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他已经俨然成为了风暴中心,权力的博弈焦点。当前,大致可以确定的是此次刺杀乃是雍王在背后指使。雍王突然针对了太子,这说明他暗地里大抵还扶持了另一个皇子。
有了国舅的那一出,短期之内应该也不会有大的乱子。当务之急,他还是需要先将身体养好,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段宁沉急忙说道:“小叙不若去我们隆宁吧!那里离京城也不太远,而且温度适宜,不潮湿!我刚刚问过谷主了,他也说隆宁很适合小叙养病!”
他这无疑是有私心的。
隆宁才是他的大本营,他可以让裴叙见识他的强大,从而越发依恋信赖他。想一想那场景,他就觉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
“好。”
“爱小叙!”段宁沉大喜,在裴叙脸上珍视地亲了一下,正在这时,曲嬷嬷端着药,走了进来。
彼时,段宁沉正两手分别撑在裴叙身侧的床头,将他虚搂在怀中。尽管他是亲的脸,但是两人靠得近,他又在听到动静地一瞬间抬起了身,落在曲嬷嬷眼中,他就是刚刚与大病未愈的裴叙接了吻。
曲嬷嬷的脸色黑沉如锅底,但终究是没说什么,将手中的药递给了坦坦然然伸手接的段宁沉。
第一百二十四章
翌日,裴叙依次见了前来探望的二皇子与三皇子。身体虚弱的他也与他们每人聊了几句,不过这几句已经能让他心中有数了。
之后,他便派人压下了京中的舆论。
本来他是打算等身体状况稍微好一点,就进宫向太后说自己离京的打算,却未曾想,太后竟是亲自来了王府。
他说出打算离京养病,太后问及具体去哪里,他实话实说,说是隆宁。
太后偏头看了眼旁边故作无辜的段宁沉,面色颇是不善。
这一眼,让裴叙确定了太后知道段宁沉的身份。他们上次见面,恐怕就是为了开诚布公。
至于段宁沉没有同他说实话,恐怕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没有选择让他知道,或是直接强硬地撵段宁沉走,一来应该是确定了段宁沉当真能为他治病,二来恐怕是怕他不乐意。
€€€€他八岁就独自拜师学艺,与太后相处时间甚短。纵然彼此都知对方的爱,但母子间也难免生疏,不懂得对方的想法。太后对他的态度有时颇为小心翼翼。
最后,太后还是同意了他出京养病的事。
只是太后前脚离开,后脚一侍女就以“谷主找段宁沉”为由,把段宁沉给叫走了。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段宁沉回来了,只是面上的喜色越甚。
尽管他没暴露什么,但裴叙也能猜到,大抵是太后嘱咐要让他好好照顾他之类的话。
马上十一月了,看来今年的年夜又不能与太后他们一起度过了。
身体稍微爽利一些后,裴叙就打算启程了。临行前,他去了一趟皇宫,告知自己出京养病的事。
他有心试皇帝对太子的态度,是以有意用风轻云淡的语气,说了自己这次病重之险,又提到行刺的弩箭。
“十四弟,皇兄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皇帝起身,抱拳向他深鞠了一躬,内疚地道,“新型弩箭是我大祁军事一大秘密武器,如今隔壁邻国虎视眈眈,恐不日将要开战。是以,太子的失责,没有大费周折地处置。”
“臣弟担不起皇兄的道歉。”裴叙淡道,“只是臣弟听闻刑部对俘虏的审讯结果出来后,俘虏就自尽了。”
审讯结果,两人都心知肚明。
皇帝感到头疼,慢慢地在皇位上坐了下来,说道:“朕查过了。行刺十四弟的死士并非隶属太子,他们是从靖安来的。沿路可查到他们的过城记录。若此事真是太子所为,那朕定然绝不姑息。可现下既查出这是陷害,那朕也不可能冤枉了无辜者。目前还在进一步追查。十四弟请放心,朕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裴叙的语气缓和了几分,“皇兄言重了。臣弟此行并非是逼迫皇兄给交待。只是听闻皇兄近日对二皇子与娴妃娘娘宠爱甚佳,想要知道皇兄的想法。”
皇帝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多心了,朕此举当真没什么复杂的考量。只是朕发觉自从当上皇帝后,就忽略了其他儿子,现在发现征儿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值得信赖罢了。”
“只是听说朝中对于‘皇兄将要废黜太子,立二皇子’的风声很大。”
这种话,也唯有裴叙敢在皇帝面前说这种话了。
国舅贪污受贿那么一大笔银两,为的是谁,不言而喻。就算目前查到与太子无关,但太子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十四弟认为应该废黜太子吗?”
裴叙垂首道:“臣弟不敢妄言。”
皇帝说道:“太子的性格缺陷,朕都知道。只是……他毕竟是朕的嫡长子。”
“皇兄说的是。”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道:“十四弟与太子之间的事,朕也略知一二。之所以不明言,是怕朕涉入其中,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也怕事闹大,难以收场。希望臣弟不要怨朕。”
“臣弟不敢。”
皇帝踱步走下了台,坐在了裴叙旁边椅子上,语气轻缓地叹道:“皇兄自知不是当皇帝的料。很多事还依仗的是十四弟。若非十四弟身体不佳,这皇位本该十四弟来坐。太子……也原应是个闲散郡王。十四弟也该知道,皇兄此前一直没有什么继承皇位的野心,对于这些儿子的教育也并非培养他们成为君王。所以,地位这一反差,也难免小家子气。”
裴叙知道,皇帝说这番话是知道国舅一事背后乃李家在主使。言外之意,是在为太子向他讲和。
皇帝过去的确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然而地位的悬殊,只言片语即可掌握天下人生死的权力,也难免令他心态产生了变化。
不过,这也确印证了他始终没什么心机。
他既不想裴叙对他们失望,撒手不管朝政了,也想要保全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他自己心里有数,以他自身的能力,是没法降服朝堂上的那些魑魅魍魉的,这些还得靠裴叙与李家。而他也没有野心去统管全局。
裴叙忽然淡淡地说道:“小时候听说皇兄铁面无私处理章亮案,为无辜者沉冤昭雪,臣弟一直对皇兄敬仰不已。”
他面上还有几分病态的苍白,衬得那发丝与眼眸越显漆黑如墨。身上穿着的那华贵厚重的衣物,都叫人忍不住担心会令他孱弱的身体不堪重负。那卷长的眼睫低垂,颜色浅淡的薄唇微抿,窗外的阳光照了他面上的一半,另一半隐在了摆饰遮挡的一部分阴影之下,令他五官显得格外立体。
尽管他神情寡淡,但皇帝仍从他话中听出了几分失落的意味来,面上显出了尴尬的神情来。
人都会喜欢美丽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