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此刻再顾不得哀嚎,立马跪爬过去抓住村长裤腿哀求“别把我赶出陈家沟,我真知道错了!以后定当在家好好种田孝敬爹娘,族长,族长……”
村长亦身兼族长之职,听罢不屑的踢开他冷喝“罚与不罚皆有族中长辈做主,求我也是没用!”
“哎!陈家沟怎就出了这么个孽畜!”一名80多岁的老者在小辈搀扶下颤悠悠顿了顿拐杖,骂完才哆嗦着双腿朝宗庙行去。
苗仁翠得知儿子此次没欠外债,铁了心的护犊子。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还指望他养老送终,若是被赶出村子,她这日子可怎么过呦~没儿子傍身,日后在村里都难抬起头来!
陈老大也无法眼见儿子被除籍,忙跪请爹娘出面说情。陈阿爷、阿奶舍不得孙子流落外地,即便他是个不出息的,但传宗接代全指着这根独苗,哪能由着族里给除籍?
陈平除籍这事一商讨就是一天一夜,被退亲的人家堵在宗庙外面不肯放人,不拿出个说法这日子谁都甭想过了!
村里人大多都嚷嚷除籍,这畜生祸害自家便也罢了,此刻却连累全村姑娘小子不好婚配,这日子以后还怎么过?总不能同宗通婚吧?但除籍也非小事,若不是犯下通奸、杀人放火的大罪,族里也不能动用私刑。陈阿奶又拿了根绳子在众人面前寻死觅活,着实让人为难了一把。
再说陈家沟同陈老大家没出五福的兄弟也不少,沾亲带故的总不好由着旁人将自家子侄赶出去。闹到最后支持反对各占一半,由辈分最高的几名老者决断。
最后商议的结果就是暂且留下,若日后肯规规矩矩过活这事便揭过,倘若陈平仍不知悔改也不必逐出族谱,直接执行族规乱棍打死。至于那几个被退亲的人家,由陈老大出面每人补偿一两银子,外加50斤白面。
苗仁翠听罢连哭带嚎的搂紧儿子,只要不是除籍怎么招都行。陈平则是偷偷松了口气,若是连陈家沟都呆不下去,那可就真没活路了。
陈平被抽了30鞭,白天在祖宗祠堂罚跪,夜里许他回家养伤,直至明年开春才准回家种田。
即便被抽的皮开肉绽,也好过流离失所,没有宗族庇佑的子弟,不比流民强上多少,陈平在外吃尽苦头,方知这家里才最是安稳。
苗仁翠夜里念起给儿子娶媳妇传宗接代,期翼新妇进门能给家里带来好运。以往总是痴心妄想惦记儿子能考中功名,再娶个富家小姐,此时确是恨不能在流言扩散开前就将媳妇迎娶进门。
陈平领罚第二天,苗仁翠就给媒人塞了大把铜钱,低声下气央求给说个好的。媒人看在银钱份上勉强答应,但说好人家的闺女想都别想,谁会做那缺德事将好女许给陈平?是以这选来选去,便挑上些家境不好的小哥。
苗仁翠对此敢怒不敢言,即便是个哥儿也好过讨不上媳妇。媒人哪个嘴不黑?当下就指着陈平嚷嚷“老陈家能有哥儿愿意嫁过来都算胆大的!若不是看在你家给的聘礼还算丰厚,指不定连哥儿都娶不到”
苗仁翠忙低三下气谢过媒人,小哥儿也挺好,若是像陈青那样的还能顶个壮劳力操使。
核算过生辰八字,媒人便带着陈老大提了聘礼上门定亲。那哥儿家离着陈家沟几百里地,一去一回就花了三天时间。
亲事说定,当场就签了文书,只等三月一过便是新妇上门的日子。
陈大回来后黑着半张脸,那哥儿黑又瘦,弱不拉叽。若不是实在没辙,谁会同意瘦到只剩俩大眼珠子的丑哥进门?且不说那身段一瞅就不好生养,光凭那长相也知定是个不招人待见的主。怕是那家人一早就打定主意将哥儿发卖,不然也不会开口就要31两聘礼。
想起万家上门提亲时,自家也是要了31两聘礼,这可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陈老大唉声叹气的起身进屋,甭管那家人什么心思,只要陈平日后能安稳度日他死也就瞑目了。
第102章 欠收前的筹谋
梁子俊回家同陈青说起街上趣闻,陈青也只是咬牙冷哼一声活该“就他那德行要是能考中秀才,阿碧都能入仕做个女官!”
陈青拿起布巾抽打裤腿上的灰尘,完全不在意梁子俊诧异的眼光。他哪有心思管陈平过得好不好,地里庄稼缺水才更令他挂心。
不出5日,不仅陈青忧虑,连万卓平也坐不住了,跟陈碧商议后,二人便坐车赶回万柳屯。
陈青等妹子一走,就拖了梁子俊返家,肩挑手提的将三亩旱田灌溉一遍,这才能踏踏实实坐在屋里绣活。
再有几日就是梁子俊赴省赶考的日子,他得抓紧把衣裳做出来。要不然这位难伺候的爷非得闹到他睡不着为止。
梁家三位堂兄弟早已开始例行巡查庄稼长势,回来后聚在一起暗暗商议。
“怕是要比往年减产三成”梁子平当先道出实情。
“好在春天下了几场好雨,不然非得大旱不可”梁子壮灌下一杯凉茶,抹嘴说道。
历年农户担忧的都是气候反常,怕大暑不热,雨水偏多。可今年一整个夏天就零星下过两场小雨,连地皮都没打湿,临近秋收若再不下雨,怕是籽粒未丰也卖不上好价。
“今年收上来的粮食别全卖,若是年景不好入冬也许会有佃户上门借粮”梁子贤磕掉鞋底的草屑交代道。
梁柏达点点头,往年佃户欠收,日子艰难的就会寻上门来借粮。按照惯例,都是打了借条明年秋收再算。梁柏达活的年头多,经验也更老辣一些,便让子贤多存些粮食以备粮价上涨,免得开春无粮可调用。
“种子用备吗?”梁子贤一听不由想起前两年的大旱,阿爹从不乱讲,若是大旱还得早作准备才好。
“今年没啥大事,顶多就是欠收,我是怕明年年头也不好,多备着点有备无患”梁柏达轻笑一声,缓去室内突然紧绷的气氛。
农家靠天吃饭,若是连年遭灾,那可是家破人亡的大事。梁家既是东家,又有余力帮衬佃户,自是不惜这点损失。
梁子贤点点头暗自记下,就算粮食存上一年也不过损失点银子,若是真连年遭灾,倒时就算有银子都未必能筹到粮食。
梁子俊因要赶考,家里这些琐事就由几个哥哥代劳,后山那条山泉因旱情也有明显缩流,好在陈青种的地不多又有河水浇灌,倒是比旁人家的田地长势都好,子粒饱满不似欠收。
陈青又灌完一遍地,不免替田多的人家担忧,就算家里壮劳力多,怕也灌不过来。
立秋之后梁子俊已做好出发准备,除衣食住行需事先打点外,连带店铺事宜也全权交给万掌柜打理。
“若他处理不来,会派人来寻,我不在家你自己看着办就成”梁子俊盯着那不停忙碌的背影说道。
“嗯,放心”陈青浑不在意的应道。万大掌柜处理不来的事除了店铺倒闭估计都用不到他,现如今布坊货源稳定,绣房又正常开工,能有啥大事解决不了?
梁子俊勾唇一笑,他这夫郎大事拎的清,小事不插手,当真是秀外慧中的贤内助,有他在,自己还真不必挂心店铺事宜。
陈青给梁子俊准备了5套单衣,三双鞋,连带发簪配饰也都细心收好塞进布包。乡试大比要在初冬才会放榜,是以陈青又另包了一件夹袍和两双棉鞋,连同被褥打在一个包袱里。
乡试同县试不同,不是每日一场,而是考(四书五经、策问、诗斌)三场,每场各三天。乡试于农历八月举行,以初九、十二、十五为正场,考生于每场正场前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
要在号房住上六晚,一应吃食物件均需备齐,主食不必陈青挂心,梁子俊爱吃的配菜零嘴陈青倒给装了一小包。
“些许吃食罢了,不过几天随便对付一口就成”梁子俊从后背环上那劲瘦腰肢,柔声说道。
“出门在外,哪有合口的东西?顶多就是费些力气拎着,省的到时候回来跟我抱怨”陈青拍拍他的手,小媳妇样继续整理。
梁子俊被他贴心的话语熨烫到心里暖融融的,不由舍不得离开这么暖心的媳妇。
此次提前一月出发,除去耽搁在路上的时日,大半都耗费在同学子联络感情,探讨学识及举办诗会上。
面上的争锋只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打通关节,避免考场失利,就如同沈书誊因不通人情世故,考毕试卷被替换一般。许多贿赂早在考前就已暗箱操作完毕,临场作弊的手段更是花样繁多,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将多年准备付之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