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金玉没有说话,只冷冷清清地看着他。
沈无疾往日里最爱他那双干净冷清的眼眸,此时却成了最恨。
两人如此对峙许久,沈无疾忽然背过身去,偷偷地用衣袖擦眼泪,忍不住还抽噎了一下,身子抖了抖。
洛金玉:“……………………”
沈无疾狠狠地擦了擦眼睛,哑声道:“咱家如今看都不想看到你,你自个儿反省去!”
洛金玉:“……”
沈无疾背对着他,继续道:“你休想气死咱家,气死咱家,如了你们的意,当咱家是傻子吗?咱家偏偏要长命百岁!”
洛金玉:“……”
沈无疾深呼吸:“洛金玉,你听着,既然你软的不吃,就休怪咱家来硬的。从今日起,你就好好儿待在这府里,别惦记着出去了!你自投罗网,咱家就让你插翅难飞!关你一月,你还桀骜不驯,那咱家就关你十年,二十年,咱家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耗,你有本事就€€€€”
他说得激动起来,回头正要耀武扬威地吓唬一下洛金玉,却发现身后早已没了人,而主屋的门刚被关上。
€€€€洛金玉根本不想听这些混账话,面无表情地回了屋,将门关上。
沈无疾:“……”
西风紧赶慢赶地赶回了府里,刚跑到东院,就见到他干爹正在屋子外面恼羞成怒地跳脚大骂:“洛金玉你这根死木头!捂不热的石头,没心肝的妖怪!有本事你再别出来!咱家就在你门口守着,你一出来,咱家就放狗咬你!”
西风:“……”
他低着头,沉痛地捂住脸,长长地叹了一声气。
沈无疾听到声音,回头看来,迁怒道:“全都是你惹的事儿!”
西风:“……”
“来人!”沈无疾道,“把西风的舌头给咱家拔了!”
西风还没说话,屋子的门就打开了,洛金玉站在那,恼怒地道:“沈无疾!”
沈无疾回头冷笑:“怎么,肯开门了?咱家在你门外骂了半个时辰你都一句不吭,咱家还以为你这忠贞烈女的,生怕被咱家这阉狗糟蹋了,在屋子里悬梁自尽了呢!咱家还想着是否请朝廷为你建个烈女祠!”
“沈无疾你若脑子抱恙,便有病吃药!”洛金玉刚刚在屋子里已经被沈无疾气得够呛,忍着装聋罢了,听他迁怒西风才出声,此时见沈无疾刻薄嘴脸,忍无可忍,“你无理取闹,心胸狭隘,喜怒无常,急色忘义,心狠手辣,狼心狗肺€€€€”
眼见干爹脸色越来越黑,西风忙往地上一跪,道:“公子误会了,干爹说的是气话€€€€”
“气你娘个头!”沈无疾骂道,“人都死了吗!咱家让你们把西风的舌头拔了!”
下人们早就闻声而来,站在院门口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动,此时听沈无疾发怒,踟蹰着朝里走了两步,立刻被喝止住。
“不准碰他!”洛金玉只知沈无疾为人心狠,怕他当真翻脸无情,拔了西风的舌头,急道,“沈无疾你住嘴!这事和西风无关!”
沈无疾气红了眼,冷笑连连:“这事和你无关,咱家的干儿子,咱家杀了也轮不到你置喙!还愣着干什么,拔!”
“住手!”洛金玉急忙出来,站到西风面前,“沈无疾,惹你的人是我,你杀了我就是,别迁怒他人!”
沈无疾梗着脖子道:“你急了是吧?你急了就好!”扭头道,“咱家今日高兴,把府里人的舌头都拔了,偏偏不拔你洛金玉的!来人!拔!”说着,见人都不动弹,气冲冲地随手拉过一个人,掐着脖子让人张嘴,从腰间拔出匕首就要往这人舌头上割。
洛金玉被他气得眼前脑子里面嗡嗡直响,正要过去拦着,却眼前一黑,朝地上倒去。
沈无疾大惊失色,急忙扔开那人与匕首,转身闪行到洛金玉面前,将他抱到怀里,急切道:“咱家吓唬你的!不割,你别吓咱家!你胳膊别碰着了……”
洛金玉略缓了神,抬眼望着他,挣扎着道:“沈无疾,我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你!”
“不见,不见。”沈无疾忙道,“你别气了,不见就是。别乱动,当心胳膊……哎,我的心肝儿……”
……
洛金玉服了安神药,在床上沉沉睡去。
西风跟着沈无疾出去,刚要说话劝两句,就听得干爹低声吩咐:“去找个舒适布条过来,把他眼睛绑上。”
西风面露疑惑。
沈无疾嫌他蠢,拉着他又往远处走了两步,小声道:“咱家刚刚应承了他的话,便是要反口不认,也等他好些了再说。不见就不见吧,把他眼睛蒙上了,就不算咱家失信。”
西风:“……”您可真是个鬼才。
沈无疾催他:“快去,等会儿他就醒了。”
西风左思右想,疲惫地说:“干爹,您不是说要在宫里住个十天半月不回来吗?您还是回宫里去吧,没十天半月的,您就别回来了,府里有儿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西风:我犯过最大的错,就是以为我干爹脑子里面的水已经晾干了。
第33章
洛金玉醒来时, 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恰如沈无疾的心肠与脑袋一般的漆黑。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 将绑在自己眼睛上的布条解开, 默然地望向坐在八仙桌旁埋头盖印的沈无疾。
桌上堆放着整齐的三叠文书,沈无疾从一叠中拿过一张, 盖印的放一边,便算是能执行了, 不盖印的放在另一边, 是驳回的意思。
司礼监本是太|祖皇帝为了制衡内阁而设, 为防内阁大臣恃权自重、欺君罔上,太|祖皇帝便令亲近的太监们组成司礼监, 分走内阁许多大权。或者能说, 某些时候, 内阁甚至要“看司礼监的脸色行事”。
这又是何意呢?
司礼监中以秉笔太监和掌印太监为首,凡有内阁要行政事公文,皆需呈交皇上决裁, 可皇上日理万机,不能事无巨细皆亲自过目批红, 便将许多不那样要紧的公文交由秉笔太监代为批红。
为防秉笔太监恃权,又设掌印太监盖印,方才算是此公文最终可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