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今日还没回来呢,听闻是有些东西对不上,得晚些回来了。”梁婶头也不抬,捧着碗就递到了燕子嘴边。
燕子皱了皱眉:“拿开,我不喝。”
梁婶也不管他没有答应,愣是掰开了他的嘴给他灌了下去,道:“夫人说过了,要少爷补补身子。少爷还是喝了为好,莫辜负了夫人一番苦心。”
燕子被那油重的鸡汤烫得胃疼,几乎要一口吐出来,却被梁婶按在床上,死死捂住了嘴,险些被闷死。
这时,燕儿的声音打隔壁传来:“我不喝!求求你了别让我喝了!”
燕子心头一紧,撑着想要起身下床,却是浑身脱力,一头栽下床去。
“你们他娘的……到底想做什么……”燕子死死盯着梁婶,手指蜷了起来。
梁婶一手把他捞了起来,扔在床上,拿起燕子房里的镜子仔细审视那框上的花纹,微微一笑,举到他面前,道:“快了,少爷莫急。”
燕子抬眼看了眼镜里的自己的模样,愣住了。
镜中的自己原本乌黑的头发竟是已经白了一大半,最为诡异的是,自己的眸色竟然也褪了不少。
“你们……你们到底……”
梁婶看了他一眼,把镜子扣在桌上,拿着碗出去了。
燕子咬咬牙,从床头的木阁里拿下一卷绷带,将自己的手臂同腿都缠了个结结实实,拄着房中的那把剑走出门去。
院里没什么人,他攀着窗檐到了燕儿门外,推开一道缝闪身进了房里。
房里没点灯,他只好低声问道:“姐?”
“燕……子……”燕儿在床上翻了个身,回道。
“姐,我扶你起来,咱们出去。”燕子拿绷带给燕儿的手臂和小腿包好,让她半边身子靠在自己背上,扛着她慢慢踱到门外。
“燕子……爹娘呢……”
“我这就带你去找爹……姐?!”燕子往旁一瞥,竟是瞥见了燕儿那一头银发和搭在自己肩上的指甲已经变黑的手。
他不敢去看自己的手,只得咬牙扛着姐姐顺着小道往前厅走。
还没至前厅,便见前院火光冲天,惨叫连连。
瞰桉侯夫人跌跌撞撞地跑上了小道,见到他俩立时松了口气,却又马上绷紧了脸。
她的一头墨发也尽数成了银丝,脖颈上布了些吓人的黑色脉络。她奋力将两个孩子拖进了马厩,拖上了一匹黑鬃马,把一件黑袍给他俩披好了。
“燕子,你听……”夫人噎了一下,喘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你听好,带着你姐姐往南去,去到一苇渡江,去找姑苏阁。记着避开辟邪坞跑……带上鹈鹕和乌鸦,别再回来了。”
“娘?”燕子抓紧了缰绳,在他怀里倚着的燕儿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来,要去抓夫人的衣袖。
夫人捏住了那只苍白的手,一会儿后终是放开了,在马背上拍了一下,看着马背着两个孩子打后门奔了出去,身后跟着从后门旁窜出的两条大狗。
燕子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正巧看见一黑袍帷帽的人将手中的剑捅进娘亲的腹部,他的身后是更多的相同装扮的人,如冥府阴司,如阴间厉鬼。
其中一人负手而立,一旁的火光映得他黑袍上的金色大鸟花纹晃得人眼疼。
可燕子的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大鸟。
那大鸟的纹路同他脖颈上挂着的小鸟的如出一辙。
第29章 渡江
从草青到一苇渡江去最近的路是沿海而行,沿海的城镇多,有些好心的人家见这两个孩子可怜,就送他们一些吃食填填肚子。
燕子不放心住别人家里,入夜后也忙着赶路,自己困得不行时就找开口只能容一个孩子通过的山洞,把马藏在外头,拴在乌鸦附近,鹈鹕则跟着他与燕儿一道睡在山洞里。
有时候运气不好没有什么口粮,燕子就会让鹈鹕去抓只山鸡野兔回来,简单处理了烤过后将肉撕下来与燕儿分食了,骨头扔给两条狗啃。
这般摸滚打爬了将近七日,两人才到了一苇渡江边上。
一苇渡江的江水一向太平,但却广,虽看上去浅却不知哪里会蹦出个坑来,自一苇渡江的江岸小镇至江心岛上的姑苏阁还是得坐船。
两个孩子身无分文,这附近也没有摆渡,只有江面上捕鱼的渔船,但连个子儿都掏不出来实在是为难人了。
“没钱?!”那赤脚坐在船头的渔夫摆了摆手,瞪着燕子,“没钱坐什么船?!姑苏阁也不会看上你这般的小乞丐!”
燕子撇了撇嘴,憋着怒意道:“我们不是乞丐。”
“唬谁呢你!”渔夫上下打量了一番燕子和燕儿,眯起了眼,“要实在不行……你们两个谁留下来抵给我……”
“滚!”燕子紧了紧揽在燕儿肩上的手,乌鸦与鹈鹕两条大狗窜到他俩跟前,向着渔夫弓起脊背,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那渔夫见这是根难啃的骨头,“呸”的一声,将叼在嘴里的一根杂草吐到了江水里。
“这位小公子,”燕子的肩突然被人摁住了,整个人动弹不得。一书生打扮的人睨了一眼那心怀不轨的渔夫,挥手赶了,揽着他和善道,“你要去姑苏阁?”
“是。”
“去姑苏阁做甚?”
“我娘让我去找姑苏阁……”燕子看了一眼燕儿脖颈上的黑色脉络,皱了皱眉。
“你娘?你娘是谁?”
“你是谁?”燕子抬头看他。
书生右手握拳,凑到嘴边,清了清嗓子:“在下乃是姑苏阁阁主叶瞒之子,叶參。”
“我听闻少阁主是叶浮。”燕子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