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呕了几口酸水,连连摆手道:“我不饿了。”
长孙恪轻笑一声,将那盒蜜饯递过去:“吃颗果子就不吐了。”
卫昭拈了一颗青梅果放入口中嘬了几下,果然舒服不少,遂大方说道:“我请你去云楼吃饭。”
“不必,已经送来了。”
“哦?”卫昭吸了吸鼻子,果然从门口飘来阵阵香气,是他最爱的椒盐八宝鸡。
他搓搓手掌,笑道:“长孙大人怎知我爱吃这个?”
“我只是叫人点了几道云楼的招牌菜而已,能合卫公子心意甚好。”
卫昭见他一本正经,暗暗撇了下嘴:“偷偷关注本公子还不承认,可真拧巴。”
吃饱喝足,卫昭和长孙恪乘马车一路往下河村去。因午饭稍稍吃多了些,马车又晃晃悠悠,卫昭困意席卷而来,不自觉的竟睡了过去。霍宝儿也哈欠连天,早已倚着车厢梦周公去了。
一场雨后,村道坑坑洼洼,马车驶的不稳,卫昭的身子渐渐朝一侧滑了过去,脑袋也随着马车的颠簸一点一晃。
长孙恪垂下眼,正看到卫昭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肩头蹭来蹭去。这人多动,做什么事都不会规规矩矩的,短短片刻功夫,就已经顺势换了好几个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上长虱子了。
长孙恪绷紧的唇微微弯了一下。
要到下河村时,霍宝儿悠悠转醒。长孙恪抖了下肩,继而猛的抽身往后面一靠。卫昭一猛子扎了下去,险些从座位上滚下去。
他倏然惊醒,含雾双眸迷蒙的看着长孙恪,嘴角往下一耷,委委屈屈道:“你怎也不知扶我一下!”
长孙恪斜了下眼:“你口水流到我肩上了。”
卫昭抻抻袖子,噘嘴撇眼的替长孙恪擦拭水渍,嘟囔道:“这路这么颠,叫我靠一下怎么了……”
二人下车后没有直接奔董家去,而是寻了几个农人打听了一下董家的情况。关于姜氏的疯病,关于董昱,还有董家的事,都与那几个人说的差不多。
下河村不大,村中人互相都十分熟稔,这些事随便一打听便能知晓,董家兄弟几个不敢在这件事上说谎。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具尸体自是董昱无疑了。”卫昭叹了口气:“姜婶子还真是可怜人呐。”
长孙恪道:“办案最忌带入个人情绪。”
“……我只是感慨一下。”
“董昱脾性如何?可曾与人结怨?”卫昭又问身旁一个农人。
“董昱他爹娘都是敦厚人,姜氏更是贤良,董昱又饱读诗书,性情温和宽厚,从未见他跟人红过脸,更别提和谁结怨了。”
问过几人后,都是差不多的说辞。再打听不出什么,二人便往董昱家去。
卫昭敲了半天的门,姜氏才出来。
遭此大难,姜氏更是憔悴,她满面泪痕,目光一片死寂。
卫昭正要与她说话,便见原本死气沉沉的姜氏忽然疯了一般跑了过来,直冲到长孙恪身前将他紧紧抱住,恸声大哭:“我儿,我儿终于回来了!”
第16章
卫昭屏息凝神,大气儿都不敢喘,唯恐长孙恪一怒之下将姜氏踹飞出去。
他小心上前,想要将姜氏拉扯回来,可这妇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没拽动。
出乎意料,长孙恪没有动怒,而是冷淡淡说道:“我不是你儿子。”
姜氏抬头望着长孙恪,泪水喷涌而出:“不,你是,你是的!”
围观的村民们知道这是南府的大人,恐姜氏疯癫将人惹怒了再遭打骂,忙说道:“大人莫怪,姜嫂子发病了,咱们这就去找大夫。”
无论众人如何劝说,姜氏都死拽着长孙恪不松手,连卫昭都无可奈何。
大夫匆匆赶来,见状大惊,忙取出银针要给姜氏施针。就在大夫走近时,长孙恪忽然抬手在姜氏后背点了一下,姜氏随即晕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她自会醒来。”
卫昭忙招呼两个小妇人将姜氏搀回屋去,又留了一锭银子,道:“劳烦两位嫂子帮忙照看,我们改日再来。”
交代完这里,又匆匆回到院子里去瞧长孙恪。这人一向面无表情,此时也看不出有没有生气。他道:“姜婶子身体不适,咱们也回吧。”
长孙恪点点头,没说什么。
一路无话,直到侯府门口,卫昭才说:“姜婶子刚失去儿子,情绪激动,一时有些错乱,长孙大人可千万莫怪她。”
长孙恪奇怪的看他一眼:“我为何要怪她?”
想到那幅安家镇宅图,他当即黑了脸:“我很吓人么?你怕我?”
卫昭忙摆手摇头:“我怕你作甚。”
“这样最好。”长孙恪跳下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卫昭忙喊道:“我叫车夫送你回去!”
“不必。”
卫昭噘了下嘴:“这人怎么这样……”
皇宫宣明殿,元帝李淮正在欣赏一幅江山图。此图作于楚国景帝朝鼎盛时期,一直珍藏在皇宫之中。当年楚未帝南逃时,倒没忘带着这幅图。后来卫儒伐楚,楚国灭,宫室被抢掠一空,江山图不知所踪,一同失踪的还有传承千年的传国玉玺。这幅江山图也是前不久由南府寻回,为此元帝大为欣喜。
“烟波浩渺,白练腾空。千山万壑,峰峦雄伟,好一幅波澜壮阔的江山图。楚国盛极一时,万邦来朝,此情此景也是朕心中所愿啊。”
陆鼎垂手站在一旁,也不禁为江山图所呈现的盛世山河所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