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辰在边营的半个多月也不好过,睡不好吃不好,脸色都差了几分。甘珞赶到边营时,他刚下了练兵,正要扎进帅帐里去休息。他瞥到娜仁托雅时吓了一跳,娜仁托雅的眉眼与他、与哈日查盖、与兰朵都极像,一眼便能看出来是□□氏族的血脉。
彻辰与娜仁托雅大眼瞪小眼,在她脸上看了一圈:“……哈日查盖的种?”
“也许吧,巫祝丢给我的。”甘珞道,“就不留在你这里祸害了,我给带回明翰去,通知我哥的上头就行。”
“倒也不是,”彻辰蹲下来,揉了揉娜仁托雅的脑袋。娜仁托雅感受到了他宽厚温暖的手掌,不由地蹭了蹭,“这是个好孩子,但我们没法子将虫子取出来。”
“这你放心,巫祝已经把法子想好了,我这头能办好。”
彻辰点了点头:“娜仁托雅……你以后要能回来看看叔父们和姑母啊。”
娜仁托雅很累了,被虫子折磨得头昏脑眩,但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隔日,漠多到永铸城去的城门被彻辰的军队硬生生破开了。明翰与赤鹿磐的士兵大声喊叫着冲进皇宫,宫中还剩有一部分母蛊没被巫祝翻出来的受控的侍卫,也有一部分哈日查盖在明翰时安排好的人,不过战况算不上惨烈,直至彻辰将哈日查盖的脖子抹了,再杀了他那个中原女人才算歇了。
巫祝说过要做第一个向他恭贺的人,所以彻辰疯了似地奔向狼王殿。
于是巫祝总算能在奄奄一息,即将看不清时,终于见到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第95章 雪妆
巫祝是来狼王殿翻找最后的母蛊的。即便他到处翻找,即便娜仁托雅确实是最重要的一个母蛊,也仍旧无法将所有侍卫都给弄清醒过来。
只余一个狼王殿没找了。
他是今一大早进来的,最后的母蛊不出他所料,被哈日查盖藏在了狼王椅下。
彻辰见到他时,他满肚子的血,手也被刀划了许多口子。
是哈日查盖的女人干的,直到彻辰打进了皇宫她才出去。
“彻辰……彻辰啊……”巫祝的脸上满是从他眼中溢出来的眼泪和从他嘴里漫出来的鲜血,混在一起,话都说不清楚,“终于见到你啦……”
彻辰抱紧了他,哭得几乎是死去活来。
“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吧?!巫祝我好久没见你了,你——”
巫祝被肚子上的口子闹得头疼,却还是奋力将一把钥匙塞到他的手里:“莫要担心啦……我不会走的……愿吾王万寿无疆,与君如同梁上燕……年年岁岁……常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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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赤鹿磐很是热闹。
赤鹿磐的新狼王要登基,还要娶妻。
已经入春,皇宫的池子里又堆起了成群的大雁。在城中玩耍的孩子见着了大雁开始大叫大喊起来,又立即被他阿姆拿着笤帚赶下屋顶,扯到屋里去换衣物。
“阿姆,听说王的新娘很好看?”
“说是这么说,臭小子快穿衣服!”
孩子的阿爹从外头进了来:“怎么还不好?又去哪玩了,宫里快开宴了,小心吃不上东西!”
孩子一听,大叫一声,赶忙跳开去穿衣服。
“新娘子还没到么?”
孩子的阿爹回道:“没,快了吧?听说昨天夜里就从芊草城出发了。”
“芊草城?”
白花园中,彻辰穿着新衣,望着水面,蹲下来摸了摸雁崽子的脑袋,点了点头。
清原公主站在一边,道:“这么远?他来信了?”
“没有,但是他临行前答应过会在我登基这日回来的。”彻辰不大开心,摸完了雁崽子又开始绞手指,“我好想他。”
清原公主翻了个白眼,却也的确是挺想念巫祝的。巫祝重伤后,兰朵赶回来看过了他的伤,让彻辰将巫祝送到赤鹿磐的药城芊草城去。
自那过后已经有一段时日,巫祝却一直没来消息,彻辰便也只得揣着当初巫祝给的那个承诺过日子。
“公主,快到时辰了。”
清原公主应了一声,拍了拍彻辰的肩,向那来喊她的人走去。彻辰回头看了一眼,是个他不认识的人,不过若是巫祝或是甘珞在这里,就会告诉他,那是明翰赫赫有名的陆楠将军。
陆楠低垂着眼帘,待清原走到了他身边笑了笑,他这才回了一个笑容,冲彻辰点了点头,跟着清原走出去了。
这样不就挺好的?中原的皇帝做什么非要让清原嫁到这里来呢?
芽玛处理完了宫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将兰朵先前拿过来的猫抱了过来:“陛下,我们该过去了。”
“……城外还没来消息么?”
芽玛的脸白了一下,支支吾吾道:“还、还没……陛下莫要心急,指不定等大典过了就……”
“算了,芽玛。我们走吧。”
芽玛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鼻子一酸。
巫祝临走时身子便算不得好了,那一刀捅得不是位置,离开漠多时他有气无力地掰着彻辰的手指,双眼几乎睁不开。彻辰不想让他走,唯恐他一离开自己的眼前就要消散了,巫祝自然也不愿离开,可他想陪彻辰活下去,那便要离开这一阵子。
巫祝的身子兰朵是看过的,确实也拿不准最后会不会没事。彻辰毕竟与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少心思说都不用说,一点小动作都能明白了,提心吊胆地过了这几个月,他整个人都瘦了不少,芽玛就怕万一巫祝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的新狼王能直接跳海。
赤鹿磐的狼王的登基大典并不如明翰的那般繁琐,彻辰来到宫前的白石地板上致过辞,后厨搬出了美食,人民或涌入宴厅,或在宫外拿着食物便吃了,一时间,欢声笑语充斥了整座漠多皇宫。
彻辰站在宴厅中央,看着那张狼王与王后用的长桌,眉间抽了抽。
其余城的城主跟在狼王身后面面相觑,不知这年轻的狼王在等什么。年迈的前狼王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