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少年游 第130章

朱雀可开心了,他好不容易把言君玉惹翻了,得意得要跳起来,哪里肯罢休,还继续挑衅:“我就不收回,怎么样?我说的是实话。你这个傻子,能拿我怎么办?”

言君玉没说话,而是从地上捡起一根比手指稍粗的棍子来,瞪着他。

“怎么?要打我啊?你打得过我吗?”

“你收回这句话。”言君玉再说了一遍。

朱雀的反应,是直接也捡了根树枝,削尖头部,挑衅地看着他。

言君玉没说话,只是一个举火燎天式,就朝他挥了过去。

他自己也知道这场架打得没道理,尤其朱雀是因为无聊,所以故意激怒他,但敖霁当初一定要和羽燕然打一架的心情他似乎能了解了,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甚至知道他说的也许有一丝可能是对的,但就是不准他说。

都说他像敖霁,其实他们傻也傻到一个地方去了。这一架甚至不是为自己打的,是为萧景衍打的。

第133章 指点但总有人能陪他走到黎明

但言君玉没想过,自己完全是打不过朱雀的。

他也知道朱雀厉害,云岚也说过,净卫里有的是高手,都是从小练起的,有做刺客的也有做护卫,而且最是深藏不露,轻易不要惹他们。但他也没惹朱雀,是朱雀要惹他的。

怪不得朱雀这样嚣张,他完全就是想激怒自己,跟他打一架,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打自己了。

言君玉最近练枪法也大有进益了,连卫孺照着招式演练也不是他对手,还跟聂彪过过招,他满以为已经算厉害了,没想到碰上朱雀,连打个平手都难。朱雀只用一根杉树枝当作剑,灵活得如同游龙一般,在狭窄山洞里把言君玉打得够呛。而且他还不急着打赢,抓到一个破绽,在言君玉肋下一点,让他咳个不停。又故意在他脸上抽了一记,留下一道血印。

“我早说过了,你这枪法不行。也就在战场上厉害,跟人交手只有吃亏的份。”他故意挑衅言君玉。

“我就是要上战场的。”言君玉被打得狼狈,还很倔强。

“战场上可以互相掩护,而且不用把后背留给敌人,所以这枪法大开大合,不考虑退路……”

“我为什么要考虑退路?”言君玉只管嘴硬。

“那你就等着被我打哭吧。”朱雀嘲讽地笑起来,一面打还一面告诉言君玉:“这招叫羚羊挂角,是极高明的剑招。剑是君子之器,百兵之君,谁像你的□□,傻乎乎的,笨重死了。找遍你的枪法,也没有能破我这一招的……”

“不知道观落日这一招,能不能破呢?”一个苍老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

两人都吓了一跳,朱雀反应尤其快,当即扔了树枝,反身抽出随身的短剑,不进反退,向前一步,警惕地看着那人。只见那人从黑暗中缓缓现身,身材高大,胡须花白,虽然穿的是老旧的战袍,但浑身气势浑厚惊人,不是钟毅海老将军又是谁。

“钟将军。”言君玉惊喜地看着他,打仗的人最忌讳人说自己老,所以他只叫钟将军。其实他从那次郦道永的事之后就似乎一直带伤,几次狩猎都没出现。这次春狩倒是来了,只是也混在人群中,言君玉从小就见过其他侯府中旧伤缠身的老将军,知道战场上退下来的人晚年多半难熬,万万没想到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朱雀就不像他这么惊喜了,钟毅海在他看来不仅是失势过时的人,还触怒了庆德帝,怎么比得上他风头正劲,竟然还敢指点他的剑招。所以他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挑衅道:“哦,你也想来试试?”

钟老将军没有理他,而是从旁边捡起一根稍长的树枝,折断一截,扔给了言君玉。

“齐胸叫棒,齐眉叫棍,棍法更接近枪法。□□在狭窄地方也有好处,不用心存顾虑。”

言君玉选的树枝还特地选了根短的,就是怕在山洞里施展不开,不过他是很信任钟老将军的,真就接了过来。

“你的枪法脱胎于北方秦地的五虎拦,北方历年屯兵,战时是兵,闲时是农。五虎拦一打一揭,如老农垦地,是最古朴的棍法。”他指点言君玉:“这枪法一旦过了腰,就是古时的战矛用法了,讲究大开大合,有死无生。”

“你以为指点两句,他就能赢过我了?”朱雀十分不屑。

但言君玉这傻子似乎把钟毅海的指点当了真,真就上来与他再打过,朱雀也不含糊,直接剑法抢攻,在他脸颊上又留下一道血痕。要是之前,言君玉一定就退下去另想办法了,但这次竟然反而一个翻腕,木棍一头在山洞岩壁上几乎磨出火星,另一头直接顶着朱雀的“剑锋”点上来了。朱雀招数已老,关键时候竟然手比心快,使了一招极古怪的反身法,剑从下而上,穿过枪杆下方,直取言君玉咽喉。这招又狠又辣,跟他的剑招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言君玉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招,险些被点中咽喉,好在及时退了下来,顿时有点气馁。

“剑法灵活,□□最重要是一股气,剑有退路,枪无回身,你放弃回身的时候,就参透枪法的诀窍了。”

言君玉顿时眼睛一亮,朱雀和他打了这么久,一直是仗着身法灵活,抢他挥枪后的破绽,言君玉回救不及,十分狼狈。没想到还有钟老将军说的打法,俗话说一通百通,他这句话一说,言君玉顿时感觉所有的招数都有了新的用法,尤其那招观落日,气势如虎,直取中路,朱雀这次还试图游走,被言君玉困在山洞角落。他飞身而上,言君玉直接横枪迎上,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但到了战场上,就不是同归于尽了,战场甲胄在身,剑只能找间隙下手,枪法却可以横扫千军,所以这招准确说来,竟然是言君玉赢了。

“不打了!”朱雀把树枝一扔,十分嫌弃:“什么破枪法,你们老的小的合伙跟我打?”

他是不打了,去一边生气了,瞪着外面的冰雹。言君玉却高兴了,凑过去钟老将军旁边,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问他为什么会这种枪法。

钟老将军向来严肃少言,问十句也没一句回话的,当时言君玉给七皇子当伴读时,大家都怕他。言君玉问这么多,他也只说是避冰雹,早早在这山洞中休息,被他们吵醒了。倒是对枪法多说了几句,言君玉说这枪法是卫孺从自家书房找到的,他也只“哦”了一声,告诉他记住刚才的诀窍,不要轻易传人。

“这冰雹再下下去,我们恐怕要在这里过夜了。”朱雀嫌弃地道。

“不会的,现在还不到酉时,我们等冰雹停,就赶回营地去,还来得及的。”钟老将军在旁边用松树枝扎着火把,沉稳说道。

正如他所言,冰雹过了一会竟然真的停了。他们这支奇怪的队伍也终于可以离开山洞了,匆匆赶回营地。林间泥泞得很,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朱雀还要惹言君玉:“你的太子殿下怎么没来找你呀?小伴读。”

“他会来找我的,只是没找到而已。”言君玉十分坚定。

“那他要是没来呢,你怎么办,哭鼻子吗?”

“他要是没来找我,我就去找他。”

自己是练了枪法和兵法的,郦道永教了自己什么是刀,洛衡教了一往无前,钟将军也说枪无回身,现在的言君玉,才不是什么等着萧景衍来找自己的小伴读,他不来找自己,自己也可以去找他,还可以主动追逐他,不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绝不停下。

三人赶回营地时天已经黑透了,满以为回到营地可以好好烤烤火,大吃一顿,换上暖和衣服睡上一觉。谁知道营地虽然灯火通明,气氛却十分诡异,远远听见许多嚎叫声,倒像是养了一群狼一般。言君玉虽然声称不怕鬼,却紧跟着钟老将军,朱雀却也没笑他了,神色有点紧张。

大家走进营地才发现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西戎那边出了状况。那五十来个西戎亲兵,不知道为什么,把身上的狼皮袍子全脱了,□□上身,在营地中烧起巨大的篝火,杀了几只狼,每个人都用狼血在脸上身上涂着什么,还有人用匕首把脸划花的,还一齐发出痛苦的嚎叫声,看起来十分骇人。

“歃血剺面,是西戎极尊贵的人去世才有的礼节。”钟老将军也看出事态严重。

言君玉刻苦研究西戎人,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也是一听就懂了。歃血自不必说,嫠面是以刀划面,是西戎人表示巨大的痛苦或耻辱时才会这样做,表示一定会复仇,也是证明性格勇敢的方法。

一片骇人景象中,只有那个有着金色头发的赫连王子,安静站着,神色不动。旁边似乎有人在愤恨地用西戎语指责他,他也无动于衷。

言君玉胆大,越过围观的官员和卫戍军,挤进最前面。只见高高的篝火下,被歃血剺面的西戎人包围着的,是一具停放在马背上的尸体。魁梧的身形被包裹在西戎袍子里,蜷曲的黑色胡须十分浓密,手上还抓着那把八十石的强弓,不是西戎南大王呼里舍却是谁。

言君玉被吓得倒退两步,不是他害怕,而是他很清楚,对于如今箭在弦上的局势而言,这意味着什么。

“怎么回事?殿下呢。”他惊慌地问身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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