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错人后婚姻实录 第100章

青竹忍耐着手腕处传来的钝痛,他不卑不亢地说道:“三殿下,大街上人来人往,要谈事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好些,小的低贱不怕闲言碎语,但您身份高贵,可不要坏了您的名声。”

他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成雪鸿,他阵势起的颇大,已经有不少好事者驻足观看着他们的热闹。

成雪鸿黑着脸,他并没有松开青竹的手腕,一言不发地粗暴扯着青竹就往别处去。

多亏了陶瑾年当时嫌闹市太吵,将楼阁辟于在了巷尾处,背靠着一座人工开凿出来的假山。恰好山脚下种植一片竹林,风吹竹叶摩挲作响,一切都是清幽恬静的。

四下无人,成雪鸿等不及了般将青竹的衣袖往上一撸,露出了那个让成雪鸿可以目眦欲裂的痕迹。

玉截一般的隔壁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牙印,一看便是那是一个刻在了青竹身上多年的,是那时成雪鸿误中迷毒,神志不清下带着浓浓地戒备而咬下的。

成雪鸿的指腹狠狠地抚摸着那印子,他冷哼一声,嘲弄的语气说道:“有人说过你与宋安松有几分相似么?就是这几分相似让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般,以为自己寻到了人。”

青竹沉默了一会儿,无奈的说道:“我与安松少爷不过是云泥之别,经年往事三殿下又何必放在心上?”

成雪鸿放下了他的胳臂,他质问着青竹:“我那时苦苦寻你,你为何不出现?”

青竹叹气,他是知道那时的成雪鸿在寻他,而他不露面他本就是不愿意招惹权贵的,只想安稳度日,“当初搭救您一把,不过就是偶然路过的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所以只有我一人当真的。”成雪鸿眼中的情绪变幻莫测,他想起了什么,新婚之夜他发现了他娶的人不是定好的宋檀,而变成了宋安松,他本来是想要奏明皇上的,然而宋安松却给他看了胳膊上的印记,如此他才欢天喜地的接受了他,以为这是上天赐给他的一段良缘。

“宋安松又是如何得知此事呢?”成雪鸿用眼神瞥了瞥青竹的手臂,“他偷走了本应该属于你的人生。”

青竹耸耸肩,反问道:“若我不愿意要这段人生,这些还重要么?”

成雪鸿被青竹噎了个正着,他讷讷地说道:“那时与我一同被解救的还有华易,你在华府那么久,他没发现你么?”

青竹想了一下,好像是在某个夜晚华易提及起了那天的事,他点点头,“或许吧,但这段经历于我,于大人而言都没那么非要至死铭记不可。”

说完,青竹又是对着成雪鸿行了一个大礼,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恳求着说道:“今日一事,小的会的守口如瓶,只做到殿下知我知,绝无第三人知晓。他年之事,小的不愿在提及,只想安分做个平头百姓,还望殿下成全。”

成雪鸿合上眼,这一刻他仿佛成为了天底下最荒唐好笑之人,他轻声道:“你走吧。”

他以为的良缘是假的,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宋安松机关算尽的欺骗,为了嫁给他,他算计了宋檀,让两人调转了花轿。为了留在他府上,他早早地就准备了那个虚假的印记。

经历了这件事的三个人,华易对此漫不经心,青竹对此讳莫如深,只有他珍视着这段记忆。

而他爱护着宋安松,也是基于在这段经历的基础上,他们还讽刺般的拥有了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山风沿着山坡而下,吹动着他的衣袍,成雪鸿头疼炸了,原来浓情蜜意不过是虚情假意,他最讨厌的就是利用与欺骗。

华易回了刑部,将脸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血迹擦掉时,华易才反应过自己方才的落荒而逃是多么丢人现眼的行为。

他随手抓来一个当时在现场的小官员,严肃道:“我从街头离开时,你觉得我跑得还算英明神武么?说真话哈。”

“啊?”小官员天性耿直,他丝毫没迟疑道:“没看出来英明神武,反而仓促地像被狼从后面撵了。”

真正的猛士都是敢于讲真话的,屋内的其他人听完小官员的回答,心下虽然感佩,但都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汗。

然而华易只是放开了他,他推搡地瘫在椅子上,这下完了宋檀肯定觉得他是个胆小鬼了,他颇为懊悔地扶额道:“我为什么要跑?我是不是有病?我怎么这么贱?”

华易疯狂地咒骂自己,屋内的人恨不得自己此刻就是个聋子。他们都埋首于自己手下的工作,连彼此间一个眼神都不敢交流,生怕华易暴走拿他们撒气。

华易都快把自己骂出花来了,门外急匆匆地走进一人,噗通一声给华易跪下。

华易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把那个杂碎扒完皮了?”

“回禀大人,还没等用刑,那人便口吐白沫,眨眼就断气了。”他战战兢兢地回复着,原是因为华易特意地嘱咐过,等下他下牢房时要看到这人还有一口气吊着。

他原以为把事给办砸了,华易定会要责怪他的。

然而华易仿佛意料之中,他略微地笑了笑,只说:“便宜他了,随便一卷扔乱葬岗喂狗去吧。”

他从怀中掏出那根羽毛,青色的鸟羽。

他近来素有耳闻,二皇子成雪岸得了位久未出山的青衫隐士相助,为他出谋划策,招揽了不少门客。而又从这人身上让他发现了这根青羽,冥冥之中自有联系,事情好像朝着他最不愿意相信,也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方向发展而去。

华易出了刑部,轻车熟路地钻进了一条逼仄的小巷子,东拐西拐绕了十八个弯,来到了一间寻常瓦舍前,他直接地推开了木门,眼前的窄小院子里杂物堆积,荒草蔓生,十分的潦倒萧索。

华易嗅到了一阵刺鼻的酒气,他皱着眉上前,看到抱着酒坛饮酒的段若明正喝的醉生梦死,不知天地为何物之际,他一脚将他手中的酒坛踹翻在地,呵斥道:“老东西,喝死你算了!”

段若明晕乎乎地睁开眼,他仰视着华易模糊的身影,忽而老泪纵横地伸出手,似乎是要触摸着他,“将军,你回来了?”

说完,他又被呛到了一般,剧烈地咳嗽起来,肺管子撕扯着疼,好在疼痛让他清醒,方才的幻觉不过是他的一瞬美好的梦境。

金戈铁马的快意早就不在了,眼见人是将军的儿子。

华易无奈地将他从地上拽起,好生让他坐在一个破旧的小马扎上,段若明也不挣扎,任由华易安置着自己。华易忍不住嘟囔道:“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该过些属于自己的日子了。”

段若明正醉酒之中,恐华易说什么他都没听清,他只是一个劲的傻笑,他的发白的胡子已经垂到了脖颈处,眼角的皱纹也堆积成沟壑,显得他有几分滑稽可笑。

他现在这副疯癫的傻老头模样,实在是令华易扼腕叹息,他童年记忆里段叔叔是很高大俊朗的,他的妻子是一个笑眼弯弯很温柔的男人,他们登门造访时,常常给他带一些自己做的米糕,那时的华易怎么也没想到造化如此弄人。

思及此,华易没再说些指责之语了,他知道段若明不想离去,只是没做好同自己妻儿告别的打算。

段若明是华易他爹的旧部心腹,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一次打仗打了三年,终于凯旋会朝,他回到了家并没有等来妻子的倚门相迎,也没有见到自己还未见过面的孩子。

家里的一切都静悄悄的,等待他的只有两个黑漆漆的冰冷牌位,他的妻子因为难产,一尸两命,两年前就去世了。至此他便一蹶不振,终日酗酒,再大的军功他都不稀罕了。

老头依旧疯疯癫癫着,不见好转的兆头,华易犹疑了半晌,还是询问出声,“段叔,能同我讲讲纪先生的事么?”

段若明突然就不笑了,他浑浊的瞳孔不再涣散,有了焦点,又盛满了愤怒,他狠狠地一跺脚,瓮声瓮气地说道:“你爹办得最糊涂的一件事就是捡回了纪青弦!你要小心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断断续续、拉拉杂杂地说起了一堆往事,细碎得毫无逻辑和顺序,甚至讲起了他们在军营里第一次同战友们一起过年吃得是韭菜馅的饺子,他的脸上尽是怀念之色。

华易没有打断他,他安静耐心地一字一字倾听着他的诉说。

“纪青弦那个臭小子,最初连中原话都说不利索,偏偏你爹还觉得他聪明,是可造之材,让人叫他读书识字,习武练功。可他又娇滴滴地跟个女娃娃似的,被先生打了手心就跑你爹面前哭,你爹还觉得他可怜,就亲自教授着他一身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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