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第191章

玉和又是微微笑了,截口道:“岁暮天寒,苏大人早些回房休息吧。”

见他回身,苏喻终是忍不住出声道:“国师大人言语中似对九殿下所谋之事知之颇多,为何今日要对下官直言?就不怕下官明日禀明陛下……”

玉和头也不回道:“苏大人,贫道若是说你这一生所做的有违规矩之事,全系那个人之故,你信是不信?”

说罢,也不等苏喻回答,飘然而去。

苏喻望着他的背影,缓缓按住胸口。

彼时他并不知道,小木屋中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这一天,距离玉和死期,只剩三月有余。

这一天的玉和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与他说这一番话的,苏喻在很长一段岁月里都想不明白,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在林间驿道停住脚步时,忽然仿佛穿越了时光,与这一夜的玉和心境相通了。

喔,原来那就是很简单的一句……

“我就送你到这里吧。”

第38章 送礼记

堂中暖炉烧得正旺。

我跪坐在堂侧,一边抚琴一边望向正在堂中起舞的母妃。

八九个宫女捧着各式乐器围着她吹吹打打,场面很是热闹,我那母妃也跳得越发起劲儿,脚踝金铃之声随着她的动作清脆而响,我看着,她的面色都红润了许多。

她的舞技按说当是天下无人出其右的,只是人就是这样,不论什么绝好的东西,要是天天看,便也就那么回事了。

一曲毕,我上前扶住她,劝道:“您风寒刚好了不久,歇歇吧,莫叫我担心。”

母妃正在兴头上,兴奋得要命,只见她面色酡红,形如喝醉了三分似的,哪里肯轻易罢休,她捧着我的脸,用鲜卑语直撒娇道:“今天有崽崽为我弹柏琴,我要跳得尽兴!”

我拿她没法,只得让人乐声再起,看她在堂中转着圈圈。

刚弹了不久,一侍者出现在门口,他见堂中如此情景,约莫是不敢扰兴,直顺着墙边溜到我耳边,说是玉和道长来了,正在宫外求见。

我手上没停,心中却是一喜,忙道:“让他直接进来就是了。”

我这母妃出身鲜卑,生性直爽,在她宫中并没有太多规矩,玉和也是出家人,不守礼法所限,母妃这下多半会为多一人看她跳舞而开心。

那侍者出去不一会儿,就引了玉和进来,玉和今日穿了一件白底蓝纹的道袍,甚是端庄高洁的模样,他见状也不敢打扰,只默默行了礼。

一曲未罢,不方便上去说话,我对他笑了笑,他微微扬了下巴,双指捋过鬓边的道冠垂带,也对我微微一笑。

我母妃一个圈圈转完,终于看到了他,她舞步虽不停,口中却欣喜道:“阿舒,玉和小道长来了!”

玉和行到我身边,含笑道:“今日得见娘娘舞姿,贫道才知自己三生有幸,得见此等天外惊鸿之姿。”

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一支笛子,横到唇边,道:“贫道不才,虽比不上殿下的琴技,却也愿略献薄技为娘娘助兴。”

话毕,他的笛声起,与我的琴声相合,也算和谐。

待这一曲毕,玉和道:“贫道此来,一是为殿下送今年的平安符,二是今年收集了几瓶栖云山落雪,献给殿下和娘娘烹茶。”

我收了护身符,当着他的面解开领间暗扣,顺着黑绳勾出去年的护身符交还给他,又戴上了新的,贴身放了,最后从他手中接过几个精致小巧的玉瓶看了看,我对这个倒是无甚兴趣。

我那母妃接过一瓶,很是欢喜,夸了他半天,又去催着使人烹茶不提。

我小声对他道:“辛苦你收集这些,只可惜我对品茗一道向来不精,喝不出什么来。”

玉和悠悠笑道:“殿下的舌头不好使,不爱吃烫的甜的,其他的虽能吃,但也就吃个囫囵,这些我是晓得的€€€€你连吃都吃不出什么来,我本也没指望你能品出我这栖云山这晶结雪水来。”

“那你还……”

玉和悠然道:“要知这宫中只有你一人这般不识货不领情,你可知这雪收集起来有多麻烦,足足耗了我一冬,旁人求还求不来。我已叫人送了一份献给陛下,剩下的几瓶你愿意送谁,就送谁罢了。”

我恍然道:“你这个不成器的道士,没见你悟出什么道什么法,难道功夫全下在人情世故上了?”

玉和把玩着鬓边垂带,漫不经心道:“我是方外人,殿下说的我听不懂,我只是把我那栖云山中最珍贵的东西送与你罢了。”

我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但玉和不待我说什么,便将那几个玉瓶递到我手中,轻推了我一下,道:“快去吧,早些送完早些回来喝茶,别让娘娘久等。”

我数了数玉瓶,心下隐隐有了计较,向东宫而去。

我母妃是鲜卑人,从来不过中原的节日,玉和是道士,对此也不大上心,唯有到了东宫才觉出几分年味来。

我刚进东宫,就见程恩迎了上来,笑问道:“九殿下今日怎么来了?”

自从我进了东宫读书,作息便不得不随着太子时洵统一起来,端得是累极苦极,好不容易盼到过年,本是从除夕直到初三都不必来,这下偏生自己又送上门了,这么想想我约莫是有些贱得慌。

我从怀中取出雪水玉瓶,央程恩帮我寻个空子给太子时洵送进去,提一句我来过就是了,我今日就不去打扰他了。

谁知程恩不接,笑道:“太子殿下约莫快从太庙回来了,殿下不妨再等等,这等心意当然是您自己送去更显得贵重。”

他不说这些还好,说了之后我便快步向门口行去,低声道:“不了不了,这等小事何必打扰太子哥哥……”

说着说着正好绕过一个转角,转出去便是东宫大门,谁知我刚迈出去就见许多人簇拥着太子时洵向我这里行来。

我不知怎么想的,明明都与谢时洵的视线撞上了,竟然被吓得又一步迈了回来。

知道左右逃不过,我来不及多想,只得强撑出个讪笑来,再次转出转角,小心翼翼地停在东宫门边,恭敬道:“太子哥哥安,苏老先生安,李御史安。”

谢时洵约莫是刚刚从太庙祭祖回来,着了一身层叠繁复的礼服,更显得肃穆,我正看得出神,他不悦道:“既然来了又躲什么,成何体统。”

我躬身道:“是,臣弟知错。”

谢时洵的目光如有实质,他只看了我一眼,随后步履不停,头也不回道:“进来。”

我一边暗悔自己贱得慌,一边只得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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