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苏大人戏演的好,夸人的本事更是一绝,”卿尘还记恨当初苏岑在扬州摆了他们一道的事,冷冷一笑道,“所以苏大人如今是来捉拿我们归案的?”
“这倒不是,我是来找章何的,”苏岑又想起之前那个背影,突然顿悟:“方才那个是韩书?”
他有次半夜里起夜时曾在曲伶儿房里见过韩书一面,难怪觉得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卿尘顿时又警惕起来,斟酌了一下把人就地杀人灭口的可能性,眼神一眯:“你想干什么?”
苏岑不由苦笑:“这话该是我问你们的吧,你们暗门的人出现在朝廷命官府上装神弄鬼,反倒问我想干什么?”
“这还不是托了苏大人的福,”卿尘冷冷瞪了苏岑一眼,“若不是苏大人把暗门的总舵毁了,我们也不至于被迫营业,还得从这种老东西身上刮油水。”
苏岑:“……”
“所以那什么耗子精都是你们搞出来的?”
卿尘挑眉一笑,“雕虫小技而已,一点扰乱心神的迷药便让他分不清现实梦境了。”
“你下药,再让韩书扮道士除妖,难怪这府上上上下下都说道长神通广大,作法以后耗子精就不见了,这分明就是你们合伙演的一出戏,”苏岑皱了皱眉,他倒是不怜惜让章何那老头子破点钱财,他想知道的是:“当朝的朝廷命官府上,还有多少是你们的人?”
卿尘:“你怎么知道?”
“有次我去张君张大人府上借一本书,恰巧张大人的书房就走了水,当时我就怀疑是他府上的女眷所为。还有前吏部尚书李琼也曾在自己家里被自己的小妾行刺,这些都是你们的人吧。”
卿尘心里一惊,心道这人好毒的一双眼睛,暗门确实是靠在官员家里安插间细来打探情报,而且相比男人,女人明显更方便安排,只不过这些人一般都藏的很深,轻易不会露出马脚,她没想到苏岑竟能想到这一层去。
知道卿尘不可能告诉他这种暗门机密,苏岑倒也没多做为难,又问:“你们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为什么还要再整一出,就不怕事情败露反倒引火上身吗?”
“这可不怪我们,”卿尘心道这人总算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了,轻笑道:“我早就给他停了药了,是那老头子自己心里有鬼才心生恐惧睡不着觉,我们也不过是顺势而为,毕竟银子这东西谁嫌多呢?”
苏岑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致的猜测,冲人道:“今日这事便当我没看见也不知道,不过不日之后朝廷定会对各个官员府里进行详查,还望卿尘姑娘早做打算。”
卿尘微微一愣:“你要放我们走?”
苏岑苦笑:“我又打不过你们,除了放你们走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也是,”卿尘提唇一笑,“那今日这事就算我们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会还给你的。”
不待苏岑再说什么,卿尘已经兀自转身离开,临走还冲人摆了摆手,“回去吧,那老东西该醒了,我们也该卷着钱财逃命去了。”
苏岑看人迈开大步不再收着敛着,头也不回地走远了,这才收了视线,掐指一算,章何确实也该醒了。
赶回房间,将房里的门窗都打开散走安神香的余韵,章何果然慢慢转醒,看见苏岑先是迷蒙了一会儿,转而眼前一亮:“有用,真的有用!我真的睡着了!”
苏岑轻轻一笑:“现在章大人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了吧?”
第180章 白卷
章何一愣,转而皱眉看着苏岑,“我既然已经能睡着了,还用再告诉你睡不着的原因吗?”
苏岑淡淡摇了摇头,“治标而不治本是为行医大忌,尤其是心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章大人之所以做噩梦其实就是反射白日里心中所想。若我贸然用药,沉郁压在心里无从宣泄,只会更加变本加厉,严重时甚至累及性命。”
章何心中忧虑还在,皱着眉头默不作声,苏岑却已经自顾自站了起来,默默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临走又道:“便是落个无能的名声我也不能害人性命,章大人既然不想说,我也不便强求,只盼大人好自为之吧。”
话说完,苏岑拱一拱手告辞离去,前脚刚走出房门,只听房里重重叹了口气:“我说,我说还不行!”
苏岑嘴角轻轻一挑,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来,“章大人想清楚了?”
“是田平之,”话一出来,章何心里郁结的那口气突然一松,“我现在每天晚上入梦的,就是田平之。”
苏岑微微眯了眯眼,心道果真如此,收回步子,找了张椅子随意一坐,示意人继续。
章何偏头看着苏岑:“你那天说,田平之被我埋了的时候还活着,是真的吗?”
苏岑点头。
章何仰躺回床上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以为他死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当时还活着。本来我都已经忘了田平之长什么样了,可就是那天听了你们说的,现在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张脸,躺在土里,一直盯着我!我这……哎呦,刚送走了耗子精,又来了田平之,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苏岑心里不禁冷冷道:“你都把人活埋了,还不算造孽吗?”
苏岑问:“你的意思是,你把田平之活埋的时候他已经濒死没有意识了。”
“是啊,”章何一骨碌爬起来,心里豁然开朗:“他是被别人害的啊,与我无关呐,他要缠也不该缠着我啊。”
苏岑心里慢慢浮现了一个想法,落实之后抬头试探道:“可能他并不知道真正害他的是谁吧。”
章何果然上了当,随着苏岑道:“我知道啊。”
苏岑猛的抬头:“?!”
章何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即抬手捂嘴,然而为时已晚,苏岑一双眼睛熠熠地盯着他,闪着精光一般,看的人心里莫名发虚。
“是谁?”
“我……我乱说的……”章何无端打了个寒颤,躲也似的偏开视线,“我,我怎么知道是谁?”
“你刚说了,你知道,”苏岑盯着人一字一顿道,“是谁?”
章何脸色一横,终于顿悟:“你根本就不是来给我治病的,你是来查案的!来人,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不劳章大人费心,”苏岑神色自若地站起来整了整衣衫,“章大人觉得本朝官员狎妓该当何罪?”
“狎妓?”章何瞬间住了嘴,“狎什么妓?”
“章大人不知道吧,府上刚来的那位小蝶姑娘,那是扬州名妓卿尘,我在扬州时曾有幸一睹卿尘姑娘面容,风姿卓绝,令人过目不忘。”
“不可能!”章何一口咬定,小蝶入府的时候他就派人查过身家,确实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但再看苏岑脸上平静的神情却又不似作伪,毕竟这种东西是不是诬陷一查就是,他自觉苏岑没必要拿这种事诳他,心里不禁也动摇了几分。
苏岑长身玉立,从容道:“章大人若不相信,把小蝶姑娘叫过来一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