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锦裕一年,焦头€€烂额的事情全部堆在€€一起。上半年附属国越陆在€€家门口被落云国打,而庄氏与澹台氏不让出兵救。下半年北漠与瀛洲更是欺负新帝上位根基不稳,密谋从北边和东边两€€面夹击。
仔细想€€想€€,当时那两€€国狼狈为奸的情形,几乎与眼下是一模一样。
只是锦裕一年大夏国力衰微,不是眼下这种“不想€€打、懒得€€打”的游刃有余,而是真€€的打不起。
朝中又多庄氏、澹台氏的亲朋党羽尸位素餐,皇帝甚至找不到几个能€€臣商量对策,而且即使商量了也没用,毕竟手中又没实权。
那一年真€€的很难。宴语凉犹记坐在€€深宫等战报,就那么硬生生的等。
他告诉自己,他这一生必不会如父皇一般认命屈服,可怎奈实力不足,只能€€蛰伏等待时机。这个等待漫长又难熬。
锦裕一年的宴语凉还不知道,只在€€锦裕二年庄氏就没了,锦裕三年澹台氏也倒了。他还想€€着,他会不会需要十年、二十年。会不会需要等一辈子。
会不会他虽有青云之志但最终会和他父皇一样,沦落为郁郁而终的傀儡皇帝。
那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迟,夏天冷得€€没有温度一般,那一年的秋天下了雪,那一年的冬天……发生了特€€别特€€别悲伤、让人不愿想€€起的事情。
可那一年,终又算是大夏运气还好。
瀛洲配合北漠攻打大夏没打几天,瀛洲大司马与妖妃黄氏便挑动€€瀛洲王同世子反目内讧,大夏才得€€以喘息全力对抗北漠,勉强没有沦丧疆土。
如今转眼已是十年以后。
当年十八岁的锦裕帝想€€着边疆战事夜夜睡不安稳。可如今历史重演,他却已有心情赏月,甚至听着情报时都不忘摸岚王的手指。
十年后,大夏今非昔比。
早已有了像模像样的军队边防,在€€皇帝身边更是环绕着值得€€信任的众多能€€臣良将。
“可这还不够。”
“青瞿,我们大夏总有一天,要做到如落云国一般。”
一海之隔的落云国,人人道它歌舞升平人间仙境。这一切只因落云国国力宣威,一如武帝时的大夏根本就是万国来朝的盛世,周边小国无人敢犯。
“青瞿,咱们大夏总有一天要像落云一样,岿然不动€€便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不用招贤纳士便有多各国能€€人趋之若鹜。”
“大夏要像落云一样,不,要比落云更好!”
淡淡月色下,龙床边还留了一盏兔子灯,一闪一闪的,映着庄青瞿浅色的双瞳里盈盈火光。
“阿昭放心,大夏有阿昭在€€,”他道,“咱们有生之年必将是三百年未有之盛世繁华。这点我从来不曾怀疑。”
宴语凉往他怀中凑了凑,抱住他的腰,“嗯,朕也相信,但不是因为有朕在€€,朕一个并€€人做不了什么。而是有大家在€€、举国一心。是有岚王在€€,大夏才能€€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他这么说着鸳鸯双瞳看着岚王,眼里突然又有几分明亮的顽皮。
“岚岚你知不知道,”他说,“每次你瞧朕上蹿下跳时,看朕的眼神都十分的嫌弃。但每次朕说国家大事的时候,你看朕时眼里都是有光的。”
“岚岚是不是真€€的特€€别喜欢朕英明果决、励精图治啊?”
岚王脸颊微微红了,偏过头€€去€€:“没有。行了,睡觉!”
“朕也喜欢岚岚为国为民。”
“岚岚觉不觉得€€咱们两€€个天天都在€€想€€一样的事,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岚王没说话,只揉了揉他在€€他头€€顶亲了一口。
……
甜。
宴语凉心满意足笑着睡着了。等到了梦中就更高兴,因为他在€€又一次回€€到了“曾经”,他的记忆停滞那么久,今日终于€€又做上回€€忆清明梦了!
车马粼粼,宽大的明黄色的烟雨帐。
这金麟銮驾比较特€€殊,宴语凉每年只会坐一次,是在€€一年一度出城祭天时。
一般按说这銮驾只有皇帝能€€坐,可这次銮驾角落里还坐了一个白衣孝服之人。
十七岁的庄青瞿垂眸不语,长发松松用一根白绳扎着。靠着窗子目光略微涣散,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锦裕三年初春,在€€刚刚结束的冬天,庄氏全族北漠殉国,而庄青瞿一直还在€€与师律集结旧部奋勇杀敌,据说杀红了眼重伤累累,在€€锦裕三年春终于€€被宴语凉十几道手谕硬给叫了回€€来。
庄青瞿回€€来后,整个人精神一直很不好。
宴语凉担心他,便一直陪着他,那段日子不仅强制他搬进楚微宫住,去€€哪里也总是把他带在€€身边、放在€€视线之中。
庄氏一族陨落后,得€€益者€€澹台家一家独大、更加势头€€高猛如日中天。
而宴语凉虽没有实权,但外要抵御北漠骚扰内要拼命扶植新的势力与澹台氏抗衡,忙得€€焦头€€烂额。他头€€脑素来灵光,并€€非没有怀疑澹台氏与庄氏灭门有关,更不是没有怀疑澹台氏谋反,只是没想€€到一切发生得€€那么快€€€€
那次祭天途中,澹台氏大概是觉得€€机会大好,决意将皇帝与庄家仅的独苗一网打尽。
那是宴语凉还正在€€銮驾中努力逗庄青瞿展颜,突然只听羽箭穿刺空气的叫嚣响彻层林。
瞬间而已,身子便被庄青瞿扑倒,紧紧抱住。滚烫的触感紧紧的桎梏,几支羽箭寒光瑟瑟就插在€€他耳侧,继而一声闷哼,抱着自己的身体一僵,抖了一下、又一下。
庄青瞿肩上背上中了两€€箭,血水透过衣服,染了宴语凉一身温暖黏腻。
受伤少年却折断了没入身体的箭矢,撑着咬牙便爬起来,哑着嗓子喊了“护驾”后跳下马车从旁边死去€€的侍卫手中拔出佩剑,与其余侍卫一同跃马砍杀刺客。
血水疯狂地从少年的伤口涌出。宴语凉亦上马杀敌,待到刺客被杀的被杀、逃的逃了,宴语凉才追上庄青瞿的马,却不敢碰他。
他怕只轻碰他一下,少年就会摔下马去€€,更怕撩开€€他遮住脸庞的黑发会看到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这个人替他挡了箭又中了刀,一身素白的衣服如同破布一般千疮百孔满是血污,宴语凉甚至想€€要抱住他都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