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尽管身体已经康复,裴叙仍是坐的轮椅。他将自己对未来的计划告知了皇帝,言道自己身体不佳,恐寿数将近,解决了朝堂的麻烦后,就将卸任,回封地休养生息了。
皇帝表示了震惊与叹惋,却还是答允了下来。
与皇帝谈完后,裴叙回了王府,与段宁沉一道去了地牢,见被抓起来的荀葭。
荀葭身穿夜行服,被五花大绑在铁架上,身上遍体鳞伤,是被严刑逼供了一番。然而他的意识仍是清醒的,一听到动静,就立马抬起了头,眼瞅着与定王并肩站着的段宁沉,他沉闷的神情就瞬间被刻骨的仇恨给取代。
“段宁沉!”
段宁沉抱着手臂,心情甚好地吹了个口哨,“哟,这不是荀兄吗?别来无恙啊!”
狱卒将沾了血的供状交给了裴叙,段宁沉也凑过去看。
荀葭与段宁沉本是同为臭名远扬的邪道中人,现如今一人沦为低贱的阶下囚,另一人则是风风光光地站在当今并肩王身旁。
这前后对比,叫荀葭又想起自己频频遭打压的缺月楼,神情越发扭曲,见段宁沉与裴叙挨得近,想到昨晚看到的场景,他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朝着裴叙道:“定王殿下,段宁沉在床上将您服侍得爽吗?我的活也不比他……”
话还没说完,段宁沉就冲了过去,几拳砸到了他的脸上,直叫他鼻血横流,牙齿掉落,满嘴血沫,说不出话来。
段宁沉仍不解气,照着他的肚子又来了几拳,力道极重,铁架都摇摇欲坠。
“好了。我有些话想问一下他。”裴叙清清冷冷的声音叫他收了手。
段宁沉深吸了一口气,叫心头的燥郁平息了下来,在水缸中洗了下沾了血迹的双手,转身走到了裴叙身旁。
裴叙从袖中取出了手帕,递给了段宁沉擦手,一面看向了呕出了酸水,鼻青脸肿的荀葭。
“你说叫你来监视定王府的是二皇子?”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二皇子,也没准是三皇子,四皇子呢?”
当初跑去和荀葭谈合作的是前太子的人,他伪装成了雍王的人的样子,后来此事似乎是被雍王知晓了。在前太子被一锅端了以后,雍王索性顺水推舟,继续利用荀葭了。
不得不说,被重复利用的荀葭不可谓不惨,然而这荀葭似乎是铁了心跟着皇家的人混了,仿佛咬住了这渠道能叫自己东山再起。
只是被抓进了定王府,荀葭注定是没法活着出去了。想来荀葭也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不至于对背后的人多么忠诚,总归是合作关系,所以轻而易举地供出了背后的人。
一旁的狱卒一鞭抽打到他身上,叱喝道:“王爷问你话,你老老实实回答!”
荀葭恨恨地啐了一口血沫,“该说的,老子都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老子这次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裴叙将状纸整齐地放在了桌面上,不咸不淡地道:“你可知道,‘雍王’手上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能救你父亲的药?为了激化你与我们的矛盾,是他派人将你父亲给杀了。谁知你缺月楼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费尽浑身解数,也没法伤我一根汗毛。”
荀葭双目圆瞪,拼命挣扎,难以置信道:“这不可能!”
“你值得我骗吗?”裴叙睨了他一眼,“之所以一直没有处置你,是因为你缺月楼太弱了。莫说是要我亲自出手,就连轻岳教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你们摧毁。”
段宁沉这时恰到好处地开口道:“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我就立刻带人灭了缺月楼!”
荀葭的目光挪到了段宁沉身上,怒吼道:“段宁沉,你别得意!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呵呵,我在进京前就已经同亲信说了,如果我在一个月之内没有音讯,所有缺月楼人不惜一切代价攻打轻岳教。”
“你可知道我缺月楼控制了多少市井之人?你轻岳教又有多少人?呵呵,就算是我死,我也要扯下你一块肉来。”
“还有你与定王之间的事,我早就告诉了二皇子。你完了!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二皇子他是未来的皇帝,他……”
段宁沉还要去揍他,裴叙抬手拦住,淡淡地道:“看来你是被他骗,还浑然不知。二皇子哪里是未来储君,他已经时日无多了。”说完,没等荀葭反应,裴叙便拍了下手,示意可以将人给处斩了。
狱卒怕荀葭再说些不该说的话,拿布堵了他的嘴,将他从铁架上解了下来。
这时,段宁沉道:“小叙,不如将人交给我来处置吧。再怎么说,我也和他是老仇人了。”
裴叙看了他一眼,应道:“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
老实说,在地下赌场事件以前,也就是得知荀葭和人做交易,要杀裴叙之前,段宁沉对荀葭还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两人的行事作风非常不同。尽管段宁沉手上也沾了不少人命,但是都仅限于是别人先招惹的他,可荀葭手上沾的全是无辜者的命。光是这一点,两人就注定不会成为朋友。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同为邪道阵营,都是正道的眼中钉,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过,荀葭想要杀裴叙,就让两人彻底被推到了对立面,此后段宁沉只想着如何不遗余力地对付荀葭。
现在,段宁沉之所以把荀葭从裴叙手中要走,一来是荀葭方才口出污言,辱了裴叙,旁边还有那么多王府的侍卫在,就算裴叙不在意,他也不可能不在意,二来是荀葭提到“荀葭死后,缺月楼的人将不遗余力地对付轻岳教”。
缺月楼的成分,段宁沉大致了解。就是利用赌局来控制市井中人,洗他们的脑,让他们唯缺月楼所用。
今年武林大会之前,武林盟与官府合作,来了一场肃清,将不少地下赌场都一锅端了。只是目前仍不清楚有多少百姓始终是被缺月楼给控制的。
若当真如荀葭所说,各地将会有暴乱,无论是对他轻岳教,还是对裴叙,对朝局,都会有大影响。
他把荀葭给带到了京城的分堂地牢。
“段宁沉,你一江湖中人做朝廷的鹰犬,你迟早会……”
段宁沉道:“你老老实实把缺月楼在各地的分布告诉我,我可以酌情将你给放了。”
“呵呵,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荀葭嗤笑,被绳子五花大绑的他脸朝着地面,狼狈至极,他又阴阳怪气地说道,“能上定王的床,你……”
言语刚一出,只听剑出鞘的声音,随后一柄寒气森然的剑插在了他的眼前,过于锋利的剑气将他青肿的脸划出了一条血痕。
段宁沉蹲在了他面前,手握着剑柄,阴恻恻地说道:“你再敢说这种话,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缺月楼的情报,我大可自己去搜集。”
荀葭感觉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杀气,望着眼前宛如换了一个人的段宁沉,凭着多年刀口舔血的硬气,他不甘示弱地与段宁沉对视,说道:“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对定王那种人动真情,但他对你,恐怕只有利用吧?”
“用不着你来管。”段宁沉站起了身,将插入了地面的剑给拔了出来,将它横在了荀葭脖颈之上,居高临下地睥睨他,道,“这是我给你的机会。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归只要你敢拒绝,这剑将割破的是你的喉咙。”
荀葭却是临危不惧,脖子顶着剑刃,狂笑了起来,“你将我害到如此田地,还想要从我嘴中得到情报?哈哈哈哈,做你的春秋美梦去吧!老子就算是死,也要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段宁沉凉凉地道:“你就在这里嘴硬吧!恐怕现在的缺月楼已经被人接管,彻底脱离你的控制了吧?要缺月楼进攻我轻岳教的,不是你,而是另有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