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他的冤家殿下 第92章

楚策大抵是折腾累了,清醒没多久便又昏睡过去,滚烫的热度也是退了又很快烧回来,时不时哼唧呜咽一声,直到次日天明时,额心温度仍旧滚烫,但人好歹是醒了过来。

梅庚整夜只小憩了一会儿,忙着照顾楚策,也忙着处理临漳的烂摊子。

此次水患并非自临漳城西起,周遭城县也受损惨重,当夜西平王的急奏又递回了永安,顺带着重提了一句司空沈常旭阳奉阴违抗命不尊,险酿大祸,另外便是挖通运河之事,势在必行。

好在老天为他们留下活路一般,延绵不断的雨竟停了下来,次日便是个天光大好的艳阳天。

可楚策的身体却不见起色,这一病便是半月之久,自到临漳已然月余,楚策大病初愈,侧颈上却留了道浅浅的疤痕。

即便是病愈,楚策也时常恹恹的,精神不济,梅庚处理公务时,他便往人怀里一窝,像只犯懒的猫儿。

楚策额心抵着男人肩头,扯了扯他衣襟,温润眉眼睨过去,“沈常旭呢?你不是答应了——”

梅庚亲了口他柔软脸蛋,哭笑不得,“急什么?他扑腾不了几日,一下要了命还怎么出气?”

这是他与楚策最大的不同,楚策若是记恨上了谁,斩草除根杀得片甲不留,但绝不会多做折磨。

而梅庚却偏要将人玩死,玩得他生不如死。

“王爷。”秦皈从外面进来,瞧见两人亲昵也已然当做常态,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有几分古怪,“沈常旭在外求见。”

梅庚慢条斯理地撂下笔,瞧了眼怀里的小家伙,其意不言而喻——瞧,来了吧?

楚策略微勾起唇,遂从男人怀里起身整了整自个儿的衣襟袖口,又是温润如玉似庭前玉树的清贵殿下。

早已习惯楚策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梅庚和秦皈见怪不怪。

策儿就是很可爱!

第八十章 西平王养儿子

大楚设司空不过二十年,掌水利,官居三品,可水患并非人所能控,官虽不小,却是个十足十的苦差。

沈常旭为官五载,任职司空一年,近年来水患并不频发,故此他这个司空坐得也十分安稳,直至西平王大张旗鼓地到了临漳来,官员们人人自危,沈常旭自然也战战兢兢,接到西平王开闸放水的命令时,也得知西平王亲自带人去了城外,笃定他必会葬身水患,这才敢抗命,以求保住芦县。

他当真没想到五殿下敢以命相逼,自从听闻西平王平安后,他便整日提心吊胆,果不其然,没过两日,他为官五载做下的事,每日一件地送上了府门。

沈司空吓得寝食难安,终究是熬不过,也猜不透西平王是个什么意思,不得已才上门拜见。

此人三十有五,生了副正气凛然的方正五官,人高马大,刚进门便往地上一跪,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道:“下官沈常旭,拜见西平王殿下,五皇子殿下。”

梅庚冷冷牵唇,嗤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了句:“沈大人,好大的官威。”

沈常旭心知他说的是前些日子抗命不遵一事,他那时欲牺牲临漳以保住芦县,谁成想第二日雨便停了,顿时吓得一哆嗦,头也不敢抬,满头冷汗,吞了口口水,哆嗦着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他自以为西平王已经手握把柄却不曾对他下手,便是此事上有回转余地,却不知梅庚早已看破他那丝侥幸,西平王慢条斯理地敛了广袖,眸内尽是讥讽与寒意,若天山冬霜,化不开的森凉。

“沈大人,说说来意吧。”冷泉似的声音悦耳,便是不许沈常旭起身。

沈常旭便跪着不敢起,额心冷汗凝聚,忙道:“下官有罪,此行是为向王爷求条活路,望王爷指点。”

还真敢说。

梅庚嗤笑,目光愈发冷肃,忽而起身,步步下阶。

沈常旭眼前便出现一双银云纹墨履,下一刻,那只穿着华贵墨履的脚狠狠踹在了他的肩上,刹那身体倒飞而出,砰的一声撞在了门板上。

“沈大人,你可是差点断了本王的生路,何敢向本王讨活路?”

冷笑声传来,沈常旭脑子一懵,旋即才被剧痛扯回了理智,又连滚带爬地跪起来,忍着疼往梅庚脚边凑去,连连道:“下官,下官知错,求王爷饶命,王爷仁德,王爷饶下官一命吧。”

五殿下托着腮安安静静瞧着,心道也不知沈大人从哪瞧出梅庚仁德的。

仁德的西平王颇为嫌弃地退了一步,语气轻描淡写:“本王欲开挖运河,沈大人身为水都司空,掌水利一事,也当出份力才是。”

沈常旭当即会意,“下官明白,下官家中略有薄产,愿用于开挖运河,行此利民之事。”

“回去吧。”梅庚似是目的达到,无心多言。

“下官告退。”沈常旭劫后余生,匆匆垂首退去,他若抬头,必会瞧见梅庚唇角一抹嘲弄。

在外看戏的方韧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不是,他,他他他就这么放过那个沈常旭了?”

秦皈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以眼神表达了嫌弃与讥讽,又道:“王爷岂会容他拿钱买命?”

“那他这是?”方韧疑惑。

秦皈并未答话,只是意味深长地道:“精明乃天生。”

“……”

方韧当即炸毛,拔剑要与秦少爷决一死战。

次日,沈常旭的买命钱便到了梅庚手里,而他的罪证也送往了永安。

逼得楚策险些自刎,又因那场大雨缠绵病榻半月,梅庚自不会容他活命,不过楚策问起他为何要钱时,梅庚诚恳道:“本王穷,总不能自个儿提着铁锹去开挖运河。”

楚策无言以对,这才想起来,身份贵重的西平王实际上一穷二白。

当年西平王府也算有些家底,奈何征战数年下来,钱便尽数用在了阵前,西北之战后,梅庚称不上是家徒四壁,但也着实穷苦。

转眼已至白露,秋意渐浓,远道赴任而来的新县令总算到了临漳,此人名辛止,已过及冠,书生打扮,却是个爱笑爱说的性子,乃是当朝刑部尚书骆宽门下的后生。

新官上任三把火,辛止刚换上官服,衙门都没去,这把火便烧到了司空府去,手持圣旨与刑部文书,带着人便将沈常旭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

接到消息时,梅庚正端着碗牛乳红豆粥哄着小殿下用膳,美名其曰此行未带上五味,便亲自侍奉殿下,闻言也不过是淡淡应声:“自作自受。”

早在意料中的事,哪里比得上喂殿下吃饭有趣,沉迷此道的西平王自觉其乐无穷,余光又瞥见楚策唇边一层白,顿时眯了眯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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