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见时机成熟,也走上前道:“父皇,太子殿下做事一直谨守规矩,他不会这么不懂事去动贡品,那是蜀国贡献给父皇的东西,二弟一定有分寸的。”
孟言这话看似是在为孟翊求情,言语中却不是那么回事,那是贡品,是给大梁天子的,即便他是太子,也需要有分寸,擅动贡品,便是对皇权有了觊觎之心,这是任何帝王都无法容忍的。
皇上听着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说话,长久没有出声,他的目光隐藏在九珠冠后面,看不出情绪,但是气氛中却透着让人不安的怒气,许久,皇上才开口,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刑部尚书曹家荃,擅动贡品,欺君犯上,即日起革除官职,交由大理寺收监查办,其子曹文栋蔑视君上,斩立决,由大理寺择日行刑。”
“陛下€€€€”曹家荃听到最后一句话,整个人瘫软在地,发出一声哀嚎,然而很快便被侍卫摘下官帽拖了下去。
太师和孟承对视一眼,又给斜后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立刻站出来说,“陛下,此事曹家荃一人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微臣以为……”
“好了,今日早朝就到此为止,朕乏了,你们都散了吧。”皇上打断了那名官员的话,站起身欲走。
那名官员不死心,还在身后叫皇上,希望他能彻查,孟承低声喝住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散朝后,众位官员小声讨论着早朝上的突发事件,三三两两往外走,孟承和孟言落在后面,孟承冷笑,“看来父皇还是不愿意处置太子。”
“那是他亲自册立的太子,才过了两年,若是就被处置了,父皇颜面何存,不过三弟放心,此事肯定还是会对太子有影响的。”孟言出声安慰。
孟承笑着点点头,心里还是不甘心,这件事只拉下来一个刑部尚书,实在是太轻巧了些,可皇上既然不愿意处置太子,他们也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这东西是出自东宫,自然只能罢手。
御书房中,只有皇上和太子二人,连董怀也被遣了出来,皇上坐在御桌后,阴沉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太子,问:“那东西是不是你扣下的?”
太子站的笔直,低着头,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轻点了一下头,“是。”
“混账东西!”皇上猛地出声呵斥,把太子吓得一抖,忙跪下来,伏趴在地上,皇上怒道,“才刚当上太子,就开始觊觎朕的东西了,如今是贡品,过些日子是不是就是朕的龙椅了?”
“儿臣不敢!”孟翊哭着说,“儿臣只是瞧见那如意别致,一时没有忍住,想着借来把玩两天再还回去,没想到东宫里的人疏忽大意,竟然当做贺礼送了出去,惹了大祸,儿臣不是故意的,父皇饶了儿臣这一次吧,儿臣再也不敢了。”
“若是想处置你,你以为朕还会留你到这里,再私自和你说话吗?朕看你是太子当的太过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身份,从明日起,你不必再去刑部了,朝堂上的事也不许再沾手,好好地在东宫闭门思过!”
“儿臣知罪,谢父皇宽宥。”孟翊心中已经凉了半截,但是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敢再辩驳,乖乖认罪,心里头把孟承骂了个狗血淋头。
孟言晚上回府后,把朝堂上的事和虞清说了,言语中透着失望,虞清道:“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若是你们穷追不舍,皇上一定会怀疑你们的用意,到时候就适得其反了。”
二人坐在碎琼居的藤架下喝茶下棋,孟言落下一枚黑子,感慨道:“是啊,所以刑部尚书一职空缺了,我觉得可以让户部员外郎黄鸣顶上。”
虞清斟酌着落下白子,“刑部的职位,让户部的人顶上,似乎不合规矩,而且三殿下肯定也盯着这个位子。”
“这事可以让秦衡去跟皇上提,他是户部尚书,对手底下的人最为了解,他应当知道黄鸣的能力做一位员外郎实在是屈才了,然而户部尚书是刚接任的,黄鸣在户部还不知道要熬到几时,刑部被曹家荃管的一团乱,没几个能主事的,黄鸣很合适,至于孟承,他手里头恐怕没有合适的人,随便举荐一个,大约不管用,毕竟秦衡在皇上面前还是说的上几句话的。”
“可是殿下不是说,这位秦大人很是循规蹈矩,不愿意结党吗,他又怎么会愿意为殿下做事,黄鸣是殿下的人,旁人看不出来,这位秦大人一定看的清楚。”虞清问。
孟言冲他一笑,“他是不愿结党,可他关心下属,能让下属有机会升迁,他一定会做的。”
虞清也笑,落下一子将孟言的子团团围住,道:“你输了。”
孟言把手中的棋子丢进棋盒,唉声叹气,“不下了,回回输给你,没意思。”
“那便说些有意思的吧。”虞清捡着棋子说,“三殿下对付了太子,你猜他下一步会对付谁。”
“我吗?可我和他现在是结盟状态,何况太子也并未被波及,他会这么快针对我吗?”孟言疑惑问。
虞清缓缓道:“他对蓉嫔出手时可是一点都没有心软,即便他接下来不会针对你,我们也不可以太过被动,如今,是时候掌握一次主动权了。”
孟言有些不解,“可是你此前才说过,若是不能将敌人一击即中,便不可以轻举妄动。”
虞清道:“那就让他做鱼肉,我们却不做刀俎,反正他和太子现在正窝里斗,保不齐太子反将他一军呢?”
孟言眼睛一亮,凑近看着虞清,“你有什么计划?”
“不是计划,是行动,我已经有所行动了。”虞清微微勾着唇,“你说,被流放的犯人,私自出逃,会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清清不是每天吃吃睡睡他有做事哦~下一章超甜预警,嘿嘿嘿
第31章 月色
当朝太师的儿子,三殿下孟承的亲舅舅,蒋如松此前因贪污行宫建造款,被判流放三年,虽是流放,但太师和孟承从中斡旋,流放之地也不算特别偏远,如今已快满两年,还有一年就可放回京城。
虞清暗地里吩咐小满安排人以太师府的名义,去流放之地偷偷将蒋如松救了出来,跑到半路,又趁其不备将他一个人丢下,那蒋如松从前锦衣玉食惯了,在流放地这么久,早已苦不堪言,如今都逃出来了,他岂有再回去的道理,便顾不得救他出来的人的行踪,一个人一路往京城走,他不敢走官道,于是寻着小路且走且停,如今仍在途中。
孟言大为惊喜,“你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件事?”
虞清道:“在你发现太子私扣贡品之后我就开始筹划了,我猜想你大概会将贡品一事透露给三殿下,到时三殿下肯定会对太子发难,我这边派人去劫出蒋如松,再将此事暗地里透露给太子一派的人,说蒋如松自己逃了出来,你说他们会不会狗咬狗一嘴毛。”
“那蒋如松也不是个傻的,他到时候说是被劫出来的不就露馅了吗?”
“他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谁劫的他,人证呢?况且我打的是太师府的名义去救他的,再怎么样他也不敢供出这个,要怪只能怪他受不住苦楚,没问清楚来人是谁便稀里糊涂跟着走了。”
听着虞清这些话,孟言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他伸手替虞清倒了一杯茶,夸赞道:“没想到你竟然想的这么周全。”
虞清看孟言一眼,“你为了朝堂之事奔波,我自然不能闲着,还有一个好消息,殿下可知蒋如松如今走到哪里了?”
“哪里?”
“泰州地界。”虞清端起茶杯,细细喝了一口,道,“我已经以殿下的名义给泰州知州沈寻修书一封,他一定知道怎么做,希望殿下不要怪虞清自作主张。”
孟言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喜来形容了,他忙道:“我怎会怪你,你我如今本就是一起的,虞清,我真要好好谢谢你,为我谋划的如此详密。”
孟言说着扬声要连晴把棋盘撤下去,换酒上来,说要和虞清喝一杯。虞清被他刚才一句“你我本就是一起的”闹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刚挪过视线,却见孟言正牢牢看着他,虞清面上一窘,斥道:“看什么!”
孟言托着下巴,仍是盯着虞清不放,他叹声说:“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每次和你见面也只聊了朝堂上的事,都没空好好和你说话,今日细看下来,发现你比此前胖了一些,脸上终于有肉了。”
虞清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不是你每日吩咐厨房准备一桌子菜,让连晴盯着我吃吗,天天这样的吃法,想不胖也难。”
“胖点好,你从前太瘦了,一点都不健康,大夫说了你体虚,就该好好养着,还为我费这些心思。”
孟言说着话,连晴已经将酒和几碟佐酒的小食呈上来了,孟言替虞清斟酒,虞清道:“不算很费心思,况且你救我出宫,也是因为我能为你出谋划策,身为你的谋士,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