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臣贼子 第38章

然而令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姓楚的非但一眼看穿他的企图,还神情平静宣之于口。

齐太子同他站在一处,总感到自己被匹恶狼盯上,不知不觉间便已汗湿黄衫了。

“九商呐,良辰美景当前,还是好好欣赏妙极舞姿吧,至于其他的......咱们择日再谈。”

话说回来,院里的这几名舞者,确是能力非凡,其一动一静,一刚一柔均恰到好处,再辅以快如急雨的战鼓之声,一时之间竟令人仿佛置身战场。此番场景,使得在场的文人们都觉得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更别提将领们了。有人早已按捺不住激动之情,竟兀自折了木枝跑到院子里与他们翩翩共舞。

太子殿下见状也不阻止,反而指着其中一人笑里藏锋道,“你看他们,滴酒未沾,就已醉得一塌糊涂了!”

“这几位想必是手痒了,过过干瘾也好。”

话音刚落,只见那本在包围圈中连续旋转的舞者,竟冲破重重阻碍,举剑朝楚临秋直直刺去。起初,众人以为是设计好的动作,因此并未阻拦,反倒拍手叫好。

第六十章 维护

楚临秋所带来的护卫在那一瞬间,面色都变得极为难看,他们食指微动,互为对视一眼,身形一晃便要挡在主子跟前,不想被人横臂拦住去路。

楚临秋站在原地不闪不避,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他的神情一如往常,双眸微敛紧紧盯着那处剑尖,在心底默默计算着时刻。

终于,在他即将数到“一”的时候,那柄剑堪堪停在了他的喉头跟前,只消再近半寸,便能令他血溅当场。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他们一同转头看着这番诡异的画面,不知该作何表示。片刻后,太子殿下才如梦初醒高喝一声,“好!!!”

这才算打破了令人窒息的静默。

“好甚么?!大胆贼子,竟敢在我萧府撒野,还妄图行刺我夫人!!!活腻味了不是?!”

“这......这声音是......萧侯?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新郎倌总算来了!咱们爷也用不着纡尊降贵与一头看着就烦人的牡鸡成婚了。”

“嗤!这会儿现身有什么用?吉时早过,不能全礼,否则会大祸临门的。”

“什么?真有这么邪门?”

“可不是呢......”

周围人的议论,无一例外都飘进了萧岑的耳朵里,令他额头青筋凸起,眼尾亦被激得有些发红。

昨儿夜里,他确是被一个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青楼女子放出的假消息所吸引,从而不得不提前出城去寻祖父旧部,商议虎符的去处。

但在发现被诓骗了以后,他就立即斩杀该女子,并提着头颅在林间策马狂奔,试图赶在吉时前给京中那些人一个“惊喜”。

可谁成想,到底是东宫谋士棋高一着,在前往西锦门的途中埋了专用于对付刺客的硕大捕夹,竟将他座下宝马前肢夹得得嘶鸣一声便径直朝前扑去。

萧岑毫无防备翻滚下来撞到了树干,只觉得喉头微甜,险些呕出血来。

也正因为如此,憋了一肚子气紧赶慢赶还是迟了的他,又怎会看得惯那副洋洋自得的嘴脸?

更何况,那人还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欺辱他将要“明媒正娶”的夫人!

想到这一层后,萧将军便以廊柱为支点,直接斜着飞起一脚,把几乎抵在楚临秋喉珠处的软剑踢掉,紧接着又顺势将肩上的布包甩到地上,冷哼一声道,“殿下不妨命人打开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齐太子被对锐利万分几要杀人的眸子这般直勾勾盯着,心里难免生出些许异样的感觉。他自知其中有诈,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命手下以剑尖挑开黑色布包。

一颗青丝散乱、满面血污的女子头颅,就这样骨碌碌地滚了出来,正停在殿下的脚边。

“啊?这......这......殿下啊!!!大喜的日子,定南侯却从哪带来这么一个玩意儿,刻意制造恐慌,意图不轨,使您受到惊吓!!!依律当......当......”

“拿下......给孤拿下!!!”

“怎么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非是萧岑不愿忍耐,而是东宫此番着实对他二人欺辱太过。

他又何尝不知事情闹过了以后不好收场?可到底少年意气,莫名执拗偏要为自己争口气。

不过,他若提前自己今儿所为,竟给漠北军日后险些全军覆没及爱人九死一生埋下祸根,定会重新选择强忍一时。

“对不住,当下这礼......算是行不成了。”

“无妨,还来得及。”

纵使萧岑百般遮掩,楚临秋还是一眼看穿了其埋藏在心里不起眼的愧疚之情,遂无视院内众人各色不善的目光,拽着那人的腕子径直走回前厅,对着还端坐于主座的€€城公主规规矩矩叩了三次首。

“敬拜高堂,生恩在怀。”

“这......”萧岑从未见过有人成亲还自己高念诵词的,因而一时有些愣住了。

待他反应过来后,却又被楚临秋牵着转了个身,对面站着,“夫夫交拜,及尔偕老。”

“......”萧岑的脸“腾”的一下便红了,他在证婚人莫名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倾身过去环住楚临秋的肩头,于之耳边轻声说道,“夫人,这不做数。他日,为夫定补偿你一次全礼。”

“好。”

许是为了应和他这句话,定南侯府北边的院里,竟毫无预兆地响起了一阵如泉水叮咚的鼓声。

萧岑带来的人此时分居两列,手持系着红绸的木槌,正伴着不知从哪儿飘来的绕梁琴音根据律点上下翻飞。

这回并非杀气凛然的《入阵曲》,唱的却是《诗三百》里的小调,中有二句,“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正和出了萧岑此刻的心境。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呃......”萧岑颇为窘迫地用手挠了挠后脑勺,突然抬眸直视楚临秋讪笑道,“楚大人,萧某一介武夫不知情调,闹了洋相。不知你可愿......多多包涵?”

“将军说的是哪里话?楚某自是欢喜得很。”话虽如此,但楚临秋眸中却仍有冷冽之色一闪而过。

“啊......这......礼、礼毕!!!新人入、入洞房,一世合欢好。”已经看愣有一段时间的主婚官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匆匆忙忙命喜婆拉着红绸牵引新人转过帘子要往里屋而去。

不料又被阴魂不散的太子所阻挠,“且慢!!!你二人反了天不成?竟不把孤放在眼里!”

“我母为€€城公主,依礼制当称殿下一声‘表兄’。兄长,方才之事,算我初来乍到,不知礼数冲撞了您,还望海涵。”

萧岑搂着楚临秋背向宾客站着,头也不回一副张狂的样子,直把东宫气得七窍生烟,险些厥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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