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雀并未过多在意腕间多出的红绳,一路上每次想让白鲤买些他自己喜欢的,就总是被他塞上三五件小食,有些自己只无意间远远闻到过气味说想尝尝,白鲤都能准确地找出来。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地浮现在眼前,有些自己本来记不太清的事情,都随着白鲤轻柔细致的动作慢慢被勾了起来。
刚吃完一口果杂脯,被里面的酸味激的皱了眉,就又见白鲤递来一小碗乳白色冒着香气的甜汁。红雀眼前一亮接了过来,用小勺舀起一勺来还未入嘴,就觉得浓香扑鼻,待放入口中后,淡淡的甜味伴随着醇厚的奶香充满了整个口腔。
“唔,这个好吃,你在哪买的?”
红雀看向白鲤,一勺子递到他嘴边,想着他终于肯买些新鲜东西了,说不定这个就是按着他自己的喜好买的。
白鲤还是照例只抿了一小口,红雀见状不满地将这个木勺都塞进了他嘴里。
“唔……回主人,这个叫蜜糖鲜奶酥,是在旁边那家老店里买的。”
“你喜欢吃这个?那以后天天给你买。”红雀弯了弯笑眼,开始盘算起以后的生活来。
“属下并非……主人不必如此。”
“你不喜欢?那你为何要买这个?”红雀不解。
“主人……以前不喜欢吗?可是属下记得……”
白鲤先是有些不解,随即便全成了慌乱,伸手竟想要把那个小碗拿回。
“是属下记错了。”
“慢着,这个好吃,不许和我抢。”
红雀见不得白鲤竟为一点小事惶恐成这个样子,嘴上找了理由不让他拿走认错,手上却又舀起一勺喂给白鲤。
“你不喜欢这个味道么?我还当你是根据我的口味猜的。”
白鲤躲不过,更不好拒绝,指的咽下了那一勺蜜乳,眼神却像是被喂了什么难吃的苦物。
红雀看着一愣,思绪飞远了,不经意间就松了手,那柄小木勺就这样留在了白鲤嘴中,白鲤吐也不是,以为主人在和自己赌气又不敢伸手去摘,只得死死叼在嘴里。
偏偏红雀还在想事,没有注意。
难不成是自己给忘了?可是自己记性一直还不错,之前白鲤给自己买的那些小食有些虽记得不甚清楚了,但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个什么……蜜什么酥,却是从未见过的。
若非要说有什么是记不得的,那应当是被捡进暮云山庄之前的事了。被捡进山庄的孩子都会被灌上一种药,洗去先前所有的记忆,断了他们逃离的念头。若说失忆,自己只有过那么一次而且那时年岁太小,记也记不得多少大事,倒是从未在意过。
若说是白鲤记错了,可这么长时间了,白鲤都只记了和自己有关的事,还从未出过错……且这个什么奶酥又确实符合自己的口味,奶香浓郁,又伴随着焦甜的口感,只要自己先前吃过,白鲤又恰巧在身边,自己定会说声好吃,再缠着他多要。
不会自己那么久之前就认识白鲤了吧……红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十分排斥这个可能。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说有那么一段时光,是自己和白鲤两人都忘却了的……
红雀深吸一口气,问白鲤道:
“你还能想起别的什么细节来吗?”
“属下……不记得……”
白鲤叼着勺子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答道,红雀这才注意到他嘴里的勺子,怪了自己疏忽,却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伸手去拿,却不料白鲤竟咬的那么紧,第一下没能拿下来,第二次白鲤才松了嘴。
红雀彻底被白鲤的样子逗笑了,忙抛开了之前过于不着边际的想法,忍不住想要再逗弄一番,上前一步逼视着白鲤的双眼,佯怒道:“你是不是把别人和我记混了!自己说,怎么罚!”
作者有话要说: 雀雀:我的白鲤怎么连拿勺子都要我照顾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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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助攻
白鲤本就不甚确定自己是否记对了,以往的每一件也都是凭着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直觉选出来的,每次递给红雀时都要提心吊胆地慌上一阵,偏偏始终没出过错。像是伸出一根触角,挤进封锁着记忆的铁栏后,在目不可视的一片漆黑中触碰着什么。而当他见着那碗蜜糖鲜奶酥的时候,意识的触角碰到了一个触点,停了下来。
他觉得这次的感觉和以往不太一样,但那触感一闪而过太过短暂,细细回想时早已分辨不清哪里不同。许是之前对的多了,白鲤稍微有了些自信,便将那碗奶酥递给了红雀,手指却又冰凉了几分。
“你是不是把别人和我记混了!”
红雀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白鲤一惊,险些就要慌得去夺回那盏小碗抹去自己犯了错的证据。果然错了。
“自己说,怎么罚。”
入耳的声音带了些笑意,白鲤抬头便扫到了红雀微微翘起的嘴角,与满含笑意的双眸,心中空了一拍,这才后知后觉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主人没有失望,那罚过以后,主人或许还会允自己服侍左右,为他采买些零嘴的吧……
“属下任凭主人处置。”
白鲤知道红雀此行不愿显露身份,便没敢直接在大街上跪下,只是就这样站在红雀面前请罚,心中紧张惶恐得不到纾解,不自觉间竟去捏紧了红雀的衣袖,仿佛生怕他甩手走人一般。
红雀自是感受到了白鲤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反手握住了他那‘逾矩’的手指,装着浓香奶酥的小碗在手中打了个转,又稳稳停在指尖。
“买错了自然要有买错了的罚,那就……”红雀正思考着,下意识地又想去咬手指,奈何他一手拿着碗一手拽着白鲤微一扯动,就反应过来,连忙停了动作。
“罚你把自己买的这个喝完。”
说着便把小碗递到了白鲤嘴边。
“是……”
红雀满意地看着白鲤喝完,液体流转间又让他想到了之前喝的那一口的香甜,忽然就有些后悔,不该罚白鲤都喝完的……
然而罚都罚了,还是仗着大哥失忆用主人的身份罚的,红雀实在不好承认自己想要反悔,只接过碗来,在白鲤刚喝过的那一边沿上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
“主人您……您若想喝,属下再为您买一碗……”
“不必。”
红雀随手一甩将碗扔回了身后几尺的摊子上,忽然说道:“你要是再多错几回就好了。”
“主人?”
“咳,没事。”
红雀匆匆掩过,却还是被白鲤记了下来,他以为主人是想找机会罚自己,便真的故意错了几次,却惊讶地发现主人竟是每次都是笑嘻嘻地罚自己吃完,甚至比自己买对时还要高兴几分。
原来主人……是想看自己多吃些。这原本不可置信的想法不知何时在心里成了形,便再由不得他不信,不知为何,白鲤忽然觉得喉头一哽,被红雀握着的手大着胆子反握了回去,心里就这样又暖了几分。
两人正走着,路线的正前方忽然停了一个样貌平平的小伙,那人挑了一担烧酥放到地上开始叫卖,见他二人正彼此执着手,眼前一亮拿了其中一个飞鸟展翅样式的烧酥递到二人面前道:“这个是比翼酥,最适合两人食用,二位爷赏脸尝尝?”
红雀本想绕过去,一听到二人食用,便多看了一眼,问道:“两人?这烧酥有什么不同吗?”
只见那烧酥做成了比翼鸟的形状,中间两个鸟身,两侧的翼伸的很长,就听那挑担的小伙道:“这个呀,要两人一起吃,一人咬住一头……”
红雀眼睛一亮,根本没听清后面说的是什么,只想着先前每次都是白鲤喂自己,推都推脱不掉,除了少数他明显是故意买错的几样,白鲤几乎没吃几口。买这个白鲤定是推脱不掉了。
白鲤见了不可察觉地瑟缩了一下,脸上泛起一阵微红。尽管红雀说了很多次食物有毒无毒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来,但白鲤还是一贯谨慎地试过毒,再买下给了红雀。
鸟翼状的烧酥长且细,其间距离足够两人同时咬住,红雀方才没有细听,就要用手去扶,却听那小伙道:“客官,这个不能用手扶,两人双手握在一起,两人轮流去咬,吃完前不能让酥饼掉在地上,最是体现和心上人的默契。”
小伙话说的流利,却早已浸了一后背的冷汗。这比翼酥确有这个说法,然而大家买来实际就是为了吃的,哪有客官买了要吃还非得说这些繁琐的规则,遇到个暴脾气的被砸了摊子也说不定。
要不是刚才有两个人花了半两银子让自己专门卖给这二位,他才不干这事呢。半两银子啊,就算这两筐酥都被砸了也赚。
红雀一听见心上人这几个字,惊的差点一口咬断了口中的酥,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要拉着白鲤干嘛。心中先是一万个不服:心上人怎么了,心上人也不能跟大哥比。
然而想归想,这终究只是个吃食,玩法也只是各家为了娱乐自己加上去的,红雀不信自己和白鲤的默契能比一般结发夫妻差,便也没松嘴,反倒是向前咬了一口。
白鲤也听到了心上人这三个字,本以为红雀会立刻拒绝,此时却被红雀的举动惊的一愣。
经过之前那些事后,他隐约知道主人对自己没那个意思,可是为何,主人似乎很喜欢和自己亲近……
这就够了。
果然主人不厌烦自己的……
倒是自己先前疏忽了,红绳分明是绑姻缘的,虽说平时佩戴也没那么严苛的要求,但到底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寓意在,自己怎么能奢求呢。
他还肯接纳自己,这便足够了。
仿佛得了块最甜美的蜜糖,白鲤注视着红雀那双含笑的眸子,一时间失了神,竟不自觉地执起了红雀的双手,又向前咬了一口,落嘴时正碰到了红雀的唇,最后的一截鸟身也咔嚓一声断开,白鲤一下子僵住原地,正不知自己这般逾距该被怎么罚的时候,上唇被红雀舔了一下,白鲤未来得及躲闪,嘴角又被他轻吻了一下。
“喜欢吃这个?看你嘴角都沾上渣了,喜欢再买几块。”
“不不不用了……”白鲤忙后退一步想躲,却又被红雀握住了双手退不开距离,只得低下头去不敢看红雀的眼睛。一想到还要和主人这么吃几次,虽然说不上抗拒,但还是觉得头皮发麻。毕竟自己对主人而言只是个下属而已。
片刻后,一百满意地丢给小伙几块碎银,见十五找了一圈回来,拿了盒筷子问:“听说这筷子送给心上人也有好寓意,要不要给主人拿过去?”
一百的脸一下就黑了:
“筷子那是快生贵子的意思,拿走,别在这捣乱!”
等到两人把这条不短的商街走完了一遭,都早已吃的有些饱了,至于其他的小物件也零零碎碎地买了一些,离开时已近黄昏。
红雀算着日子,开始着手准备为白鲤解毒的一应丹药,夜间他照例蹭了白鲤的床,只在入睡前按着他的脉门听了会脉,又用内息去探,见白鲤的经脉损伤已经好转了不少,便放下心来,知道解毒一事不会出什么大岔子了。
“再过上半个多月你就能重练武功了,我这有……”红雀本想说自己这里有帮助恢复内力的药草配法,可以给白鲤用,但想了想白鲤光是见自己给他治伤的药就已经不肯了,就没有说出口,只想着到时候再想办法哄着白鲤喝了。
于是他话锋一转道:
“当然是在你愿意练的前提下,你若是不想练了……”
红雀翻了个身将白鲤压在床上:
“不想练了就别练,我护得住你。”
白鲤一惊,不知主人为何能说出这种话来,影卫自是该保护主人的,自己这些日子已经算是失职了,如何还能一直让主人护着?
然而即便是想不通,一股暖流还是顺着被红雀扣住的腕涌向了心间,白鲤忽然就想到了红雀那个无意间的亲吻,当时也是类似的感觉,略微有些不同,那时心跳的更快一些。
“属下……可否请主人明示……”
“明示什么?”红雀不知为何,似乎只要一趴到白鲤身上就会犯困,这会意识已经没有那么清醒了。
“白天的事……”
“还惦记着呢?”红雀以为白鲤在说怕自己把他丢掉的事。
“不是答应你了吗?一辈子把你拴在身边,怎么,不满意,还想更近点?”
白鲤一惊,一日之内他听到这话不知第多少次了,且红雀每次都极为认真,让他无法怀疑。虽然他知道一句话承载不住多少时间分量,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可是主人,若您以后娶妻生子……属下总不能……”
说着,白鲤只觉得心中莫名痛了一下。
“嗯?娶妻……”红雀趴在白鲤身上,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他轻轻一笑道:“有你在,我娶什么妻……”
“可是……”
白鲤说的极轻,红雀似乎没听见一般,一下子又靠近许多,几乎和白鲤贴上,困倦的脸上仿佛带了一丝笑意:“我有你就够了……”
说着,怕白鲤依然不信,再去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伤心,红雀一把搂住白鲤,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红雀抱的很紧,几乎整个人都半趴在了白鲤身上,搂的白鲤有些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