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叙沉思半晌,道:“你认为,她是针对你的身份故意为之,还是真性情使然?”
压根没考虑过前一种可能性的徐荐愣了一下。的确,他是国公世子,还有皇室血脉,与定王关系极佳。他们初来乍到京城,这出不排除是他们父女自导自演,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亦或者传递什么信息。
“这……”徐荐犯起了难,挠了挠头,“我不确定。要不我改天再去试探一下?”
裴叙颔首,“可以。”
“小舅舅对此次事件怎么看呢?”
裴叙淡淡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施冀大抵是准备把女儿嫁给你的,施家小姐也愿意为家族牺牲,只是心中仍有愤懑。”
听到这话,徐荐倏地起身,惊骇道:“啊?你说什么?”
“施冀是聪明人,想要与二皇子撇清关系。他身处太尉的高位,又在京城没有根基,不可能不站队。他选择了我们。”
“这样……那我……”徐荐捏紧了拳头,手足无措,看向裴叙道,“拉拢太尉于我们百利而无一害,是否我应该娶施华然呢?”
“这取决于你。”裴叙淡道,“况且,这只是我自己的揣测。没准施家小姐当真是真性情之人呢?”
徐荐深吸了一口气,听了裴叙的分析,他背后惊了一身冷汗,开始意识到“施华然真性情使然”的可能性并不大。当时施华然的举止都是恰好把握住了那个度,既让他感到愤怒,却又不至于发作。大抵对方是仔细琢磨过他的性格的。
在这暗潮涌动的京城,谁又会那么简单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京的次日,裴叙就再度进了宫,与皇帝商议储君一事。
他们谈的过程中,叫殿内的侍从都出去了,陪同裴叙一起来的段宁沉也不例外。
他百无聊赖地站在外面等,听路过的宫女窃窃私语,说哪个娘娘派人给皇上送荷包,结果被遣走了,哪个皇子多得了皇上的一个注视云云。
勾心斗角的皇宫,着实没什么意思。又沉闷又无趣,说是天下最顶顶尊贵的地方,实际上就是摧残人性的大型养蛊场。
好在他家小叙出淤泥而不染。
段宁沉瘪了瘪嘴,忍不住摇了摇头。
没过多久,他见一宫女拿着一个放着碗的托盘,迈着小碎步朝他走了过来。
“大人辛苦了。这是我们贵妃娘娘专程要奴婢为您送来的解暑茶。”那宫女细声细气地说道。
段宁沉板着脸,严肃地说道:“贵妃娘娘好意,卑职心领了。只是解暑茶就不必了。”
宫女也没再劝,恭敬地冲他福了福身,就转身离开了。
又过了一阵,远处走来一身穿金色蟒袍的少年,金冠玉面,瞧那打扮,似乎也是个皇子。
段宁沉实在不想给除了裴叙与太后以外的皇家人行礼,背过了身,权当自己没看见他。
他听见那少年走来后,对大内总管的公公说要求见父皇,被公公拒绝,公公解释说陛下在与定王殿下商议要事,暂且不见其他人。
公公称呼他为“四殿下”。
四皇子?
段宁沉记得这四皇子似乎就是在上次裴叙遇刺前试图遣开裴叙的人€€€€只是又听说四皇子与雍王世子关系好。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立场。
总归,他对这些人都没什么好感。
紧接着,那四皇子竟是向他走来,问道:“这位是定皇叔府上的侍从吗?”
无奈,段宁沉也只得转过了身,意思意思地抱拳道:“是的,四殿下,卑职是定王殿下的近侍。”
“皇叔辛苦。身体不适,还要长途跋涉入京。”
“四殿下言重了。”见四皇子还待说,段宁沉又赶紧道,“王爷有令,叫吾等不可与他人多言。四殿下请自便吧。”
他这么说,四皇子只得悻悻止住了话头,离开了。
里面谈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总算是听到了里面的摇铃声。宫人们鱼贯而入,段宁沉也跟了进去,来到了裴叙的轮椅后,恰好听见裴叙对皇帝说道:“皇弟府上还有事要处理,就先离去了。”
“恩,十四弟去吧。”
段宁沉推轮椅出了皇帝的宫殿,心琢磨待会儿得同裴叙说四皇子找他搭话的事情。却没想到,很快四皇子就出现在了前面。
四皇子是邀请裴叙参加他半个月以后的生辰宴的。
类似的宴会,裴叙通常都不会去参加,他客气地拒了,不过四皇子仍表示会给他送请柬。
待回到了王府后,段宁沉忍不住问起了裴叙与皇帝的谈话情况。
裴叙淡淡道:“他想除掉二皇子与雍王。”
段宁沉惊骇,“哈?”
裴叙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润了下嗓子,方继续道:“他打算将二皇子扶上太子之位,是想让他成为一个靶子。也叫他们误以为计谋成功。我们好在暗处徐徐除掉他们。”
“嘶……”段宁沉不寒而栗,搓了搓手臂,“但,但那二皇子也不是皇帝的儿子吗?他……好吧,那二皇子马上就是太子了吗?”
“太子乃国之重位,牵扯甚广,不宜儿戏。我劝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从诱导太子给皇帝下毒,将太子与皇帝都视为达成目的的棋子起,二皇子在皇帝心目中也只是棋子,而非儿子了。
段宁沉松了口气,又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
“啊?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