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个都让他难以从记忆里抹掉。
他多少想拿着小鸟去问那个在草场上遇到的人他到底与辟邪坞有没有关系,他到底是不是辟邪坞卿。
他更希望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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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媛去醉翁庄是三日后,原先是去买些粮食酒水回来,再带些布匹便是了,一匹马一大早出去,半天就能满载而归。可胥之明这一开口,媛媛这老实的姑娘就愣是给拉了一大节车板来,像是……要给这少爷带回一车子的酒。
胥之明倒是什么都不知道,独自在院子里晒了一早上的太阳。
刚吃了午饭,那些米粒还没能让胥之明开始犯困打瞌睡,天却突然沉了下来,先是一缕缕的灰云争先恐后地织上了天空,紧接着便是成片成片地覆盖了,透不出一丝光来。
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一般,胥之明倚在软垫上,脚边卧着噶努,面向着紧闭的大门。
快上晚饭时,燕部的姑娘们在廊下支起了红灯笼,雨点拍在灯笼上糊出了一片朦胧。
晏梓就是在这片朦胧里披着雪白的外袍到他屋里的。
“不吃东西?”晏梓看了一眼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伸手给他往碗里的米饭上放了些零零碎碎的,并一根勺子递给他。
“媛媛姑娘还没回来,”胥之明皱眉接过饭碗,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吴姑娘说的先前一匹马半天多些就能回来,这都快一天了,说难听些,爬都该爬到了。”
“兴许是路上遇着了什么事。”晏梓心不在焉地说道,“后日我们启程去西域,接着去浊水,再往一苇渡江去。”
“去西域做什么?”
“替束哥拿账册。池府他让人管着,半年去拿一次账册。”
“那个池家?……没想到令盟主竟然是池家人。我说怎么原家主没了以后池家还能不倒呢,原来是池盟主撑着……”
“你怎么知道原家主没了……?”晏梓看向他,声音冷了下来,“姑苏阁不可能告诉你这件事,三少爷的命在七大哥手上,束哥要是气昏了能把三少爷扣在盟里让他永远都别想回去。对外,束哥可是一直都是密不发丧的。”
“……”
“公子!”沽艾忽地闯了进来,雨水濡湿了头发,贴了她满脸,“媛媛回来了!她有事……”
“公子!醉翁庄里死人了!”媛媛还是个小姑娘,跌跌撞撞地奔进来时一张湿透了的小脸煞白,显然是被吓惨了。
晏梓一个眼疾手快接住了快要摔倒的她,让吴辉拿了布巾替她擦脸:“你慢慢说,急什么。”
“急什么?死人了她当然急了,又不是你。”胥之明嗤笑道,“媛媛姑娘,你说。”
原来,今日媛媛去寻李家老三给胥之明买酒时,李家老三的铺子还是没开。后来她去问了邻舍的人家。那家主人说李家老三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开门了,从前也顶多是半个月没开门。
大家见这事儿有点不对便一起把门撞开了,谁知一开门,屋里便是一股腐臭味,冲得人几欲作呕。
再开窗看了,那木床上竟是有一大滩的血迹,席上还留有什么东西的砍痕。
“死的,确定是李家老三?”
“这……应该是了。”媛媛哆哆嗦嗦地说道。
“那你怎么不让燕子传信回来?”
“这、这左右得把东西带回来吧……”
晏梓噎了一下,让吴辉把她带回去了,面向胥之明:“回头再跟你算账,我们……”
“明日去醉翁庄上吧。”胥之明笑道。
晏梓无语地看了他一阵,道:“你这混账东西。”
胥之明哼哼了几声,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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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里,清晨时顶多只会有鸡鸣和犬吠。可在这种幽幽山谷里,那种生灵的声音便传不了多远了,尽是被埋没在了缭绕的云雾中,倒是那些枝头的鸟啼,能一叫唱到天外去。
架在两个大轮子上的车厢在颠簸中嘎吱作响,衬着哒哒马蹄在琅琊谷中穿行。晏梓坐在车厢门边打了个哈欠,用眼角觑了眼在里头打瞌睡的胥之明,伸手拍了拍落在自己肩上的燕子的小脑袋。
昨夜的雨还没下完,露伊与吴辉骑马并行,各戴一顶斗笠。晏梓半边身子晾在外头,衣服皱起。
“晏梓,不进来么?下雨了吧?”
胥之明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在车厢里道。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晏梓头也不回地说道。
马是刚从马厩里被拍醒了拉出来的,懒洋洋的走不快,四人在路上耗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到了醉翁庄的地界。
“公子,快到了。”
晏梓应了吴辉一声,道:“到了镇上,我跟胥少爷一起进去。你们小姑娘家家就在外面守着吧。”
“公子您莫非是不信任吴辉的办事能……”
“我是怕万一我翻出什么残肢片肉来会吓到你们。”晏梓无奈地拿扇子敲了敲有些酸疼的后颈,看了她一眼。
醉翁庄上出了人命,许多店家的生意也不大景气了,一个接着一个地关了门,往日热闹的街市也萧条了不少。
四人七拐八拐地绕过了几条巷子,停在一处院外。院墙是以土块垒作的,里头的一面整整齐齐地埋了酒罐,一般在酿酒的作坊里用,是以放些酿酒的原材料,方便拿取。
甫一进院子,便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胥之明鼻尖。他皱了皱眉,略感不适。
他正要迈步,晏梓却突然拦住了他:“慢着。”
第32章 李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