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开始还埋怨几句,后来也就不催了。
他的伤好得快,才过一月就只有一个浅浅的疤痕,我看他活动手臂,行动自如,想也是好得差不多了,我事务繁忙,便也没去了。
可他从那以后却没再来我府上,不主动来找我竟也有半月,若不是他看我的眼神还像以前一般殷切,我还以为是他不想再等我了。
隆冬已至,天气是更冷了些,我裹紧了棉被,一想到明日还要走那条又黑又冷的官道,我就心生无望,为何要每日上朝?为何我的府邸离皇宫这么远?为何这天气这么冷……
想着想着,我便睡着了,还做着明日不用上朝,安心睡了一天的美梦。
恍惚中有人叫我,我睁开眼,一个人影立在我床前,我反应过来是陈瑜,他这么晚过来,我竟也不惊讶,因他翻墙走窗,已是常事。
我带着倦意问他:“何事啊……”
他摸了摸我脸,欣喜说道:“我带你看个东西。”
“这个时辰?”
“对。”
我有些不情愿,不想离开被窝。
他见我不愿意,声音急了起来:“去一趟吧。”
我觉他神色匆忙,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睡意散去不少,正要起身穿衣,他却将我用棉被一裹,我身体一轻,他竟将我抱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这下睡意全无。
我的头埋在棉被内,他护住我头,让我靠在胸膛上,我不能视物,只依稀感觉他带我翻出窗外,轻点几步,又越过墙壁。
这骗子,还会轻功!我心里惊讶,他到底有多少是瞒着我的!
狂风呼啸而过,寒风灌进棉被,我瑟缩了一下,他察觉到了,将我抱得更紧。
时辰不长,不过一会儿,他就将我放下来,小心翼翼拨开棉被,露出我被闷得红扑扑的脸。
月色映下,他眼睛极亮,亮得我心绪不稳。
我结结巴巴问他:“你……将我带出来是……是何事……”
他笑着不说话,吻我眉心,然后扣着我的肩让我转身。
我裹着棉被转身看去:
银月映红梅,寒风卷白雪。
我屏住呼吸。
陈瑜从身后抱住我,怕我听不见,又拨开捂着我耳朵的棉被,凑到我耳边开心说道:“本来我还要点灯的,过几日再叫你来,可今夜不仅出了月色,还下了雪,我便叫醒你来看。”
他顿了一下,又声音紧张地问我:“好看吗?你可喜欢?”
好看,我觉得可真好看,也喜欢,我好喜欢。
我从未有过如此热烈的爱意,我自小被遗弃,乞讨数年,遭过辱骂殴打,见过天灾难民,老师将我捡回,又无意间发现我读书极有天赋,便给我春风化雨般的谆谆教诲。
除了老师,我无深交之人,无至交伴侣,到了年纪,发现自己是个断袖,不想耽误姑娘,便不作婚娶,后来对屈尧起了心思,可他跟我也不是一路人。
我只想过要藏一辈子,以后乞骸归乡,孤身一人,茕茕孑立,孤独终老。
我从未……从未想过会被另一个人这样相待。
我喃喃自语:“……好看,真好看。”
陈瑜欢喜起来,将我搂得更紧,说:“你喜欢便好。”
我看着月色下的漫天飞雪,数枝红梅,此物果真是傲霜斗雪,孤高清瘦。
不过这么多梅树……
“这些都是你一人种的?”
“这是自然,”陈瑜得意说道,“我可未假手于人!我自己亲手挖的坑,从别的地方移种过来。”
原是移种,也是,等梅树长这么高,也要好几年的,可是这么多树,他伤才刚好,怎能如此劳累。
我转过身去,问他:“你的伤可还好?莫落下病根。”
“无碍,”陈瑜笑着抱我,“不过几棵梅树,我才栽了半月。
半月?怪不得这几日未来寻我,算算日子,那岂不是他伤刚好就开始做这件事。
我只觉得满肚子的话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该怎么说。
我突然想去伸手抱他,但我身上裹着棉被,腾不出手。
还在我想着该当如何时,他已经捧起我的脸,低下头,与我额头对着额头,嘴擦着嘴。
他没说话,只喉间发出一个声音:“嗯?”
我懂了他的问,回道:“嗯。”
他吻了上来,我们鼻尖碰着鼻尖,他又侧过头去,动作轻柔,唇齿间都溢着茶香,后来他不满足,越吻越激烈,勾着我舌头。
我心跳愈烈,渐渐呼吸不过来,他松开了我,看我一眼,然后又要吻过来,我又不能推开他,只好跳着撞了他的肩一下,这一下倒像是投怀送抱,他踉跄后退一步,笑了笑,又搂住我,还是吻了上来,继续吸着我舌头。
这个吻比刚刚还要激烈,几乎将我拆吞入腹一般凶狠,过了会,又变成温柔。
可即使是他再温柔,我也是真的喘不过气了,唔了好几声,他才松开我,伸手抹去我嘴边银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