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明先生孤立无援,又被明庐所说的那能叫洛金玉要死要活的“忧郁症”所吓着,又见最得意的学生与自己最愧疚的小儿子跪在面前相互依靠的样子……
他也没有办法了,只得皱起眉头,问沈无疾:“明月,我且问你,若日后子石要纳妾生子,你同不同意?”
洛金玉又要说话,明先生道:“你闭嘴,谁教你的长辈问话,你能插嘴?越活越回去了。”
洛金玉:“……”
沈无疾抓了抓洛金玉的手腕,望着自己的父亲,淡淡道:“我与他是夫妻,他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若他有朝一日要纳妾生子,我自然待他子如自家子,我之家产,亦由那孩子继承。”
“你所言当真?”明先生问。
“当真。”沈无疾道。
父子二人对视一阵,明先生见沈无疾目光坚定又清澈,倒不像平日里动不动就撒泼或虚伪的样子,似是十分诚心。
他想了又想,最终长叹一声,摆了摆手:“罢了,我管不了了,自去向子石爹娘请罪就是。你们……你们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沈无疾忙就要扶着洛金玉起身,却被洛金玉拉住了。
洛金玉认真地向先生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
沈无疾只好跟着磕了个头,跟着起身。
两个孩子的细微小动作落入了明先生的眼中,他越发感慨起来,暗道,若这两人乃是一男一女,该有多好啊……唉。
明先生到底年岁已高,兼之性情如此,难免在此事上固执守旧,一时无法接受。可又不得不接受,便长吁短叹,只想独自静静。
一众小辈见他如此,便都准备出去。
“明庐,你留下。”明先生忽然道。
明庐:“……”
他不想留下,他这么大人了,堂堂武林盟主,若被爹打断腿,可太难看了。
沈无疾已扶着洛金玉准备出去了,闻言,特意折返回来,很是热切地抓住兄长的手,拍了拍,双眼写满信赖倚靠,呼唤道:“哥!”
明庐:“……”别叫,我当不起你叫这声哥,你还是继续对我横眉冷眼吧,我比较安心。
“做弟弟的此生幸福,就看你了。”沈无疾笑着道,“也不枉费你我今生兄弟一场。总之,你看着办吧,哥,亲哥。”
明庐:“……”
沈无疾说完,施施然转身,扶着洛金玉,带着西风和大黄,走了。
明庐看着他们出去,西风还贴心地将门关上了,顿感绝望。
……
总之,此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也不知明先生与明庐怎么说的,反正隔日再见,明先生再没说过什么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暴自弃地催眠自己没有小儿子,只有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嫁给了很靠得住的学生洛子石,挺好的。
这边事倒是解决了,洛金玉面对着另一件事。
当日从东厂接沈无疾回来途中,为了安抚此人,洛金玉答应过他一件事,就是与他扮演话本故事。
事后,洛金玉就后悔了。
沈无疾看的话本子实在是有悖伦理,不知写了多少胡乱的故事,没得教坏了人。
至少就教坏了沈无疾。
沈无疾跟着上面学,闲暇时就缠着洛金玉,说要一人扮成不受丈夫宠爱的寂寞妇人,另一个扮成走街串巷的英俊货郎,两人一见钟情,妇人先还矜持,货郎却油嘴滑舌,一番调戏,你来我往,干柴烈火,苟且偷欢……
这像什么话!
这个故事里就没一个正经人,丈夫宠妾,妻子偷人,夫不夫,妻不妻,那货郎更是厚颜无耻!
“那丈夫与妇人且不论,货郎淫人|妻女,教唆通奸,依本朝律例,当阉。”洛金玉认真说罢,一本正经地将角先生放到远处。
“……”
沈货郎又成了沈公公。
不,比这还要更糟。
这货郎是论罪才阉的,阉完哪有公公可做?
“阉后,流放三年。”洛金玉道。
沈无疾:“……”你索性杀了咱家便罢!
这个不行,沈无疾又要学另一个故事,说一人扮成山寨大王,另一个扮成随货物一同掳来的富家小少爷,小少爷本冰清玉洁,说着誓死不从,可被大王强要过一回,竟食髓知味,半推半就,最终知心相许,成了佳偶一对。
洛金玉:“……”
这世间岂有如此荒谬之事!一个强|暴,一个淫|荡,这哪是佳偶一对,分明是蛇鼠一窝!若他是那少爷,他绝不会原谅那山大王,死在山寨也就罢了,若能活着出去,他必定报官,剿了这窝丧心病狂的山匪,以免有更多人遇害!
“……”
沈大王啥也没来得及做,山寨就此被剿灭,他眼看着角先生再一次远离自己身边€€€€又阉了。
沈无疾据理力争:“你休得欺负咱家不如你懂本朝律例!这等事,已判了杀头,怎还要在杀头前阉一次?”
“奸|淫罪就该阉。”洛金玉坚决道,“你看律例,我并没有判错。”
沈无疾怒道:“本是如此,可那山匪罪重,除了奸|淫,还有别的,依本朝律例,从重罪论处,也就直接杀了,谁还在杀之前多此一举,阉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