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少年游 第62章

羽燕然却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一样,还叫道:“敖霁,快来看,你家小言这是怎么了?连嘴也不还了。”

他叫别人都好,偏偏叫的是敖霁。敖霁过来,先揉了揉他脑袋,见他不回应,干脆弯下腰来,看了他一眼。言君玉连忙把头偏到一边,但是眼睛却忍不住发热了。

敖霁何等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就算猜不到,看看他写的字也清楚了。所以也不点破,只当作没看见,拉起他道:“别练字了,带你出去逛逛,整天闷在宫里,人都变傻了。”

羽燕然却没眼色,明明言君玉都站起来了,他还要凑过去看,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又要哭了,真是个爱哭鬼……”被敖霁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识相地不说话了。

言君玉被他们带着,骑着马出了内宫门,走的却不是以前的路,而是往东,出了青龙门,只见偌大一个城楼,外面守卫森严,正查看敖霁的令牌,羽燕然先笑了:“天天来,天天查,都这么熟了,你们不烦我都烦了。”

那守卫的小将也年轻,甲胄在身,只是笑道:“是敖将军的命令,不然谁有闲心跟你这燕北莽夫耗时间。”

“嗬,我是燕北莽夫,你是什么,南沼蛮子?”

“你这话别在这说,进去嚷嚷,看你出不出得来。”

羽燕然也胆大:“我要是真敢嚷,你怎么办?”

“好。你要真敢嚷,我赔给你一匹好马。”

“赌就赌,你跟我来,我嚷給你听。”

他们还在斗嘴,言君玉却已经看呆了,他进来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京城的卫戍军队。敖老将军刚从南疆调过来,带了旧部,和原来的卫戍军队一起操练,兵营就设在这里,秩序井然,校场十分宽阔,一眼望不到尽头。士兵列阵整齐,骑兵,步兵,藤甲兵,重甲兵应有尽有,尤其是从那些南疆带过来的老兵,一眼就认得出来,杀气弥漫,军容严整,不愧是刚平定南诏的铁血之师。

言君玉虽然喜欢玩打仗游戏,这还是第一次到兵营里,见了这些,连伤心也忘了,一双眼睛四处打量,什么都觉得新奇。问羽燕然:“这就是鹿栅吧,用来挡骑兵冲刺的,搭配陷坑最好。”

“我说你是纸上谈兵,连鹿栅都没见过。”羽燕然趁机道:“我就说你那游戏还要改,加上障碍,陷阱,还有地形上不能只算行进速度,还要加上布阵……”

他正说话,旁边那小将忍不住了:“什么游戏?是打仗的吗?”

“是在地图上玩的……”言君玉见有人问,连忙给他介绍。

那小将却一点不感兴趣,“咳”了一声道:“那不是纸上谈兵吗,有什么意思,咱们真刀真枪都玩不过来呢,谁玩这小孩子的把戏。”

他这话一说,言君玉不由得尴尬起来。羽燕然自己平时喜欢欺负言君玉,到了外面却很护短,正要呛他,只听见敖霁淡淡道:“听说南疆军队之前常有演练,你们安南军内部也常互相切磋,是不是真的?”

“那当然。”小将一脸骄傲:“不瞒你说,小爷我在安南左营也打了几十场了,三十岁以下的对手,一场没输过,除了右营那几个怪物,其余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言君玉还在思考他之前的话,他心性豁达,也不见怪,还请教道:“真刀真枪,受伤了怎么办呢?岂不是浪费士兵?”

“刀枪绑上布条,就是伤到也是有限的。再说了,见血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些新兵就是胆小,不在兵营里练好了,等上了战场,看见残肢断臂吓得都不会动了,那才坏了大事呢。”小将又瞟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不是东宫的啊,怎么这么胆小?”

羽燕然忍不住了:“嘿,鄢珑你个……”

敖霁打断了他。

他的手按在言君玉背上,手掌是极宽厚的,又暖,轻轻一推,把正思考的言君玉推到那叫鄢珑的小将面前,淡淡道:“你信不信,他只要练上三把,就能赢你们安南军所有年轻将领。”

他这话一说,别说鄢珑,言君玉自己都吓了一跳,小声道:“我不行的。”

“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胆小啊。”羽燕然十分不爽,刚要骂他,敖霁却把言君玉拉了过去,按住他后脑,逼着他抬起头来。

“还记得那天羽燕然刚回东宫,你一晚上赢了他七把吗?”他看着言君玉的眼睛,告诉他:“把现在就当作那天晚上,你可以做到的。”

第76章 温酒愿赌服输

敖霁和鄢珑设下如此大的赌局,惊动了半个安南军。

鄢珑先还当是玩笑,等到敖霁说出自己赌注时,他也吓了一跳。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那匹马吗?赢了就是你的了。”

敖霁那匹马别说在东宫,在整个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比太子那匹略逊些,鄢珑又是打仗的人,哪有不爱马的,顿时动了心,忍不住道:“那你要什么?”

“别的不要,我要你的罗云弓。”

“这还不简单,我这有的是,要就拿去。”

“不是别的。”敖霁看着他眼睛:“我要你家里那张,祠堂里供着的。”

言君玉在旁边,本来还在发怔,听到这话,顿时明白鄢珑是谁了。

凌烟阁上十八将,就有一位姓鄢的,打仗名声不大,却做得一手好机关,太宗军中三样神物,胭脂马,连珠弩,罗云弓。其中两样都是他做出来的,据说是复原了唐朝的神臂弓,又在上面加以改造,所以无往而不利,随着太宗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威名。

鄢珑虽然年轻气盛,却也不傻:“这我可不赌,我爹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那你把你自己那张赌给我好了。”

罗云弓原弓虽然供在鄢家祠堂里,但是鄢家子孙造弓弩的技术却是代代相传,每一代出师的时候都要亲手造一张罗云弓,一是缅怀先祖,二也是检验技术。鄢珑自己这张,早在去南疆之前就已经造好了。

“好,赌就赌。”鄢珑倒是爽快。

言君玉见他们都说定了,一点没有后悔的余地,心中不由得有点担忧,只怕输了马事小,让敖霁丢脸事大,况且这人张嘴闭嘴都是东宫,万一输了,东宫的面子都没了。

一说要赌这个,整个安南军都热闹起来,校场上许多正训练的校尉偏将都停了下来,围观的士兵自不必说,人山人海一般,热闹非凡。这些老兵都是经过战场的,眼光锐利得很,看见他面有怯意,更要攻心。都大叫大嚷,放肆起哄,有挑衅的,有喝倒彩的,也有嘲笑他的。

“这么丁点大,懂什么打仗?”“脸红红的,不是要哭了吧……”“都别吵了,再吵这位少爷就要尿裤子了,哈哈哈!”

言君玉站在场中,只觉得耳边喧闹异常。他这些天本就因为那支白梅花的事,心绪不宁,被这样一吵,更觉得脑中一团乱麻。但偏偏他骨子里极硬气,被这些兵放肆嘲笑着,反而生出一份勇气来,这份勇气如同一柄利剑,支撑着他站得笔直,也将他心中千头百绪,一刀两断。

无论如何,赢就行了。

鄢珑已经叫齐了人马,那边羽燕然却忽然来了主意,道:“怎么都是你们安南军的人,万一放水可怎么办?”

他看似鲁莽,其实粗中有细,这话一说,激得那些老兵沸反盈天:“放水是你孙子!”“放水就让老子被乱箭射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敖霁出来扮好人:“相信他们会全力以赴的。”

三把练习,分别由鄢珑、敖霁、羽燕然依次陪言君玉玩,第一把自然是惨败,言君玉虽然懂得列阵,但是对兵种之间的配合并不熟悉,变阵也不熟练,直接被鄢珑骑兵撕破正面,把弓箭手杀了个干净,想要包围,却被对方的弓箭手一顿攒射,打了个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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