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之明脚下一顿:“怎么?不让我进?”
晏梓皱眉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能跟我杠啊?我现在懒得跟你吵,我是说这院子里有睚眦的气味。”
“睚眦?”
“你不信我?”
“信!自然是信的!”胥之明忙道,“晏公子别误会了,我只是在想,一酿酒的为何会被下睚眦。”
晏梓不语,推门走进了屋里。
屋中陈设简单,墙角一张床,中间一方桌,边上一把椅便没了,灶台在屋外,简单的陈设暗示了主人家似乎并不富裕。
晏梓愣了片刻,走出屋子问那被露伊喊来的醉翁庄的捕快:“劳烦告知,这李家老三是什么来头?”
那捕快是个年轻伙子,并没什么顾虑,答道:“李老三是庄上大户李家的人,是嫡子,现在是他大哥当家。”说着,捕快一抱自己的那柄佩剑,叹了一口气。
“怎么?”晏梓抽了抽嘴角,压住自己想打这话说到一半的混蛋的冲动,“烦请大人不要话说到一半,吊人胃口。”
捕快咳了咳,道:“李家老三名为李滩,及冠时似是出了什么事,同家里闹掰了,出来自立门户了。嘿,公子您给说说,李家那么一大户,也不照顾照顾这么个子弟,瞧瞧这住的——”
晏梓感觉他额前的筋跳了跳,正要开口,胥之明却突然摸到了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打住,我们并非本地人,不了解这李家,且对这深宅里的铜臭味没什么兴趣,便不予置评了。还请您继续说说李滩这人。”
捕快见他这眼睛也是愣了一下,看了看他的脸,直到晏梓瞪他了他才道:“哦,好。出来之后,李滩便做起了卖酒的生意。他生意不差,酿的酒吃的人多,也是有些名气了的。兴许是在外头买了房,他不常住在此处,这屋子便也一直这般破破烂烂下去了。”
胥之明点了点头:“您再给说说,他为人怎般?”
“他是个忠厚老实之人,虽说与人交往素不密切,却也不该有什么仇家。因而……此案,老爷及咱一班兄弟也无什么头绪。”
辞了捕快,晏梓引胥之明于镇上一处酒楼坐下,待菜上齐了,小二也走了,他才一面给胥之明挑菜一面低声道:“我且先给你说说我的看法。李滩这人,说是忠厚老实,却也只是这镇上之人所见。他常在外,谁都说不好他到底是什么德性。”
胥之明接过饭碗:“人不可貌相,这点我与你想得一样。再者,是他家里?”
“是,”晏梓在旁坐下,夹了菜,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道,“他与家里闹翻,定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可捕快却说他‘忠厚老实’,更印证了我方才所提。”
胥之明:“别边吃东西边说话。”
“哦,”晏梓干巴巴地应道,放下了筷子,“捕快说他生意不差,却一直没有翻修这屋子。虽然确有可能,他在外有别的地产,可我先前进屋一探,桌椅均是干净的,边角磨损得厉害,灶台里的木头渣子也不少,我以为,说不定是李滩常常回来,只不过庄里的人都不晓得。且,屋子并未有严重的破损,看来李滩应是一直在修补的。”
“这般看来,他有可能是在外少,在家多?”
“是。”
“那他偷偷摸摸地回来时做什么?回自个儿家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只能是他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也只有藏了见不得人的,方能让他一直这般放了大把的精力在修整屋子上。快吃,吃完咱快些过去呀!”
“晏梓,”胥之明歪头无奈道,“你不能逼一个瞎子扒饭。毕竟我是瞎子,连碗都找不到。”
“那你捏什么筷子?”
“……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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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滩的屋子是用土垒起来的,低低矮矮,不甚美观。
晏梓坐在院里草棚下的墙根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托着腮帮子望着还在下雨的天空,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胥之明在一旁坐着,手中三根绳子翻飞,编作一股。
终于,在他给绳子串上了一小块三角的黄色石头后,他伸手递给了晏梓:“要不要?”
晏梓松了口气,看向他手中的绳子,半晌方道:“……你知不知道你拿着的是红绳?”
胥之明噎了一下。这是他让吴辉拿给他的,也没怎么问过颜色,谁想竟然是红绳。一个男子送给另一个男子红绳这事儿实在是不大合常理。
他刚想把手缩回去,晏梓就伸手拍了他的手腕子一下,道:“给戴上。”
“可这是红绳……”
“骗你的,蓝的。”
晏梓看着手腕上那串红绳勾了勾唇,拍了拍衣角站起身来:“差不多了吧?你说到了天黑了再进去,现在已经能看见星星了。”
“嗯,那就进去吧。”
“为什么要等夜里才进去?”
胥之明就着他伸给自己的手站了起来,道:“你想,既然他是夜里回来,又不想让人知道,必然是不会点灯的。他的屋子那般的空,没什么好摸的,我便猜想,说不定他放了什么在夜里比较显眼的东西在屋里。”
“嗯,这倒是。”晏梓点点头。
“……晏梓,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胥之明有些担忧地说道。
晏梓揉了揉鼻子:“嗯?为何?”
“你鼻音有些重,早晨淋雨闹的吧?”
“无事。”晏梓甩了甩脑袋,推门进屋。
谁知这一进屋竟是把他硬生生吓退了一步,撞到胥之明胸口上,险些把他撞倒,幸而他及时反应过来,转身一把把人抱住了。
“唔!”胥之明差点一口气给顶回去,缓过了这口气方道,“晏梓,怎么了?”
“图腾。”
“什么图腾?”
晏梓不安地看了眼屋里墙上大大小小的青蓝色的图腾,感觉手臂上起了整片整片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