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珞与他对视了一眼,道:“那么在下先告退了。”
“啊……请、请!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侍卫说便是。”
巫祝轻轻点了点头,甘珞又看了他一眼,这才匆匆离开了大殿。
哈日查盖没对巫祝做些多余的事情,倒是将他好生供起来了一般。巫祝仍旧住在彻辰的那座宫殿里,哈日查盖明显不大情愿,不过巫祝极其坚决,他倒也软了态度。
哈日查盖没要巫祝做什么,分明是与自己的二弟熟识的人,哈日查盖这缺根筋的却因为一张肖像自己曾在幼年见过的女子的脸而对他放下了戒心。
哈日查盖和他的女人将母蛊设了好些个在宫殿内,巫祝花了一阵子功夫才将那些肥大的虫子抓了出来,放在火里烧成了一把灰。叫他不安的是,那些母蛊被烧了后,侍卫也不见得清醒了几个。
莫非……真正的母蛊在别处?
第94章 旧殿
哈日查盖有一间屋子,约莫是他从前的寝宫,那里巫祝先前一直以为是什么仓房,没见人往那里去过,也没见人从那里出来过,如今看来却是狼王一点都不想忆起自己败坏家门的长子而封了罢。
巫祝在宫里的来去并不受限制。
一日,他来到了这座寝宫外。正当午夜,寝宫内外都没半个人影,寂静一片。巫祝推了推门,却见这门根本就没落钥,一推就开了。
屋里传来一阵让他心惊胆战的锁链声。
这座寝宫不比彻辰的高与大,只是一座一层的小圆屋,四周的门洞都被木板封了起来,吹不进一丝风。
巫祝扯住了自己脖颈上的锁链,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进屋中。屋里有一张陈旧的木榻,堆着些麻布,巫祝一走进屋中,那麻布下便有什么瑟缩了一下,往角落躲去。
“谁在那里。”
巫祝眯了眯眼,将屋门轻轻阖上了,来到榻前,一把掀开了麻布。
麻布下是一个穿了中原的衣服的幼童,只是头发凌乱,竟然有些看不出男女了。
“……孩子?”巫祝蹲了下来,毫无顾忌地揉搓了一下他的脑袋。
那幼童发着抖,抖得厉害,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了他的腕子,狠狠咬了一口。
这孩子看着小,牙齿却不软,跟头小狼似的,直将巫祝咬出了几道小口子。巫祝也不甩开他,忍着让他咬了一阵。那孩子见他并不打骂自己,松开了嘴,看着他。
巫祝松了口气:“你是哪里来的?”
“我……从明翰……来的……我的爹娘带我来的……”
这幼童开口声音清脆,是个女童的声音,若是好生培养,定会是个声名远扬的歌女。
“你爹娘是谁?”
“我爹很凶,我娘总是在伤自己。”
巫祝眼皮一跳:“你娘是不是带了一堆红绳?”
“您、您是他们叫来带我去吃虫子的?!”她吓得声音颤抖,大叫着要爬开去。
“不是的,你静一点!”巫祝拉住了她,“你说的虫子是什么?!”
“就是……好大的一种虫子,背上有红色的斑点……我娘她让我吃了好多……”
巫祝的额角突突地疼。他就像是被恶心到了,手抖得厉害,几乎抓不住这女童。
他没想到哈日查盖竟然会把母蛊下在他的亲生女儿身上。
“你……你叫什么?”
“娜仁托雅……”
“好,娜仁托雅。你可曾看到过你娘是怎么杀死那虫子的?”
娜仁托雅摇了摇头,拽住了他的袖子,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犬,呜咽着往他身上倚靠:“您带我走吧,我不想再留在我爹娘这儿了!”
这世间没有能与母蛊相距千里还能呼应的子蛊,将母蛊送走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办法。
娜仁托雅极其瘦弱,就与被彻辰养出肉前的巫祝一样,那锁链只是挂在她身上就能让她动弹不得。巫祝将锁链扯开了,抱起瘦得皮包骨头的娜仁托雅,冲到屋外。
兴许是娜仁托雅被关的地方太过偏僻,兴许是哈日查盖根本没想过娜仁托雅会被人翻出来,外头根本没一个侍卫。巫祝的衣袖宽大,足够将娜仁托雅遮得严严实实。
巫祝带着娜仁托雅回到了彻辰的寝宫,将她带到了殿后的水池边,道:“娜仁托雅,听我的话,你从这水池到城外去,小心着点,莫叫人给瞧去了。你到一个卖甜饼的人家去,就在这些水渠边,风吹过的时候会有铃铛的声音。你喜欢那种声音吧?很好找的。你到那里,告诉一个比我小些的人,他穿着青色的衣服,你告诉他我已经安排妥当了,让他带你回明翰,去钴林盟,托副盟主取出你身上的虫子。”
“大哥哥,我还能见着你么?”
“……能的呀。所以你可一定要把虫子取出来。”巫祝无奈地笑了笑,捏了一下娜仁托雅的手。
水池的水并不深,她这样一个孩子下去并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巫祝转身回到彻辰的寝宫中去。即便他与彻辰分别了有半个多月之久,那里仿佛仍旧有彻辰的气息。这屋子恋了旧,爱惨了两个主子的一举一动,如今巫祝走在花草间,恍惚间还能瞧见彻辰抱着他看文书。
太慢了。太久了。
他本就活不久,何苦要来招惹彻辰给自己和他都不痛快。
他在彻辰的床上哭了很久,哭得眼睛疼,眼眶通红,直到天方亮才堪堪睡去。
巫祝浑身□□地用被褥裹着自己,就像彻辰拥着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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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珞没想到还没接到巫祝的消息,却先接手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小麻烦。
他拎着娜仁托雅,带着那些彻辰给巫祝的人马就往边营去。好在城门的侍卫不受娜仁托雅身上的母蛊影响,受控的母蛊也被巫祝解决了,他们好歹是还算顺利地到了边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