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渡山河 第374章

“杀€€€€!”

狂奔的野兽狂吼着,浪涌一般往前冲,咬着“千里驹”的尾巴凶狠地追赶起来!从从与蔡小将军登时色变,槊枪挥刀,狂奔的队伍在这追袭中甩出巨大的弧线!

没有人停下来,品种高贵的战马再矫健它们也只是马,可是追袭他们的确是虎豹熊罴!红豹一声尖利的口号,这群训练有素的化形走兽立刻飞纵起来,发起第一波的攻击!东境骑兵登时拧身招架,膂力过人的骑手们握紧了滚烫的兵刃,超高的骑术甚至使得他们在马上拧腰翻转了过来,长刀剑戟愤怒地撩起,化形之人被利刃槊中,鲜血立刻划开指天的弧线!

可是他们很快便自顾不暇了,化形之人,除了走兽,还有飞禽!空中精锐盘旋而来,绚丽的翅膀卷开巨大的狂风,骑兵朝上招架的瞬间,西南军的长剑同时以嗑,兵刃“唰”地走直,直刺骑兵的要害!

“去死!”

马儿失去了控制,在一群走兽凶猛的攻击中甩出向南的弧线,虎豹狮狼趁骑兵捉襟见肘,立刻第二次跃起,这一次,他们攻击的不是人身,而是战马!他们盘腿弓腰,一跃而上,杀气腾腾地用利爪抠开了战马的血肉,训练有素地从侧肋一口气豁开整个前胸!

战马惊惧地长嘶一声,绝命狂奔!

化形者得手后却已立刻跳离,极快的速度里,许多战马被攻击却无法反应,四蹄急踏,极快的速度让他们的心肝肚肠热气腾腾地淌了出来,剧烈的奔跑中,它们后蹄猛刨,撕扯着自己的肠子活活把自己绊死,踩死!

八万“千里驹”,恐惧就像是传人的瘟疫!无数的马儿开始失去了控制,双膝跪地,哀鸣卧倒,马上顶盔掼甲的上一刻还在招架空中的力量,下一刻就已经被自己的坐骑带着整个地扑倒在地,石绿色的土地洒满了鲜血,他还没能挣扎着爬起,便已经被后来的战马踩脑浆迸裂,浑身肉泥!

惨烈的死亡让这东境的精锐也瞠目,他们只是听说了辛鸾手下的化形军团勇猛,知道他们攻坚的战术,却不知道他们近身作战竟有如此残忍的战术!

“变队€€€€!”

从从眼见军心涣散,不由狂吼一声。他长刀狠狠扫开扑击而上的恶狼,一脚踹下尸首:“外圈搏斗,内圈防御!”

几匹矫健的高头大马瞬息间奔腾而出!只见那几匹马儿皮毛油亮,暴烈地拧身低头而来,比其他马儿高出一头,雄赳赳地留着拖地的长鬃!

他们东境军,也是有化形之人的!

凶悍的化形之马暴烈冲出,对着那就快要追过先锋的疯狂走兽连刨带咬,几匹狼被他狠狠地咬住,甩上天,摔在地,汹涌如潮水般的进攻中,它们猛地抬起令人心惊胆战的铁蹄,狠狠踩断敌人的脊柱!

“啊€€€€!”嘶声力竭的嚎叫声此起彼伏。

东境军毕竟是精锐,一阵缭乱之后,有主将一声令下,有骨干杀灭敌军锐气,他们立刻变幻队形,两马两骑并行,外侧主攻走兽,内侧主攻飞禽,更有骁勇的骑手在极速的狂奔中纵身跨到同袍的马上,一马两乘,一人对上,一人对下!

可是他们算错了,邹吾的策略里,根本就没打算在这一步歼敌。

几近崩溃的骏马为了闪避化形军团的攻击,已经走偏了路线,红豹、灰€€这一次的任务就只是把他们赶入死地!宽甸、草泽,前方数百步的低洼,化形军团早有准备地放缓了攻势,不明所以的“千里驹”却直接倒入了巨大的豁口!

他们奔逃的速度太快了!马儿发命般地狂奔,陡然的下坡更是加快了他们无法抑制的冲锋!

“给我下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灰€€迎风猖狂大笑!

率先奔跑的百余马队根本没发觉异样,他们冲入了泥沼,还以为只是正常的水面想要踏过,水面€€€€,松散的腐叶与泥水混杂着,看似只是浅水没膝,深水没腰,冲锋的骑兵没有多想,毕竟来前中境的副将们对他们介绍过,易央一带并无地势可以利用,宽甸那一处狭长的水域通道早被牲畜饮水踩实,不算危险,可是他们到底不是丹口孔雀,到底不管民政,去岁下游河流大幅改道,今岁雨水颇多,合川却没有一次决口,他们只顾着通城内有内涝无外洪,怎么也不想想,这水到底是去哪了?

宽甸,它已经变成三里狭长的烂泥沼泽塘!

马儿这么一奔,直接奔向了三里长的为他们预备的棺椁!

战马嘶吼着跪伏着,到最后才发现已经无法冲向前,腐叶被泥泡得水叽叽的,骑兵想要自救,可是已经晚了,前部和中部一下子就挤到了这里,整编的数万精锐,拥堵在沼泽口!

浩浩然的西南军这才围住了这一处的低洼,沿着高处排出浩荡的战线,泡子外袁塘一声令下,高喝一声:“放火!烧!”

再没有比这更恐怖的声音,无数的火把凌空扬起,沼气浓郁,立刻以水生火,卷出滔天的祝融之怒!

骑兵下马后滑倒再也站不起来,幸运的骑兵们上一刻还被拖拉拽架着往回挪,下一刻直接被烧灼了全身,而那些不幸的直接连人带马淤死在河泡子里,粘稠的泥浆越陷越深,他们眼睁睁地等待着窒息,等待着烈火焚身!

刹那间,天地也为之变色,石绿与蓝彩的土地,只剩下一片一片的红!

慈不掌兵。

指挥长中,邹吾沉声下令:“切断从从后勤支援,让当扈挡住!”

近身对战的硬仗开始了,当扈一部得令,立刻行动!他虽然总是爱抢友军的粮食,嘴上没有把门的总说犯忌的话,但是让他来打硬仗,狠仗,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当扈为保万全,亲自率军,直接朝着“千里驹”的尾部发动了截击!这群精英眼见着主帅陷入河泡火焰,正是急得头脑发热,两眼发红,但是他们没想到,迎接他们的,居然是不可理喻的肉搏战,刀刀见血的对杀!

天已擦黑,火把乱舞。

整个中境的大地上,充满了死亡的声音。

中境的将领也早便得到了救援的消息,右翼的夫诸原本就有些担心从从的冒进,一早亲率五万兵马右侧辅助,而左翼的飞鱼落后一步,他知道对手难缠,直接倾兵十万而出。邹吾在指挥的大帐中垂着眼睛,在沙盘上凌空划了几个圈,下令:“告诉那几个小将,围点打援。”

策略布局,这是统帅的指挥,可节奏压制,要靠各级将官一起配合。

酉时末,第二回 合的作战全盘开启,中境大地上,西南军各军主将开始了花式骂人!“娘卖比!狗操的!你倒是给老子冲啊!”“上上上!不要停!”“都他妈给老子往死里打,出了豁口统帅亲自砍了你!”

左翼飞鱼全军陷入平陵,这一块看似辐射极大的地区,瞬息间西南军就已经调重兵汇聚,夫诸全军被切割在沅岸,对上的是赫赫有名的陶老将军,至此西南军绕着永泽与璐水直接将他们困在包围圈中,暗夜,火把,白刃,鲜血,中境军这时才明白邹吾为什么把整个战线布得这么长,布得那么松散!他从最开始想的就不是对阵硬碰,他想的是三面聚拢包围!

“十则围之,西南军兵力与我相当,如何能围?!”

宽甸之中,火光冲天,逃出一命的从从被裨将狼狈地簇拥着,他的后勤支援已经全部被切断,身边数千人也是兵源无着,陷入恐慌。

是啊,等而围之,如何能围?不大的兵力优势还能取胜方可见指挥者的功力,从从他的确是优秀的将军,可他遇错了对手,邹吾看他宛如俯视,长短性格看得分分明明,他此生虽不敢称每战必胜,但是失算的时候,实在无多。

挨挨挤挤的围拢阵势闪开一个缺口,平陵与沅岸,计漳与陶老,同时抬臂,长刀指天怒吼:“长弓手€€€€”

“射!”

箭矢挟火,飞乱如瀑!

“三天。”

邹吾环胸撑着下巴,烛火下沉默地看着战略图上变幻的局势:“只要大家能坚持住头三天,等中境军随身粮饷一尽,我军可定胜局。”

一场大仗往往会拖延几个月半年甚至一年,但是往往定胜负只在几天几夜之间。

嗤嗤啷啷,三天激战,十八天对峙……

邻近的小县一连一个月炊烟不断,太足的蒸汽使得房梁上多年的尘埃也凝结着落下,女人们蒸馒头,热干菜,从早干到晚上,一个县供出一万人的军需补给,女人们干得咳嗽连连,围裙满是火洞,甚至有些睡倒在灶台,袖子燎着了火也不知道。

九月四日,辛涧闻听前线战局焦灼,立刻于东境就近调兵八万生力军支援,且传令提拔从从为兵马元帅,凡从战中境者升爵一级,以资勉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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