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伯肖其父,是块扶不起来的烂泥。当年赵家几乎家破,康宁侯一蹶不振。其他旁支也打上康宁侯府产业的主意。康宁侯咬咬牙,替各房女儿寻了几门好亲事,将最看不上的侄孙儿过继过来,总要给赵家嫡支留一点香火。
李淮登基那年,康宁侯将侄女送进宫,便是如今的赵嫔。许是当年侯夫人的手段震慑了赵家众人,赵家女眷自知身后无父兄可依靠,卯足了劲儿替家族谋利。只要赵家好,她们在婆家才会更好。
长孙恪幽幽说道:“赵家嫡支靠着女眷又恢复了元气,许是日子过得平顺了,都忘了当年四房的惨斗了。”
卫昭吐出最后一颗果核,用帕子擦了擦手,笑道:“所以康宁伯在得知陈姨娘剖腹之后才巴巴的去护国寺进香。哎呀,说起来赵家嫡支如今也只有小张氏生的一个儿子了。小张氏一箭双雕,除掉了自己的两个劲敌,也顺便灭了赵家两个金孙呢,真是作孽呦。”
他手一顿,仰头对长孙恪说:“你想利用赵家人的心虚?”
长孙恪挑眉道:“只有敌人自乱阵脚,我们才能趁虚而入。叫上你手下的人,将赵家的事儿编排出去,传的越盛越好。等林家人进京,自有好戏看。”
卫昭啧啧道:“想不到你不单是破案高手,还深谙内宅之道。”
长孙恪毫不谦虚的点点头:“技多不压身。”
城西漕帮加上城东雁行堂,两人挥挥手便有无数底层小人物帮康宁伯府宣扬家事。不只是康宁侯在世时的事,还有小张氏如何谋害主母,逼死姨娘,说的仿佛亲身经历过一样。
不出两日,人尽皆知。
康宁伯最近噩梦缠身,本想亲自去护国寺上一炷香,可在马车里听着外头议论的事儿,险些没吓晕过去。
被下人抬回府里时,康宁伯正瞪着一双牛眼,口中喃喃道:“是她回来报复了,是她回来了!”
张氏不知前院发生何事,只听说伯爷回来了,张氏忙去前院,见着康宁伯便说:“玉哥儿身上起了红疹,府医诊治不出,你快拿帖子进宫请赵嫔传太医……”
张氏话还没说完,就听康宁伯狂笑起来:“报应,真是报应啊!”
张氏这几日照顾小孙子,足不出户,外头的传的邪乎,底下下人也都听说了,只是没人敢乱嚼舌根。张氏心中忧虑孙子病情,一时也没发现下人的异常。这会儿才听说康宁伯府出名儿了,不由得双膝一软,瘫在地上。
小张氏做下的事儿她并非不知。虽然可惜林氏肚子里的孙子,但想到小张氏也有儿子,且她素来不喜林氏,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小张氏折腾。
如今听外头传的那么真,张氏做贼心虚,首先想到的竟是林氏冤魂不散。再有陈姨娘剖腹取子,她几天几夜都吓的睡不着觉,这会儿更觉得脊梁骨冒寒气。
倒是小张氏无所畏惧,虽也短暂的被唬住了,但她并不觉得是林氏阴魂作祟。若这世上真有冤魂厉鬼,又怎会有那么多冤案,恶人又怎么能安然无恙。一切不过是有人从中设计罢了。
她找来赵同再三确定是否所有人都已除掉。赵同也知事情的发展超出控制,便也不再隐瞒。
他说:“谭卓儿跑了。”
小张氏啐他一口:“你不是说谭家三口都死了么!”
赵同想借小张氏的势,自然不愿让她认为自己办事不利。一边瞒下消息,一边又命人搜寻谭卓儿。不过一个弱女子,再能跑又能跑去何处。谭卓儿进京他知道,当时差一点就抓到她了,不曾想又被她跑了。
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小张氏心中恼恨,但想到谭大夫的针包已被毁了,便是谭卓儿能猜出几分,她也没有实证。如果对方真有证据,直接来伯府拿人便是,何必搞这些小动作。
想到这里,小张氏略略放下心来。
“对方看似来势汹汹,也不过虚张声势罢了。事到如今绝不能心慈手软,有件事要你亲自去办。”
赵同俯身过去,小张氏耳语几句。
“都听明白了?此事关乎你我二人身家性命还有赵府的名誉,若办的好,伯爷会很感激你的。”
赵同躬身行了一礼:“小人明白。”
第139章
“济仁堂?!你没看错?”卫昭拧着眉头,惊疑不定。
小五哈腰道:“弟兄们眼睛毒着呢,绝对不会错。赵同去见的人就是济仁堂的学徒杜松。”
卫昭用扇子敲打着手心,来回在屋里踱步。怎么就跟济仁堂又扯上关系了。
小五见状,挠了挠脑袋,说道:“说来也怪,杜松就是个小学徒,可弟兄们得来的消息说是杜松在杏花巷买了个二进宅子。老天,是买下啊!城西房价高,杏花巷算是挺偏的地方了,那也得小三百两才能买下呢!”
小五拢着手撇了撇嘴:“当初文宇在回春堂当学徒的时候,每月也只得二百文的工钱,就是不吃不喝那也得……”小五歪了下头,感觉脑子不够用了,他只好点着脑袋说:“得好久好久好久才能买下一座宅院。”
反正他是不敢想。
别说小五了,就是北府少监司陈靖淮一个吃朝廷俸禄的官儿,还只敢租赁房子呢。
卫昭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似是抓到了什么。他吩咐小五盯紧了杜松和赵同。
“一旦发现赵同有异动,不计后果,立即动手,务必抓活口。”
小五感觉自己被派了一个光荣且艰巨的任务,忙将胸膛拍的砰砰响:“老大放心!”
林老大夫就是济仁堂的大夫,要打听济仁堂的事儿当然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于是卫昭就背着手溜达到了林老大夫的院子。林老大夫一见卫昭就头疼,不过看了看手里捏着的几张验方,觉得这点头疼还是可以忍受的。
他撂下手里的药碾,斜眼看向卫昭:“又有什么事儿啊?”
卫昭拖了张小板凳坐下,笑眯眯道:“林老大夫来府上有一年多了吧。”
“嗯。”
“可还住的习惯?”
林老大夫防备的瞄了他几眼,牙酸的说道:“这回的事儿是不是挺大啊?”
卫昭嗔了一句:“老大夫这是想哪儿去了,我是那样的人么?”
林老大夫就看着他不说话。
卫昭嘿嘿干笑了两声,道:“济仁堂有供奉的太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