱唱道。”
元凤心里打着算盘呢:方才自我也说了,这点拨之恩里,他也是占了那么一块儿的。往后他再多出出力,回头昆仑山灵当真化出灵体了,那山灵不就也欠他恩情了吗?昆仑山灵欠他恩情了,那得住在昆仑山上的三清,是不是也就得欠他点因果了?
正想着呢,从后院传来一声响如雷鸣的怒吼:“元凤!!谢圣!!”
祖龙龙卷风一样地狂刮过来,把后台通往后院的门板都直接撞开了,激愤之中,祖龙怒容满面,抬起的手指都微微发抖:“你们怎么可以!”
元凤上台这件事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这么重要的工作,他本该可以多做准备,提前搞起宣传,保证能有更大的场面,更好的现场效果,可是!!他们就是不和他说!要不是不周山倾倒,他从账房出来看情况,他甚至都不知道唱歌的是元凤,还听得点头不已,心里想着不知是哪族的才俊,不知道能不能招募到无名山来!
谢圣汗颜:“不是,这事儿……”他想说,原本就是做个实验,看能不能成功,但一看祖龙那不可思议、仿佛遭到背叛一样的表情,声音就虚下来了,“这是我们不对。那你要接这工作吗?帮元凤的舞台做宣传?”
他当时没和祖龙说这事儿,一方面是想事情没定数前别给祖龙太大的希望,另一方面也是想,祖龙和元凤的关系虽说经过数百年的相处,不如以前那般争锋相对,但也算不上友善,他总不能给元凤找一个有旧仇的经纪人吧!再说了,祖龙也不一定乐意当这个经纪人哪。
“你问我?你问我??”祖龙眼睛都瞪大了,难道不是谢圣他们先背着他搞小团体,偷偷工作的吗?现在居然还问他,仿佛是他不乐意合群一样。
谢圣狂汗:“我错了,我错了,哥。以后这事就麻烦您多劳神,行不行?”
祖龙怒气渐消,露出了这还差不多的神情,转头就计划上了:“既然如此,我觉得这相声、歌咏想达到最高收益,那最好还是分开表演,干脆分两个专门的场地,以后节目多了,也可以准备全天候个人的表演……除此之外,歌咏和相声的形式不同,在效
果上也可以多下心思……这个门票也可以考虑一起搭配着卖……”
谢圣打心眼里敬佩祖龙这头脑。这些想法在洪荒里虽是破天荒头一遭,但在后世那都是有专门的词汇的:专场、舞美、套票,谢圣觉得,就祖龙这个经济头脑,这个工作狂的程度,要是放在后世,那妥妥的也该是个人生赢家,金融大鳄……幸好当初他慧眼识珠,将这位人才招来做了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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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送下山的客人们并没有自我那般的推算能力,更不可能猜到是昆仑山有了山灵。人的秉性就是热爱这种奇葩的八卦,修道者也没什么区别,大家各自回家后都纷纷将故事散布开,还添加了一些或是狗血、或是苏爽的剧情:
“元凤一曲,霸气雄浑,如有摧枯拉朽之势,杀伐之气令昆仑山也为之倾倒!”
“英雄落寞,当初龙、凤、麒麟三族是何等的威风,如今却为天道所桎梏,皆成瑞兽,元凤这一曲,听得昆仑不周山也为之催泪折腰!”
“不光是这个,你们看我的境界,在听完元凤一曲后也是一举突破了瓶颈!就该知晓,当时那一曲有多么得令人嗟叹,令天地失色……”
甭管这些故事和事实有多么不符,但元凤歌咏的名气确实是打出来了。很多人都怀揣着好奇,慕名前来,想听听能让昆仑不周山倾倒的歌咏有多厉害,结果来到山海茶社,倾听一曲,境界多少都有所松动提升。
这么一来二去,元凤以音韵传道,可助修炼的消息如同春风一般,一下吹遍洪荒。
“你不要骗我,听歌修炼?太荒唐了。而且谁不知道山海茶社传道是给人讲道?”某座山中,一位以力证道的修道者怀疑地问友人,“我最不耐烦听人€€嗦,旁人就是再怎么夸那茶社,我也不乐意听。你可不要诓骗我。”
“嗨,真不是。老胡你这就是在山里头闷着头修炼,不接触外界的消息,太落伍了!你看我,我的修为,难道这还不是最好的证据吗?我也不乐意听人叨叨,但元师这个音韵传道,你真的得去体会一下啊!”友人脸上至今还带着那股子演唱会结束的兴奋劲儿呢。
他本身也是走以力证道的,当时知道元凤以音韵传道,还是他出
门,以切磋会友的时候意外发觉的。他那位朋友已经卡在地仙的境界百余年,只差一脚的功夫,再不突破就得陨落了,他收到切磋邀请时,还是抱着最后一战的心思去见老友的,结果见面一瞧,对方的境界竟突破了!仔细一问,才知道这是去山海茶社听元凤传道的结果。
那位老友也是走以力证道的,且修炼火行,性子比他还急,想安稳听道是不可能的,但就是这样的性格,却在听元凤传道结束后突破境界,可见元凤之道与以力证道相合!
抱着对道的执着,他狠下心硬头皮跑去山海茶社,买了张元凤传道的门票,结果一听,不得了了,他卡了千年的境界竟也隐隐松动,并且云凤一曲收尾时一鼓作气、突破了境界!
友人硬拉着老胡,使遁术往山海茶社赶:“门票我都买好了,你必须得去。难道我还会害你吗?最近你不是正觉得道心动摇,有些迷茫,正巧让元师替你开开道!”
两人一路急赶,来到麒麟崖山脚下,只见平坦的草地之上,摆起了整齐的桌椅,一个崭新的、样式新奇的舞台架设在桌椅前,所有人都在围栏外排队检票。
“奇怪,上次我来的时候,舞台还是在山上呢……”友人纳闷地挠挠头,觉得问题不大,抓住老胡赶紧检票进入。
老胡被友人一通安利,此时也有些心动了。带着一分期待观察舞台:那台子形状十分讲究,边缘弧度圆润却不规则,仔细一瞧竟是制作成了祥云的形状,台面也不知被什么染成了洁净的纯白色,其中晕染着一丝墨色,特别有玄妙的意境。台下的观众席也设计的别有洞天,由木栏打成简单大气的支架,同样纯白无锡,细看仿佛是他山玉石打磨而成,阳光下还折射着剔透的光。其上更搭着雪白的织云锦,风一吹飘飘然,置身其中,如上三十三天外一般。
老胡一个大老粗,坐在着仙气飘飘的舞台中,都有点不知所措了,坐得束手束脚的,总觉得自个儿一个大咧咧的动作,就可能会破坏这景。
友人还抱有着先前听道的印象,毫无怀疑,他渐渐寻味出不对来:“……你确定,元凤所说之道,与我等所修之道相合?”
友人非常肯定
:“当然了!我的境界就是听元师之道提升的!”
说话间,台上五色神光一闪,元凤自天而降,神凤的芳华转瞬即逝,只在观众眼中留下璀璨的映影,下一刻,他便踏着仿佛暗含玄妙的步伐,无声走到中央坐下,一身雪白衣裳拖曳至地,几乎与整个舞台融为一体。
接着,一声清鸿澄净的吟唱自元凤口中而出,如同钟鸣,令天地寂静。伴随着简单肃穆的音韵高低起伏,老胡还未来得及怒骂友人诓人,心绪就被元凤高深的法力与音韵中暗含的道,强势地拖入澄明的心境之中。
以力证道的修道者多半心境浮躁,性格比较急,他们修炼修身却忽略修心,这往往会导致最终因心境匹配不上道行而走火入魔。老胡来听道之前,其实就处在这样一个危险的境地而不自知,此时伴随着沉静而稳重的音韵,他心中的烦闷、暴躁,逐渐消散,已略微有探头之势的心魔也因心境重新澄澈而逐渐退却。
老胡本还想愤怒离场,现在彻底忘却了这个念头,只觉心胸间一片坦然,平和,好像能体会到那么点盘古大神当年开天辟地的宽广胸襟。
谢圣在舞台后旁听,不由得也闭上眼睛。这歌声让他产生了一种如在寺庙中聆听晨钟暮鼓,静看时间如梭的感觉,特别让人心思澄净……
祖龙:“嗯,这效果不错。以后可以隔六个昼夜,办个上午、下午两半场。上午就讲以力证道,下午就传如何修心。不能太频繁了,要知道物以稀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