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第192章

行到半路,苏大儒和其他几位重臣被程恩引着去议事厅了,谢时洵似乎是要去换衣服,我踌躇片刻,正要往议事厅去,却听谢时洵又道:“你随我来。”

他虽然没有提名字,也没有向我丢来一个眼神,但是我却知道他说的是我,我对程恩露出一个哀嚎的表情,一回头便立刻俯首帖耳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待进了内堂,谢时洵被侍者服侍着卸去礼冠,我立在门侧,心想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散发,一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谢时洵的身量高挑瘦削,但他的气度永远那样雍华,即便是现在散下长发,也依旧和我心中那个眼神严厉喜怒难辨的太子哥哥大差不差。

他不发话,我也不敢问,其实这本也是常事了,我若是做错了事,他总是喜欢晾我一会儿,只是今日我什么都没干,莫名其妙不尴不尬地立在这里,心中飞速转着自己最近又做什么错事了。

谢时洵好像自己也在思忖什么,半晌,他道:“过来。”

我琢磨着,不管怎样先说些好话总没错,而且谢时洵与我既是兄弟也是君臣,人前我该是对他行大礼的,在人后时曾经我也逆反过,也直挺挺地一揖作数过,不过那之后的下场通常……都很不堪回首。

我上前一抛前摆,行了个半轻不重的半跪礼,一手垂地一手搭在膝上,抬首乖巧对他道:“太子哥哥过年好。”

谢时洵垂目看了看我,道:“有些话,本宫要和你说,这话人前不方便,故唤你到此,我只说一遍,你仔细记好了。”

我心中疑惑,口中应道:“是。”

他道:“本宫知道你与云儿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不妨直接告诉你,父皇确实也有意指婚你们,这本是好事,但是你与她的婚事毕竟还未定下,一日未定下,你的心思就须多一日放在功课上,跑来缠扰她更是断然不可,你可听懂了?”

我怔了半天,原来他以为我今日是为了云姑娘而来,我的脸颊越发滚烫,越发说不出话来。

直到宫女服侍他束起了玉冠,他大约是见我久不回话,忽然停下换衣展开的手臂,侧过身淡淡看着我,看得我脊背发凉,才听到他充满压迫感的语调:“怎么?心里不服气?”

我一时间出神太过竟是没有回话。

直到谢时洵走了过来,我忙道:“臣弟今日前来是因为……来送这个……”我从怀中摸出玉瓶,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犹犹豫豫道:“臣弟记得太子哥哥偶尔品茗,但是……一时不知道合不合太子哥哥心意,一时又想着太子哥哥一向节俭,不知道会不会嫌臣弟铺张。”

谢时洵的眼神动了动,他缓缓接了过去,将那玉瓶拿在手中凝视片刻,道:“玉和的栖云山雪水。”

我连连点头,又从怀中将其他两瓶取了出来,再次递到他面前,这瓶子在怀中揣了太久,都有些微烫了。

谢时洵道:“此物取之甚难……只有父皇和东宫得了两瓶,三弟问玉和讨了半年,他都未允。”

我听闻,又不自觉摸了摸怀中,确实是再没有了。

谢时洵握着那玉瓶,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几乎要融进那玉瓶中,他蹙眉沉思许久,终于叹息道:“你此番……也是难为你有此番心意了,罢了,我自会让太子妃将此物转给云儿,不过下不为例。”

我点着头,隐约觉得他误解了什么,只是他说的好像也对,便也跟着点头,口中也跟着道:“谢谢太子哥哥!”

告退后,我出得东宫来,心中不自觉地一遍遍回想着方才的对话,直到被玉和拦着去路,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了回来。

玉和听我将此事说了,我仍是不解,道:“转给云姑娘怎么了……为什么要下不为例?”

玉和不知为何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望着我,道:“太子殿下以为你是为了给云姑娘送一瓶雪水,特意问我讨了三瓶,借由送给东宫太子和太子妃的机会,才可以光明正大转给云姑娘,如果你确实走了这根弦,那的确是一番苦心。”

我恍然大悟,道:“噢……原来如此。”

玉和更为同情地看着我:“可惜太子殿下高看你了。”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想了,道:“管他的,反正我看太子哥哥很喜欢,我就送得不亏,云姑娘如果也喜欢就更好了€€€€对了,我方才听你笛声,你的笛子吹得不如我,拿来,我吹给你看。”

玉和从袖中取出笛子递给我,谁知我正要伸手去取,他却适时一收手,我正惊愕间,他忽将那笛子往远处高高一扔。

我心中不待细细思量,一个轻功施展开来,在空中抓住了那笛子。

回头一看,只见玉和笑得前仰后合。

我逐渐回过味儿来,恼羞成怒地去追打他,道:“敢戏弄皇子,你死罪!”

玉和一边逃跑一边大笑道:“猫头猫脑的说什么傻话呢!”

这场追逐跑了许久,直到我们又撞到了东宫仪仗,太子时洵眼神一凛,我便心道:完了。

玉和被勒令回栖云山闭门思过三个月,问题是他已然是掌教真人,到了他的地界只要不下山就算闭门思过了,反倒是我在谢时洵手中磋磨了许久,被教训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39章 番外€€春耕记

春雨连绵,京都府很少有这般缠绵的雨,所以这一日在苏喻记忆中很是深刻。

新皇登基不久,又时值春龙节,天子亲耕一事便成为了重中之重。

皇帝亲耕,百官群臣自然随行。

苏喻随在那浩浩荡荡的仪仗后慢慢行着€€€€近年来边关动荡,前线军需颇大,致使国库吃紧,新皇为倡节俭之风,连他的仪仗都减去许多,新皇如此,群臣自得响应,不知是哪个好事者提议的,竟令百官徒步前往京郊的祭坛。

这令许多老头子暗地里叫苦不迭,但苏喻多半是因为年轻的缘故,他步行在百官队伍的末尾,仰面迎上绵绵细雨,竟然还觉出几分惬意。

他本非京官,按理说是不必来的,但恰逢他回京述职,又不知怎的对此事甚有兴趣,他父亲苏阁老只当他有意在新皇面前混个面熟,故而虽不算赞同,但也应了。

威严的依仗,极长且沉默的百官队伍,道路两侧下拜的百姓,阴云密布的天空,这便是苏喻见到的所有景象。

但是随着一阵马蹄声自后行来,他装作不经意地微微侧过头,眼中焦距终于落在了那人身上。

苏喻在第一眼看到他时,甚至察觉不到他的英俊。

因为这个人全身都似笼罩着一种颓丧的暮气,倦怠且沉闷。

他裹着一件极厚的雪色大氅,手指勾着缰绳,却畏寒地缩在袖口中,银边墨底的下摆随风飘飘扬扬,便是飘,也飘得似它主人般没有生气。

好在他的背还算笔直,还能看出是个挺拔身形的青年。

那人似察觉到苏喻的目光,扫过来不经意的一眼。

苏喻对上的首先是他那一双有些浅淡的眸子。

至于具体是什么颜色,这在苏喻在心底一直是个疑问,可惜这个人的眼瞳浅归浅,却浅的有限,要光线正好时才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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