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信流走到树下,淡道:“倘若你要娶妻,便不要过于接近徐小平,他才从唐子宁处出来,易依赖他人,你对他无意,便不要让他生起期翼,日后若让他知道林姑娘一事,恐出祸事。”
梁荥抿唇道:“我知道。”
具信流道:“他晚上或许会去找你,你若不想多事,便不要留他过夜。”
梁荥道:“他晚上是不会睡觉的。”
具信流沉静地看他:“日后你与林姑娘在一起,也要和徐小平一屋么?”
梁荥面上的疲累一闪而过,又很快将那份狼狈藏起来,转身回到房屋。
徐小平已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
梁荥将他抱起来,觉得那体重轻得吓人,因此略微皱眉。
离开时路过具信流,具信流扫了一眼他怀里的徐小平。
梁荥轻声道:“只睡一会儿。”
具信流未语,让开身静站着,身处之处恍惚和他人隔着一条暗河,不语时让人触不可及。
梁荥抱着徐小平走在小路上,徐小平伸出手揽过梁荥的脖颈。
梁荥停住,道:“醒来就下来自己走。”
徐小平睁开眼睛,梁荥将他放下来。
徐小平绕在他身后,突然跳在他背上,梁荥被冲得向前一步,揽住徐小平盘在自己腰上的腿。
徐小平在他耳边道:“背小猪。”
梁荥道:“你已快三十,这般姿态,难不难看。”
徐小平道:“没人看到。”
梁荥弯起唇角:“有人过来我就松手。”
徐小平晃了晃两条细瘦的腿。
梁荥沉默着向前走。
时间向前二十年。
他们在另一条小路走得甚是欢快,十四岁的梁荥背着小小平脚下生风。
徐小平在背后大骂。
梁荥会踮着脚尖从跃上枝头,再从高处跳下。
徐小平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吓到眼泪飚起来,“啊啊”吼着,糊得他后背尽是眼泪和鼻涕。
他们现在要重新开始。
这之间横亘了太多东西,那些他们扬言要抹去的伤口,只能当做看不见,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能一次次重温短暂十年里值得追忆的事。
尽管一个已为人夫,一个即将跨入中年。
人一辈子,能不长大便好了。
绕过这条小路,有几个结伴的弟子说说笑笑从远处走过来。
梁荥慢慢松开手,还未开口,徐小平自己从他背上下来,绕到路的前面。
徐小平在晚上果然敲响梁荥的门,手里提着一罐猴儿酿,已是喝醉了,软趴在门上。
梁荥打开门,揽着摔进自己怀里的徐小平,嗅见扑天酒气,皱眉道:“喝药忌酒。”
徐小平提起酒罐,囫囵道:“睡不着,来找你。
师兄€€€€今日就让我们一醉方休!”
说罢从梁荥身侧挤进房间,坐在桌子旁对摆两个瓷杯,道:“快坐过来。”
梁荥关住门,欲点亮油灯。
“不要点灯。”徐小平捂住自己的前襟,避开窗外明亮的月光,将自己掩在黑暗中,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不要灯。”
梁荥坐到徐小平的对面。
徐小平倒了两杯酒。
梁荥道:“你不要喝。”
“那我看你喝”徐小平道:“这酒甚美。”
梁荥指尖摸着被沿,酒在月色下显得澄澈。
徐小平道:“喝一杯,我们一起睡觉,像小时候一样。”
“……你喝醉了。”梁荥站起身道:“房间让于你睡,我去别处住一夜。”
徐小平按住他的手:“为什么不喝?”
梁荥道:“我走了。”
徐小平自后背抱住他:“现在……现在也不是不能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