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地是裴叙的暗卫统领,段宁沉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这时候贾地来找裴叙,多半是有什么要紧事。
段宁沉道:“小叙他喝醉了。有什么事吗?”
“我们在王府外抓了一人。据查探,他是现任缺月楼主,荀葭。”
“荀葭?”段宁沉皱了皱眉。这半年间,荀葭也没什么新的动向,好似是意识到自己与他实力相差巨大,正在暗中恢复自家势力。他知道荀葭对他的恨,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人被关在哪里?”
“正在王府天牢。”
“那行,等明天小叙酒醒后,再让他决定怎么处置荀葭吧。”说完,他看见远处有侍从端着醒酒汤走了来,赶忙跑去接过。
回了房,只见裴叙昏昏沉沉地闭了眼睛,又睡了过去,只是眉头紧拧着,似乎不大舒服。
段宁沉扶起了他,将醒酒汤凑到了他的唇边,说道:“来,小叙,喝了就好受一些啦!”
裴叙张了嘴,本能地吞咽,将醒酒汤全都喝了下去。
“段公子,沐浴用的热水也都已经准备好了。”
*
翌日清晨,裴叙刚醒,便觉得头痛欲裂。他睁了眼,眼前是一张神情餍足的俊颜,入手是对方紧致的肌肉,双腿也被对方的腿给缠着。
他身上穿了单薄的内衫,不过段宁沉一丝不挂。不必想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轻叹了声,心想自己昨夜醉了酒,当真是放纵得过了,之后再不能这般肆无忌惮了。
昨夜情难自已地喝了酒,主要还是解开了与长公主之间多年的心结,心中过于高兴了。
当年的事对于他打击太大,以至于他后来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长公主,长公主待他的好,他亦不敢仔细思忖。包括对于徐荐,他也有意疏离。这些,长公主与徐荐都毫无察觉,只当是他冷淡的性情使然。
时隔多年,再回想十六岁生辰那日的事情。在他宾客众多的王府之中,年少无知的徐荐情绪失控地大喊大叫,如若吸引了宾客的注意,届时丢的就会是凌国公府,乃至皇家的颜面。
凌国公世子因母亲的偏袒,嫉恨自己的亲舅舅,当今的十四皇子,此事传出又会是多大的丑闻?传到最喜小儿子的先帝耳中,先帝又会作何感想?
长公主那番话对于裴叙来说无情,但放在那时的情景来说,是以最好的效果将徐荐的情绪给安抚了下来。
或许长公主心底的确那样想过,不然她也不会将那些话脱口而出,可她这么多年以来,待他的真心做不得假。
心中正想着,裴叙忽然在自己袖口摸到了花纹,将手从被窝中拿了出来,他看见上面绣着娟秀的一行小字,上面是“叙安康长乐”五个字,针脚齐整,不亚于御秀坊所制的衣物。
裴叙意识到这是长公主为他做的衣,大抵是段宁沉翻他衣柜,随手为他拿出来的。
长公主为他做的所有衣物上都有这么五个字,从小到大,无一例外。若是虚情假意,又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裴叙亦想到,自己出师后回京,第一次上凌国公府做客,长公主还亲自为他做了酱肘子。
酱肘子是他小时候爱吃的菜,只是碍于身体不好,吃的次数少不说,每次只能吃一点点。长公主哄他说,待他身体养好了,想吃多少,长姊都给他做。
长公主果真兑现了多年前,就连裴叙自己也忘记了的诺言。
若是虚情假意,长公主又怎会将他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身在皇家,亲情中不免掺了复杂的东西,可世上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思考过他会给他们带来的利益,也不代表他在她心目中全部都是利益相关。种种关怀的细节背后,是一番发自肺腑的真情。
再说,从始至终,都是长公主他们在他背后支持他,无论他做什么决定,不管是他当年放弃了皇位,还是现在他决定未来离开朝堂,毫无例外。
裴叙想,是过去的自己不懂得感情了€€€€尽管现在也不太懂,但好在有了进步,未来也可以慢慢地去懂€€€€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包容着他。
他看向了段宁沉,见段宁沉也已经醒了过来,亮晶晶的眼睛也正望着他。
“啵!小叙,早上好!头还疼吗?”段宁沉趴在床上,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
段宁沉望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捧起了自己的脸,笑嘻嘻地说道:“昨晚小叙喝醉了,真可爱!不仅主动找我要亲亲,还说要和我一起沐浴,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滚到床上来了。唉,叙哥哥真猛,要了人家一次又一次,还不满足。叙哥哥可真厉害!”
裴叙:“……”他依稀记得是段宁沉要他亲,又自行跑到浴桶和他一起洗,又在征得意识不太清醒的他的同意后,坐到他身上自己动。后来,似乎是段宁沉做着做着,他就睡了过去。
喝醉酒后,全身都使不上力气,现在他依旧觉得乏力。
他不理会段宁沉的颠倒黑白,起了身,准备洗漱,腰肢却被段宁沉给抱住了,“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再睡一会儿嘛!”
裴叙轻拍了下他的手,道:“今晨我得进宫一趟。”
“€€……对了,据说贾地他们抓到了在府外偷窥的荀葭。”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次的进宫,裴叙没让段宁沉随他一起。
野心勃勃的雍王选择扶持不成器的二皇子,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多半是自己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有封地的亲王若非皇帝允许不可轻易入京,包括他们的子嗣。此番雍王世子借四皇子生辰进京,显然是另有谋划。
皇帝提出不管雍王世子打算干什么,他们都要找个理由,将其扣留在京城,作为人质。
兵权大半都掌握在裴叙手中,倒也不必怕雍王会狗急跳墙,会反。怕只怕雍王使计,挑拨离间,叫裴叙与皇帝离了心。
为此,皇帝慎重地向裴叙发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猜忌忌惮他。
或许,“猜忌”也才是人之常情。
想来皇帝早就已经猜到现在掌控江湖武林的人是谁了,所以一直以来也不过问,也不干涉,偶尔还会相助。朝堂上,军队之中也全部都是裴叙的人,只要裴叙想,他就随时随地能够将皇帝取而代之。
纵然皇帝常说自己不适合这位置,这位置应该是裴叙的,但谁又知道他心中真实怎么想?就算他现在心口一致,人心难测,难保未来不会发生改变。再说,前太子落到那份田地,裴叙也是参和了一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