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盛打开手中明黄的圣旨,提高的嗓音有些尖细。
“今并肩王西北大捷,朕心甚慰,特赐珠帛四十万,金十万,其麾下童章,林舒,赵茗等人翟升三品都尉,各赏白银十万,宁轲追封一品大将军,吏部择日备礼册命。”
秦王躬身道,“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天子道,“收复漠河十五州乃不世之功,宁将军身故,朕颇痛心,已派人将宁将军棺椁扶白幡入陵,妻儿均由朝廷安置,皇叔节哀。”
秦王道,“谢陛下体恤。”
永历四年初。
秦王漠河大捷凯旋,举国欢庆。
廊桥外明灯璀璨,一夜火树银花不灭。
宫中大摆庆功宴以慰三军。
乐姬拨弄管弦,音色婉转如黄鹂。
唱雨晴云散,满江明月。
“半夜心,三更梦,闷倚篷窗睡。”
华宴之上温暖如春,案前金樽美酒,笙歌乐舞,鲜艳的红梅浓香扑鼻,俨然一派盛世升平之景。
宴罢,宣帝暗召京畿崔嘉面圣。
崔嘉从未面圣过。
他躬身跟着宫女子,眼睛落在脚尖,不敢有丝毫越距。
宴上天子大赞秦王,人人均以为陛下倚重秦王,而崔嘉却觉不然。
宫中亭台楼阁众多,那宫女子三寸金莲,手中一盏灯火,灯花摇曳,步履飞快。
引崔嘉入一偏殿,离开时带上了雕花木门。
一盏昏灯点映,崔嘉伏身跪地。
“京畿崔嘉叩见陛下。”
头顶上方传来天子的声音。
“今日十里亭发生了什么,你且一五一十说来。”
崔嘉心念电转间答话。
“回禀陛下,臣与京畿官员迎西北将士入京安置,秦王殿下在帐中小憩,臣便与京畿官员在帐外候了两个时辰。 殿下出来时能闻到京中所酿桃花酒的味道。”
本非秦王在不可,崔嘉执意将此事闹大,果真入了天子耳目。
他刻意如此一提,便让天子知道,秦王并非在帐中休憩,而是在一众官员等他的时候,于帐中饮酒作乐。
楚钰从垂髫始便被教授权术之道,青砖下跪着的崔嘉在想些什么一清二楚。
楚钰心知秦王不是那等刻意为难低阶官员之人,却心生疑窦。
或许秦王当时并不在帐中,那他在何处?
楚钰蹙眉摆手道,“你且退下,今日之事便带进坟墓吧。”
崔嘉道,“下臣遵旨。”
出了偏殿,北风拂过,冷月像一只巨大的眼,崔嘉拿袖口擦拭额上的冷汗,匆匆乘轿离宫。
京城酿桃花酒的商贾当夜被锦衣卫提至宫中密审。
直到后半夜从杏和坊的掌柜口中审出消息,诸多战战兢兢的生意人才被锦衣卫护押出宫。
杏和坊的掌柜道,“昨夜秦王府的人来坊上提二十坛新酒。”
锦衣卫使沉声道,“在此之前,还有可疑之人出入?”
杏和坊的掌柜还记得那位来酒馆听书,出手阔绰的年轻男人。
他忐忑不安道,“是有一人,头戴斗笠,身高八尺,听声约莫不足三十。不曾瞧清楚脸,斟酒的时候看到脖颈上有道不重的烧伤。此人来过酒馆两次,头一次是数日前,第二次是前几日,听了一出宁轲将军阵前勇救秦王的书,还给说书人赏了不菲的银子。”
锦衣卫使遂报于天子。
身高八尺,年纪不足三十,脖颈处有烧伤。
京城人普遍于西北人相较矮小,寻便京城身高八尺之人亦寥寥可数。
楚钰知道秦王脖颈处的烧伤如何而来。
是当时的小周山大火。
秦王只怕数日前便已回京却未报朝廷。
数日前便已经进京,而锦衣卫的密探都在做什么?
宣帝勃然大怒,当夜杖杀三十余名锦衣卫,这三十余名锦衣卫赫然均是秦王的人,锦衣卫人人自危矣。
秦王收到音信,已经是第二日的事。
当夜的秦王府烛火通明,长明灯高距不灭。
赵茗在正厅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