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眼下是累了打不动了,谁知道等会儿看见他会不会又想起来要揍他。
长孙恪当时眼光就变了,卫远总觉得头皮有些麻,但为了不让屁股遭罪,他还是硬着头皮要跟卫昭回去。
卫昭总是心疼侄子的,惩罚过了也就算了,遂将卫远抱起来:“走走走,姜婶做了许多好吃的呢。”
长孙恪落后一步,幽幽的叹了口气。
姜氏听说卫远被揍了,好一阵心疼,给卫远的座椅上垫了好几层的软垫子。坐上去像是坐在棉花上,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卫远捧着饭碗埋头苦吃,时不时还不忘笑眯眯的拍拍姜氏的马屁:“姜嬷嬷做的红烧狮子头真是太好吃了,还有八宝鸭,可香死了。呐呐呐,这酒酿团子也香喷喷的。”
姜氏就笑:“孙少爷喜欢吃就常来,姜嬷嬷给你做。”
卫远忙不迭的点头,顺便把沾到脸上的饭粒抹到嘴里,一点儿都不浪费。
卫昭一脸鄙视的看着自个儿侄子:“你少吃些,当心夜里积食难受。”
卫远就喟叹:“那也是幸福的负担啊。”
卫昭:……
城东一间逼仄的小屋里,一个九岁模样的小姑娘寒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身边躬身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嬷嬷。
嬷嬷肃着脸问小姑娘:“六小姐当真看仔细了,是那人没错?”
小姑娘红着眼恨恨的点头:“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嬷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里七上八下。
“他是怎么得罪了镇国侯府的孙少爷?”
小姑娘摇摇头。
小姑娘道:“林嬷嬷,我们终日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母亲已经被害,外祖远在梓州,鞭长莫及,只怕这会儿尚不知母亲已死的消息。便是梓州那边得了消息,我那宠妾灭妻的父亲也会想法子搪塞过去。”
林嬷嬷就叹气,她家小姐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可怜在那深宅大院里被迫长大,小小年纪就承受丧母之痛。那恶毒女人竟还使计要将小姐拐带出京城卖了,幸好被自己撞破。林嬷嬷现在想想仍觉遍体生寒。
“那六小姐打算怎么做?”
小姑娘毕竟年幼,涉世未深,此时也有些纠结不安。
林嬷嬷见状说道:“镇国侯府那位孙少爷我曾有过一面之缘,记得那还是在去年跟随二少夫人参加林府的赏花宴上。我听少夫人说那位世子夫人出身黎阳秦氏,是诗书大家,备受世人敬仰。世子夫人为人和气,卫小少爷也十分乖巧懂事。还有侯府那位卫三公子屡破奇案,更是为人称颂。”
“只是我们身份低,手里又无实证,只凭小姐一人之词恐难说服卫三公子。毕竟咱们家这位二爷也是康宁伯的儿子。宫里那位赵嫔娘娘如今正得宠,且不说她本就看不上二少夫人,便是二少夫人真是给人害了,她也不会允许康宁伯府出现这等丑闻。我们与镇国侯府又素无交情,人家未必会因我们同赵家对上。况且伯府那位还在四处找咱们,若是被她发现踪迹,我们如何逃脱。”
小姑娘牙关紧扣,嘴唇竟生生被她咬出血来。林嬷嬷吓了一跳,跪倒在地哭求:“小姐,有什么话好好说,可万不能作践自个儿身子啊。少夫人只有您这么一条血脉啊。”
“林嬷嬷,越是拖下去能找到的证据就越少。不管赵同与侯府孙少爷有什么瓜葛,我们只管伸我们的冤仇便是。我都打听了,卫三公子如今是大理寺推丞,我们若能寻到他报案,他必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林嬷嬷犹豫片刻,想到如今处境,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拼上一把。
“小姐,这事儿嬷嬷去办,明天上衙嬷嬷就去,你好好在家等嬷嬷。要是天黑嬷嬷还没回来,您就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离着京城远远的。只要留着命在,必能替少夫人报仇的。”
小姑娘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狠狠的点点头:“嬷嬷小心。”
卫昭晃晃悠悠的去大理寺上衙,临到门口时被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给撞的转了个圈儿。
卫昭就不开心了:“谁呀,走路不长眼睛啊!”
那汉子听这声音熟悉,脚步一顿,回头见是卫昭,忙拱手致歉:“卫大人莫怪,我有急事来禀。”
卫昭一时没认出是谁来,还是路过的好心同僚告诉他:“那是前些日子被沈大人派去梓州的韩司直,想来是急着复命,连家都没回就来衙门,看来查到的事情牵涉不小啊。”
卫昭眼睛一眯,也不去自个办公的地方了,脚步一转就奔沈愿那屋去了。
光天化日的房门紧闭,卫昭自以为自己是个君子,倒也没干出听墙角的事儿。索性站在院子里头等,隐约也能听见屋里有低沉的说话声,只是听的不甚真切。
屋里人说了许久,等到太阳愈发大了,韩司直才从屋里出来。见卫昭在外头等候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我的事情已经汇报完了,劳卫大人久等。”
说完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沈愿听着外头动静,喊了一声。卫昭应声进去,拢着袖子笑看沈愿。
沈愿就知道这人最是好信儿,前儿还问他梓州那案子有着落没有。这会儿韩司直才回来,人就巴巴在门口守着了。沈愿没好气儿的瞪他一眼,将一本册子甩了过去,道:“韩司直带回来的。”
卫昭撇眼一看,心里一惊,低呼出声:“后宫秘闻录!”
沈愿点点头:“韩司直说这是一本手抄册,原册已被别人拿走了。”
卫昭就道:“梓州乌家是不是有个前朝宫里出来的内监?”
沈愿诧异的看他一眼,不过想到他出身名门,又与南府监司交好,知道些什么不足为奇,便道:“据韩司直查到的来看,这梓州乌家是在二十多年前发迹的。据说是有位早年被卖到宫里的叔祖回乡,身上带了些从宫里夹带的宝物。那会儿齐国始建,各地兵荒马乱的,乌家便趁机大肆置田置业,积累了不少身家。岂料一年多前,乌公公暴毙。那之后乌家便陷入无休止的争斗之中。”
沈愿指了指他手里的书册,道:“这本手抄册是乌家二房七公子几年前无意中在书房发现的。当时只觉秘闻录中所载之事颇为有趣,又有许多珍贵秘方,便抄了一册留待日后传给子孙。”
“乌家惨案发生时,乌七公子正在外游历。待他回乡,乌家上下几无活口,田产尽被当地豪族瓜分。起初他以为是家中产业遭人惦记,但回祖宅后发现有些不对。乌家奴仆抢了家中财物逃走,这些都在乌七公子预料之中。但还有一点。”
沈愿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道:“他说乌家书房有被人翻动的痕迹,清查之后发现,书房里少了那册后宫秘闻录。”
卫昭摩挲着手里的书册,眯起眼睛道:“所以乌家灭门惨案的根源,其实是这本后宫秘闻录。”
沈愿道:“具体事由还要等乌七公子进京。韩司直安排两路人马护送乌七公子,不日便到京城。除此之外,乌七公子还委托大理寺帮他找他的堂兄。”
沈愿递出一副画像:“这是乌七公子所画,他说乌家曾有人上京报案。我怀疑此人便是多次给我传暗信的人。”
卫昭偏头看了眼画像,当即瞪圆了眼睛:“是他!”
第12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