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
萧朔轻声道:“那酥琼叶,我一向最喜欢吃。前人诗作说,削成琼叶片,嚼作雪花声……”
“停。”云琅尽力想了半天,“哪个是酥琼叶?”
萧朔不解:“野兔子吃的,你问什么?”
云琅张了会儿嘴,干咳一声,红了耳朵咬着牙:“那,那野兔子偷吃完了,同我聊了会儿天。”
云琅硬着头皮,豁出去了:“我格外沉稳风雅,以草木花鸟为友,尤其擅与兔子说话。”
萧朔看他半晌,唇角抬了下,伸手将云琅揽住,拥回冰冷胸肩。
“等会儿。”云琅撑着他,“酥琼叶到底是哪个?”
云琅今日跟着马车过来,在车厢里蹲守萧朔,不知不觉蹲饿了,便顺手摸了暗匣里的小零嘴吃。
这些东西都只能解馋、不能垫饥,云琅吃着吃着摸了个空,才发觉竟全吃光了,一时追悔莫及。
想要再去买,却忽然又遇上了桩有些要紧的事。
办妥了再回来,萧小王爷竟就这般同他翻起了旧账。
“你同我说说。”云琅耳根发烫,磕磕绊绊道,“我……同那野兔子商量商量,叫它还你一份。”
“难买吗?是哪家的独门点心?用不用排队?”云琅暗自盘算,“我明早和野兔子准备去殿前司的演武场看看,正好去帮你买了……”
“我自去便是。”萧朔抚了下他的额顶,静了片刻,又道,“殿前司的人很惦着你。”
云琅不料他忽然说起这个,怔了怔,低头哑然:“是,殿前司就没一次抓着我的。我那时自房顶上滚下来,就掉在他们面前,他们一个个死瞪着我,硬说没看见叛逆。”
“那时天黑透了,火把烧得烫人。”
云琅声音压得极轻:“他们将我推走,对我说……快跑,往家里跑。”
萧朔眸底微微颤了下,肩背微绷,抬眸看着他。
“但仍不能叫他们知道。”
云琅扯扯嘴角,笑了下:“我如今平安无恙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但凡不相干的一律决不能透露。”
两人早商定了这些,萧朔心中有数,闭了下眼挪开视线:“殿前司纵然是父王旧部、纵然这些年都对你暗中回护,却毕竟人太多,眼太杂。哪怕只混进去一个半个的宫中眼线,此事一旦交了底,也势必后患无穷。”
“等诸事了了,我去请他们喝酒。”
云琅随手扯了块布,往上头划拉着记了个提醒,敛回心神,笑道:“正巧,我也有件事要和你说。”
萧朔很想知道自己的袖子还能做哪些事,将袍袖敛回来,晾干墨迹拢好:“什么事?”
“你说今日皇上见了个外臣,中间没听懂,最后这外臣大抵是哪家藩王。”
云琅:
“是不是?”
萧朔眼看着云少将军破罐子破摔,静了片刻,忍回去了重给他讲一遍的念头:“……是。”
“不奉召进京的藩王,别的路子只怕查不到。”云琅沉吟,“今日侍卫司放进城里的马匹商人,明日你带殿前司接管城门防务时,再挑出来,暗地里排查一遍。”
“排查的时候小心些,不要打草惊蛇,他们的马鞍下面全藏了利剑劲弩。”
云琅道:“那些全是千锤百炼的战马,这种马离不开主人,主人若死了,也会跟着绝食而死。既然今日有马队,定然还有精锐府兵走别的路进了京。”
萧朔静听着,缓声道:“你便是去追查这个了?”
云琅险中求胜惯了,被他一问,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便有些心虚:“我跟得隐蔽,他们定然不能察觉……”
萧朔望着他,扶着额角,用力按了按。
“虽然有点小破剑小破驽,也没多吓人。”云琅尽力找补,干巴巴道,“我一撅就能撅折。”
萧朔按着额角,阖上眼。
云琅自投罗网,咳了一声,不等萧小王爷越练越熟地抬手绑人,掉头就窜出了马车。
老主簿吓了一跳,忙追了几步:“小侯爷!慢些,留神伤着——”
云琅已掠出了马车几丈远,警惕回头,却仍没见着半分动静。
老主簿神色也有些茫然,来回望了望,悄悄朝云琅做着口型询问。
云琅不很习惯,绕着马车徘徊了一阵,慢慢绕回来:“萧朔?”
车里静悄悄的不见回应,云琅咽了下,又往回挪了几尺:“萧小王爷?”
老主簿满腔忧虑,又不敢贸然掀了车帘打搅王爷,急得团团转。
云琅横了横心,抬手就去解腰带。
“小侯爷!”老主簿肝胆俱裂,“不至于此!”
老主簿牢牢按着云琅,沧桑桑白发横生:“您这是干什么?还没回府,虽说此处僻静……”
“自缚双手啊。”云琅莫名,“我外衫方才被他脱了,衣带在车里呢。”
“那也——”老主簿守着两位一个话本没看全、一个话本没看懂的小主人,愁得跺了跺脚,“那么多法子,如何不能想些风雅闲趣的……”
“我如何不想风雅闲趣!”云琅委屈死了,“怪我?!他不告诉我酥琼叶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