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五殿下记挂,敬了香,便请回宫吧。”
——既然要逆天改命,便从断情绝爱开始。
第十三章 当年旧事,尚书登门
连陆执北和风溯南都被梅庚的冷漠惊到。
楚策这个名字,生活在宫中最阴暗龌龊的角落,是个连最下等奴才都不如的皇子。他的母亲是宫人,最卑贱的宫人,太卑贱的人拥有了绝色容貌,大多逃不出四个字——红颜薄命。
即使生下皇子得到册封,也只是换了处幽居深宫的地方罢了,加之身染顽疾,楚策四岁那年,这位容主子便撒手人寰。
他们虽是朝臣之后,但身份之故常入宫同皇子们听学,久而久之也便知道五皇子的存在。
他可怜,但无人敢插手,梅庚初见楚策那日,陆执北、风溯南与虞易都在场。
那个衣衫褴褛破旧的皇子,与街边的乞丐没什么不同,脏污,怯懦,可怜,卑贱。
他正被太子身边的胖太监踩着脊梁骨,枯瘦苍白的脸上神情木然呆滞,一声不吭,只是瞧着不远处、刚下过春雨的泥土中,裹满了污黑泥巴的馒头。
那毕竟是皇后嫡子,欺负个形同虚设的五皇子算的了什么?
偏偏梅庚看不过眼,他硬是踩断了那太监的四根肋骨,将痴傻似的小皇子护在了身后,当众扬言:“日后若再有人敢动他,便是对我西平王府不敬!”
彼时,梅庚也才十四岁。
西平王梅振义尚在西北浴血奋战,哪里有人敢招惹他这位世子爷,也正是那次,楚皇才突然想起来,他还有个儿子,赐了名——楚策。
自那以后,梅庚护着楚策便如同护着亲生弟弟,连他们这些发小都忍不住嫉妒。
算来,这还是梅庚有史以来头回对楚策这般冷漠。
陆执北微微蹙了眉,琢磨着该不是梅庚对皇室失望,才迁怒了楚策?
而楚策也怔了怔,抬手拦住了欲开口的五味,旋即轻轻抿起唇,忽而上前去扯了他袖口,如以往般轻声:“你是在怪我?”
“怎会。”
梅庚想发笑,又笑不出,抬手抚着他冰凉手腕将人推开,却在肌肤相触那一刻,发觉小男孩猛地颤了颤,似恐惧,连脸色都白了几分。
心口骤然缩紧,疼得刹那窒息,梅庚目光发怔,恍惚间瞧见前世被他强压身下的帝王仓皇惊恐的模样。
这张稍显稚嫩的脸,瞬息与那时成熟俊美的脸融合,甚至连神情都有几分相似。
楚策很快收敛起惊慌,耷拉起眉眼仿佛被抛弃的小兽,声音低到微不可闻:“那…那为何…?”
为何?
梅庚眸子里淬了天河冷凉,透过眼前少年,似见尸海浮沉,在那早已隔世的经年中,氤氲起薄雾似的恨,挥之不去。
“什么为何?五殿下屈尊敬香,本王铭感五内,但久留王府,总归难逃结党营私之嫌。”
换句话说,你该走了,还是换了个说法的逐客令。
见梅庚这般不留情面,楚策身后的五味脸色都变了变,偏偏秦皈从外头匆匆赶来,道:“王爷,林尚书来了。”
一时寂然。
梅庚也不再搭理垂着头的小皇子,冷声嗤笑:“请进来,把三公子也请出来。”
后一个请,他咬重了字眼。
第十四章 林卢上门,坑爹第一
苏婧到底是女眷,见梅庚已有主见,索性带着丫鬟离开。梅庚明白丧夫之痛加之王府大变,她也心力交瘁。
梅庚便与风溯南陆执北二人在候客厅饮茶静候,时不时地交谈几句,又时不时地去瞧坐在身侧的小皇子——到底逐客令还是失败了。
但梅庚发现,此刻的楚策与多年后那位心机深沉的帝王截然不同,安静,平和,恬淡。
林尚书已经迈过了门槛时,梅庚才回神,但也岿然不动。
仿佛扣了人家儿子的人不是他一般,
林卢已过不惑之年,通身文人的文雅之气,纵使匆匆而来也算是不失风度。
“西平王,你扣我儿是何意?”
结果一开口,便露了馅,还是一样的目中无人。
满屋子的人都瞧着对峙起来的二人,梅庚唇角染着戏谑,将目光放在林卢身后的林书俞身上,“看来二公子传达不够准确,怎么连本王为何留三公子做客都没说?”
林书俞愕然,也不是很懂为何忽然扯到了他身上。
梅庚笑意下潜藏着冷寒,他故意这么说,便是要林书俞与林家彻底离心,同时也无法如前世那般借着他西平王府上位,毕竟这话怎么说,都得得罪一方,而现在的林书俞不过是个卑微庶子,哪儿敢与家族为敌?
果不其然,林书俞苦笑道:“爹,三弟孩子心性,说了些话,便惹怒了王爷。”
嗤,还想两边都讨好,梅庚眸光灿若星辰,笑得也颇为灿烂,“二公子倒是会挑重点,不如将三公子所言重复一遍如何?”
“譬如,本王乃败军之将,不配封王。”
此言一出,林书俞面色苍白,林卢老脸也有所变化,纵然对西平王府看法诸多,但这话却不是林子忱能说的。
梅庚却并未停下来,而是一步步向林卢走去,每走一步,便落下一句笑音。
“譬如,于我梅氏战死沙场前辈灵位前,扬言我等丢了大楚的颜面。”
“再譬如,质疑陛下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