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对。
张小元忽而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赵承阳已经二十六岁了,二师兄是他的兄长,十五年是十余岁,如今怎么说也有二十六七了,那大师兄呢?大师兄脸生得这么嫩,实际不会已过而立了吧?!
“大师兄。”张小元憋不住问他,“你今年……贵庚啊?”
陆昭明看他一眼,答:“二十二。”
师兄弟间,本就只以入门先后来决定长幼的,大师兄年纪小一些也不算奇怪,只是他如今不过也才过弱冠两年,却丝毫没有青年人的天真气性,以至于平常看起来时,好像二师兄都要比他年轻一些。
张小元稍稍推算:“你那时……七岁?”
陆昭明点头:“是。”
张小元小声嘟囔:“你七岁便已在师父身边了啊。”
陆昭明说:“我出生便已在他身边了。”
张小元一怔:“什么?”
陆昭明轻描淡写地往下说:“我无父无母,是师父收养了我。”
他语气平淡,好像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难过的事情,张小元却莫名觉得难受。
当下这时年,沾了一个盛世的边,却还未到人人都能吃饱饭过得好日子的时候,便是不论刀口舔血的江湖,普通人家经天灾人祸,鲜少有能长命百岁的,也正因如此,遗子弃孤可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事。
张小元自己父母双全,且还有阿姊疼他宠他,他闭上眼,想一想若无父母阿姊在身边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他害怕得打哆嗦,再睁眼看大师兄时,好似忽而便明白一些大师兄如此性格的缘由。
他不会劝慰他人,也不知自己此时是否要道歉,他支着下巴撑在被面上,许久才小声开口,问:“庙会的话梅,你喜欢吃吗?”
陆昭明答:“还好。”
张小元开开心心道:“那我以后买给你吃!”
陆昭明:“我并不好零嘴……”
张小元:“闲时吃一吃嘛,不碍事的!”
他趴在床上,月光从窗外倾洒进来,映得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说起一件极高兴的事情,陆昭明原还想拒绝,可他看着师弟眼中的光……他将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轻轻点了点头,说:“好。”
张小元又说:“大师兄,你的剑鞘也该换一换了,现在的剑鞘那么破,很影响师父收徒的。”
陆昭明又点头:“好。”
张小元:“那……我们明天去街上逛一逛吧!”
陆昭明:“你先养好病。”
他只是看着那双眼睛。
少年人天真浪漫,眼中熠熠光辉耀目,他又如何能够拒绝。
张小元将头埋进被窝,半晌又探出一些,小声说:“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陆昭明:“……”
陆昭明阖眼假寐,张小元小声叫了他几句,他没有回应,张小元这才重新钻回被窝,小声嘟囔:“怎么睡得这么快。”
……
75.
张小元却是只是略有风寒,换了干爽衣服睡上一觉,第二天大约已恢复了。
只是他的手还是酸痛,好像连抬臂都有些困难,他醒来时候大师兄不在屋内,他便自己穿了衣服,想出去打些热水洗漱,打着哈欠推开门,正见陆昭明端了热粥回来,看他起身,不免问:“头还晕吗?”
张小元摇头:“应该没事了。”
陆昭明:“今日便只背剑谱吧,其余之事,过几日再说。”
他将热粥小菜放在桌前,又转身出门去取热水洗漱,张小元觉得自己已没事了,自然要出去帮忙,他起身跟到门边,正见濮阳靖形容严肃,恭恭敬敬站在赵承阳屋外敲门,头顶升起一行字:“主上,有消息了。”
张小元脚步一顿。
有消息了?什么消息?
他退了一步回到屋内,匆匆走到床边,推开一些窗扇,从窗缝中小心翼翼往外看。
片刻,赵承阳披衣推开门,问:“什么消息?”
濮阳靖:“自然是当年的消息。”
他话音一顿,略带些惊讶看向赵承阳身后,神色片刻变化,有些惊愕失落,却又迅速恢复平常,答:“手下人寻到了荒年疫病前与他们家有来往的人。”
果真是与二师兄有关的消息。
若二师兄的娘亲当年是临终托孤,将孩子交给王鹤年,而来往的亲朋好友中又有人尚在人世,保不齐便会知晓托孤一事,如此轻易便可知晓二师兄尚在人世……
不行,他绝不可眼睁睁看着此事发生。
赵承阳惊问:“是何人?在何处?”
“是名乞丐。”濮阳靖道,“属下留了人在原处盯着,尚未惊动他。”
乞丐?
张小元心觉不好。