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圭痞兮兮地一笑,姜恒知道界圭一定看出来了,他虽不一定知道他俩有什么心结,但耿曙的话越来越少,界圭不可能没有察觉。
姜恒想了想,说:“我给你点钱,你去喝酒,放你三天假。”
“行吧,”界圭无所谓道,“既然被嫌弃了,人就要识趣。”
姜恒哭笑不得,说:“没有这意思!只是想让你休息会儿。”
姜恒觉得界圭全身带刺,只有见到自己时,才会将刺收起来,而有他在身边,耿曙也许就不想多说。
他打发了界圭,朝山上走去,到得小瀑布前,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第179章 含苞荷
“宋大人!”姜恒欣喜不胜。
宋邹正与太子泷、周游说话, 耿曙则站在瀑布前,看着池塘里的荷花。
宋邹笑道:“姜大人,三日前赶来奔丧, 却终归晚了一步。方才赶到,通传你们在殿内议事,便不来打扰了。”
太子泷第一次见宋邹, 周游却是见过的, 诸人谈笑风生, 宋邹身为天子辖地封臣,隐隐身份高了一头,却十分谦和, 称太子泷为“雍王”,太子泷明显也十分喜欢他。
当然, 太子泷与周游更喜欢的, 则是宋邹带来的钱€€€€宋邹从嵩县带了十万石粮食、三千两金,以耿曙的名义赠予雍国, 说是帮梁人重建家园, 实际上这笔钱要怎么花,仍是姜恒说了算。
“在聊什么?”姜恒笑道。
“婚事,”太子泷说, “哥哥的婚事。”
姜恒:“……”
耿曙转头看了姜恒一眼, 说道:“他们想让我依旧与姬霜成婚, 你觉得呢?”
“那得看你, ”太子泷笑道, “不是我们想让你成婚,是你愿不愿意。”
“对啊,”姜恒笑道, “这得看你。不过,这不是娶,而是嫁,可得注意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姜恒言下之意,竟是要将自己的哥哥嫁人了。
姜恒随即望向周游,此事是他们前些日子里讨论过的,如今以天下局势:梁已败,不足为患;郑国国君赵灵已薨,经过济州大战后,需要休养生息;郢国芈清公主摄政,继任者年幼,也将乱上一阵。
如今唯一有能力与雍对抗的敌人,便只剩下代国了。最初汁琮就定下策略,让太子泷与姬霜联姻。这么一来,姬霜是姬家唯一的后人,太子泷则是雍国国君,姬霜更控制了代国,他俩的婚事将是一举结束天下纷争的难得机会。
姬霜一旦成为王后,生下的太孙,便将既有晋王室的血脉,又是雍人,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天子。
但这个提议,遭到了东宫的一致反对,原因是:你确实摊了一张好饼,却有没有考虑过,能不能吃得下的问题?
姬霜可不好左右,她不是只有象征意义的公主,汁琮总觉得天下女子都像风戎公主般,是可以让他摆布的,小觑王后,当心在寝殿里被掐脖子掐死。
自古算计人者,往往被人算计,太子泷性格本来就温柔,假以时日,一个强势王后想做什么,由不得他说了算,娘家更是代国,东宫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但今天宋邹前来,带来了新的消息€€€€一份代国的文书,这是李霄的提议,姬霜看上的人,却不是太子泷,而是耿曙。
对方的目标非常明确,耿曙与姬霜成婚,未来的孩子随王族姓,延续姬氏血脉。
两国永结秦晋之好,代国愿意息战,开放所有关隘,与雍通商、通婚,渐渐达成彼此的融合。从此代国与雍国将在五十年后,成为一国。
为此,李霄甚至愿意放弃天子之争,继续当他的代王。
耿曙说:“我有选择么?你们一个两个,嘴上说着看我是否愿意,实则心里明白得很,想不再打下去,我只能成这桩婚。”
太子泷笑着解释道:“我和哥哥都一样,没有区别。她愿意当王后,我也可以,只可惜她看不上我。等哥哥有孩儿了,我就把他立为太子,姓姬姓耿,姓汁,都一样,我无所谓。”
周游咳了声,暗示这话可不能乱说€€€€耿曙虽改姓汁,入了宗庙,却终归不是汁家所出,当年汁琮对他的承诺是等到天下一统,耿曙便可恢复原本姓氏。
太子泷笑道:“怎么了?我是当真无所谓。”
宋邹看出众人表情,欲言又止,曾嵘却道:“淼殿下若有小太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耿家就从此……”
太子泷又道:“耿家不是还有恒儿么?”
姜恒笑了笑,没有回答。
“所以你觉得呢?”耿曙朝姜恒一扬眉,说道。
姜恒与耿曙对视,他知道耿曙让他来决定,他想要他,他自然会拒婚,就像上一次前往代国一般。
他若不想要他,耿曙当然也可以为他一统天下的理想,放下坚持,去娶姬霜。只要他点头,耿曙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耿曙拒绝这桩婚事,接下来,雍国就得准备打仗了€€€€代国不可能像梁一般软弱,连年中原大战,代国僻处西方剑门关外,依旧保存着实力。代王李宏死后,李霄整合了所有的军队,来势汹汹,足有二十万数。
这个规模的军队,确实足够与雍国一战。
“我觉得有用么?”姜恒明显地吃醋了,却在众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笑道,“还是那句话,要看你自己。”
耿曙又朝姜恒说:“你是不是怕哥哥成婚了,就不疼你了?”
众人一下忍不住全笑了起来,都知道耿曙与姜恒要好,简单地理解为兄弟之间的吃醋。
太子泷道:“哥也该成婚了罢,方才我们劝他,他只说要问你意思。”
姜恒安静地看着耿曙,耿曙只不说话,视周遭人等于无物,眼里只有姜恒。
耿曙递给姜恒一朵尚未绽放的荷花。
“你说罢。”耿曙道。
“我不知道。”姜恒笑了笑,说,“你自己决定。”
话音落,姜恒朝众人点点头,笑着走了,竟不再与耿曙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